王珉说完后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傅延之的表情。
我却紧紧盯着傅延之。
我确实想知道，傅延之知道我死后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咬牙切齿地说“怎么就死了，我还没折磨够”，还是为我，为他曾经的爱人失神片刻？
而傅延之，他的神情是空白的。
他僵硬在原地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王珉飞快地说：“我说陆念去世了！死了！她的朋友们没有骗你！”
“证据都在这里！你可以自己看！”
王珉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沓资料。
傅延之盯着资料看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接。资料虽多，但只是纸张，并不重，他居然差点手抖将它们扔开。
王珉看到他这样子，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的，傅延之放不下他前女友。
可是在提到前女友时却又恨得咬牙切齿……
真是奇怪。
王珉默默叹了一口气，张张嘴似乎想劝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傅延之终于说话了，声音里都带着轻微的颤抖：“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不是还没有达成目的吗？！”
骤然拔高的声音把王珉吓了一跳。
他看到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老板突然变脸，心跳一滞，默不作声地后退两步，暗暗祈祷这战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来。
然而，事与愿违。
失去理智的傅延之拽起他的领子，高声质问他：“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王珉：“？？？”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傅延之真是疯了！
王珉想要把自己从这个疯子手里拯救出来，遗憾失败，只能艰难地挣扎：“我怎么可能骗你……”
“我跟陆念几乎不认识，也无冤无仇，骗你这个干嘛……”
“我有病吗？”
傅延之当然清楚。
他会让王珉去调查，就是因为王珉与我和陆雨宁没有任何纠葛，人品过得去，能力又强。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我真的死了！
看着这一幕，我居然觉得好笑。
傅延之误会我、侮辱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失去我的场景吗？
发这种疯给谁看？
傅延之的双眸隐隐泛着狠戾的色彩，见王珉快哭给他看了，才慢慢地撒开手。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王珉就敏捷地往外跳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傅延之：“傅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别对我发疯啊，我可是无辜的。”
“理解……”
傅延之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恍惚，声音也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可能理解？”
他终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早就有所怀疑，加上眼前的资料完整真实，他没有什么好再怀疑的。
我的确是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傅延之浑身微颤，魔怔了一般问：“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她要死，也应该死在我手里……”
真是没救了。
王珉暗暗翻了个白眼，秉持着“给钱都是爹”的职业操守，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问题：“死因我真查不出来。”
“没有出任何意外，也不应该是突发疾病，她的体检结果都显示她的身体很健康。”
真的是这样吗？
我想起死前那段时间，疼痛苦苦折磨着我。
最可怕的，还有那种死亡逐渐临近，而我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时候我是健康的吗？
当然不是，体检结果显示我一切正常是因为系统帮我遮掩了！那时候我只是不想让语笑担心！
想起这个，系统就有些郁闷。
【早知道就不答应你了，傅延之那个狗东西就会知道好好珍惜你。】
一郁闷，“狗东西”都骂出口了。
【亏我为了帮你还……】
如果说听它前一句话，我还觉得逗，听到后一句，我心中一惊，连忙问：“你怎么了？不是说可以帮吗？难道是违规的？！”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做严重违反管理局规定的事情？】
系统的语气很快恢复如常，冰冷的机械音让我觉得熟悉之余又有些安心。
没有严重违反规定就好。
穿越事件管理局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攻略者攻略失败会被抹杀，系统太过分地偏向宿主、违规也会遭到惩罚。
我已经连累很多人了，不希望再有任何朋友与亲人因为我受到伤害。
王珉头疼地揉揉额头，说：“傅总，你要是真想知道陆念的死因，应该去问姜语笑她们。”
眼前的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珉有些心慌，悄悄地抬起头去看傅延之。
他惊讶地发现……傅延之居然红了眼眶。
傅延之从小就是一个情感寡淡的人，别说哭了，就连情绪波动也不怎么有。
傅母曾经对他很头疼，经常捏着傅延之的脸颊说：“哎呀，怎么生了一个不会掉眼泪的儿子。”
傅延之冷静地看着他妈妈，看得傅母都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就算是我，其实也没见过他哭。
突然见到，我都惊了惊，更遑论王珉。
王珉手忙脚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灭口了。想要趁傅延之不注意跑，但是良心又隐隐作痛。
站在原地纠结了半晌，他还是选择扶起了傅延之，老大哥一般拍拍傅延之的肩膀：“延之，你想哭就哭吧。”
他和傅延之一直是朋友。
只是地位差距太大了，王珉又怂，就喜欢嬉皮笑脸地叫他“傅总”。
也很久没有叫过他“延之”了。
傅延之像一个不会动弹的木偶一样，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就在王珉以为傅延之断气了的时候，他眼角流落下了泪水。
晶莹的泪水滑过脸庞，咋在地面，狠狠砸碎。
他捂住了眼睛，但是泪水还是从手掌间流落。
冷心冷情、冷静自持的傅总，居然在此时，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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