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告诉傅延之真相！
我多想看看傅延之后悔的样子！
可是牧屿的目光停留了片刻，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我。
直觉告诉我，他听见了我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似乎不太愿意搭理我。
我焦急起来，不断地围着他打转，乞求他帮帮我。可这个白发少年一如既往地表情慵懒，看上去没有丝毫搭理我的欲望。
见我实在不愿意放弃，他意味深长地说：“灵魂其实不该留于世间……没有一个玄学世家传人会主动帮助非法留在人间的灵魂体。”
“要是实在思念生者，可以入梦相见。”
我能感觉到他被我烦到了，正在隐晦地提醒我。
可我更加崩溃了——要是能够进入傅延之的梦境，我至于在这儿急得团团转吗？
而且，什么叫做非法留在世间？
又不是我想的！我也不愿意啊！
满腔的愤懑夹杂着无奈弥漫开来，我终于觉得疲倦了，靠在椅子边坐到了地上。
牧屿也没有再把目光分给我，兴致勃勃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等待着下一场游戏开始。
傅延之则被他这话搞得莫名其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牧屿摇摇头，没说话。
牧家人都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天生谜语人，总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极为讨打的话，偏偏还受到无数权贵的追捧。
牧屿作为牧家的小少爷，将这副讨打的姿态学了七八分。可他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刚和傅延之打了几局游戏，居然有些想说点别的话的念头。
歪头想了想，极有神性的少年突然说：“傅延之，你还挺幸运的。她虽然离开了，但是还是很爱你。”
在牧家人的认知里，只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才能穿越生死的界限，无视自然的盛衰规律。
傅延之的脸都僵了，想扯起嘴唇回应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但怎么都做不到。
最终，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还有事，不能继续陪牧屿打游戏。
牧屿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能够理解。
因为这两局游戏打得挺开心，他甚至破天荒地道：“欢迎下次来玩。”
他刚开始和傅延之见面，是因为傅家夫妇的面子的确大。
但现在他倒是愿意跟这个人深交——一是傅总游戏打得还不错，二是他觉得，能得到一个人如此深厚的感情，足以说明这人不错。
傅延之当然不会拒绝牧屿的善意。
傅家在苏州可谓一手遮天，但是再厉害的家族也不会看不起神秘的牧家。能和牧家交好，是很多权贵求不来的机会。
本着多交朋友的想法，傅延之笑着说：“我一周后会举行订婚，欢迎你来参加。”
牧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是个慵懒而稍微对世俗有些不耐烦的小少年，长了一张略带稚气但实在俊秀的脸，神色不虞时也显得赏心悦目。
“你要订婚？和谁？”他问。
傅延之如实回答：“陆家二小姐，陆雨宁。”
他还是要和陆雨宁订婚了。
谁都会觉得，他和陆雨宁是神仙爱情吧。
就算陆雨宁生了重病，然这件事几经波折，但傅延之还是不离不弃，真心陪伴。我几乎可以想象出来，顾婷等人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歌颂这一段感情。
但显然，牧屿不在无脑歌颂之列。
这个白发少年的表情微微有些裂开：“陆雨宁，那……陆念呢？你女朋友不是陆念吗？”
“傅阿姨说，你们感情很好，我会见你……”
傅延之没想到自家母亲是这样和牧屿说的，略有些尴尬。
难怪牧屿上来就说“你女朋友”。
这种在远离人世的地方长大的、神秘世家的小孩儿实在是不了解苏州这些上层家族间的爱恨情仇，他满心以为傅延之是个挂念死去女友的深情好男人呢。
傅延之不得不开口解释：“我和陆念……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不爱她了。”
“她只不过是个愚蠢、恶毒、浅薄的女人。死了算她活该。”
得知我的灵魂还存在这个世上，还有回来的可能，傅延之又恢复了恶毒刻薄的样子。
言辞神态间，好像恨不得我这个阴险的女人魂飞魄散。
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他和他的雨宁。
牧屿不由自主地又看向我。
这个从一开始就显得丝毫没有世俗欲望、宛如高人的小少年有些绷不住，露出了自己内里的一些思想。
“你……她……”
看着我满脸苍白、眼眶通红的模样，牧屿愣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她不可能……”
以灵魂的姿态陪伴在爱人身边，这可是传说中的真爱啊。
牧家干这一行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几回啊！
牧屿一个小年轻，更是第一次见！
傅延之不明白这个牧家小少爷怎么突然开始为我说话了。
他刚认定我像陆雨宁所说的那样再次欺骗了他、并且打算继续祸害他全家，对我的厌恶正再次达到顶峰，闻言语气变冷了一些。
“不太了解情况，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今天谢谢你，既然陆念的灵魂未散，她迟早会回来找我。她可放不下荣华富贵。”
“我还是欢迎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但是请不要在雨宁面前提起陆念。”
“雨宁是个善良的人，她和陆念是姐妹，一直觉得自己抢了姐姐的东西……希望你不要让她再次感到愧疚。”
牧屿渐渐张大了嘴巴。
这时候，他身上笼罩的神性终于彻底消散。
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被突如其来的豪门大瓜惊呆了，不由得思考起这复杂的人物关系。
傅延之已经失去了耐心，礼貌地道别后就离开了。
牧小少爷站在原地，神情崩裂地呆了一会儿，选择给傅母打电话。
“傅阿姨……”
“你儿子，可真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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