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时初刻,赤帜西斜,徐卿玄驾着祥云进入了福建地界,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南北走向的武夷山,巍然屹立,隔绝着江西、福建两省,层峦叠嶂,拔地而起;在阳月之末葭月之初,秋去冬来之际,朔风阵阵,拂过山坳、山腰,片片叶尽枝枯,光秃秃的树林在寒风中发出低沉的“咔咔嚓嚓”声,一片萧索冷寂;朔风阵阵拂过山尖、山崖,苍松翠柏在冰风中骄傲地傲寒凌霜,远远望去绿黄相间;高耸入云的山峰依然沐浴着赤帜,明亮耀眼,低丘矮陵却已经避离赤帜,幽暗阴晦,可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汀江横亘于武夷山与玳瑁山之间,蜿蜒曲折,在崇山峻岭之间艰难顽强地流淌。
徐卿玄在祥云之上用神识探查福建大地,发现久据于此的妖兽仍在鹫峰山的主峰仁山,不由松了口气。忽觉下方地面有人群聚争吵斗殴声,暗道:“福建久陷巨妖,情势大略虽已知晓,但具体细节还需要询问当地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扫除巨妖为次,重振人心为首。”计议已定,徐卿玄按下祥云往人群聚集处,当祥云离地面二十丈时便看到:下方乃一片十几里见方的山坳,中间一条宽几尺的小河将南北两个村子隔开,北村有六十户人家,茅屋瓦房杂处,南村有七十户人家,亦是茅庐瓦房杂处,零散秋稼已收的耕地分布于两村的西北、东南两角;两村数百男女老幼全部聚集在小河东岸滩边,各扯一破布竖一旗杆,北村旗上凌乱地刺绣着扬塘村,南村旗上凌乱地刺绣着林圩村,一个个手持棍棒、铁叉、锄头、铁耜、木钯、镰刀、砍柴刀对峙吵闹不止。
徐卿玄再细细一睹,发现在两批人中间的空地枯草碎石上血肉飞溅,已经倒卧二十多具浑身被砍劈得支离破碎,躯干不整的尸体,男女老幼都有,五六个梳着双抓髻,约摸十四五岁,旧衣敝裳的少男少女不顾冲鼻的血腥,惊目怵心的残尸,正趴在尸体旁不住哭泣道:“爹爹,娘亲……可两拨数百人漠然无睹,不顾同伴及自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依旧挥棒举刀对骂。
南边扬塘村的一个面上有一刀鲜红冒血刀疤的汉子厉声道:“怎么样,服不服?如果不服气,咱们再比拼一下速度和手段,看哪一村人先把这六个杂贱野种杀死剁碎。胜出即为这局的赢家,进入下一局,以定进入仁山圣地者。”边说边挥舞镰刀斧子,鲜血染红其黑脸密须,目露凶光,神态暴狠,好似阴府恶鬼。身后数百带伤流血的男女老幼发出饿虎咆哮般地欢噪。
北村林圩村一个阔胸衣破流血,宽背血凝,一脸密髯的汉子笑道:“有何不可,刚才一局,你们村子被杀十八个,可我们只被杀了八个,已经算是嬴了一局,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咱们又世代结姻,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的份上,那我们就再陪你们玩玩。对不对,乡亲们!”其背后二百多个带创滴血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个残忍凶暴,发出了豺狼虎豹般的吼啸,举着武器大声道:“没错!”扬塘村二百多人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咬牙切齿,暴跳如雷,挥舞武器厉吼道:“杀光他们,仁山圣地唯有我们可去!”林圩村盛怒还击道:“宰光那些狗杂种……冰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几百人熊熊怒火,浓浓杀气,雷鸣般的喊号从近到远回荡于萧条森冷,阳微阴炽的狭山峻峰。
正当两村人磨刀霍霍地向六个哭泣无助的少年男女时,突然一道白影出现在两村人中间,朗声道:“住手,杀害无辜少年以定高下,妄自称勇,如此即便到了仁山圣地只怕也会被比你们更加雄勇的人残杀,曝尸荒野,野兽分食,变为孤魂野鬼,逢时无祭,岂不哀哉!”徐卿玄的一番痛斥,将凶暴嗜杀的数百人给镇住了片刻,几个弹指后,众人回过神来,看清了他的模样。南北两村适才对骂的两个汉子同时朝他怒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贼,竟敢轻斥我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家一起上,将那个小贼连同六个狗娘养的砍碎剁了!”
四百多人齐声暴喝称“是”,声震山坳,随即乱刃交加,徐卿玄心念一动,一丈见方的银紫光晕将他和六个少年罩住,任凭数百人轮番劈砍剁削,狂斩乱刺,丝毫不能前进半寸。六个少年男女被阵势吓得哇哇大哭,徐卿玄温言道:“孩子们,放心吧,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们。”六个少年男女泪眼朦胧中看到徐卿玄丰神如玉,俊朗绝伦的面庞上挂着春风般温暖的微笑,星目饱含怜悯地看着他们一个个伸手拭了拭眼泪,点了点头。
众人以车轮战术,厉吼暴砍了一柱香的工夫,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却无可奈何。忽然,南村那个汉子斜瞟了一眼横尸,兴奋地道:“大家先把散布一旁,为光圈所罩不到的尸体砍碎,这样贼子定然施救,我们就有机可乘了!”众人精神大振,欢呼道:“妙计呀!”于是,众人又抖擞着挥刀向光圈之外的十具尸体。徐卿玄伸右手往每具尸体上一指,顿时,红光绽放,将落向尸体的武器尽数挡住。众人又是一番乱剁乱砍,却还是徒劳无功。
人群中一个苍发霜须,短褐布履,拄着铁叉喘气如牛的老人看到徐卿玄气宇轩昂,积石如玉,仙风道骨,上前一步,惊奇地问道:“敢问尊驾可是至尊至圣修真启明帝君的御前使者?”徐卿玄耳聪目明,在嘈杂纷乱的既怒又疲的人群中听了此言,借言朗声道:“没错,我就是启明帝君驾下使者,奉帝君之令,特来巡查山川乡野今年登仁山圣地的选举,以报帝君。”他催动仙力,将刚才所说的话注入狂怒横暴的数百人耳中。众人一听此言,先是一愣,紧接着陆陆续续跪下,暂弃武器于一旁,恭恭敬敬地叩拜道:“尊使躬临武平县扬塘村、林圩村,实乃下民等百世修来的福分!刚才下民等不知尊使身份,无端造次,狂野犯上,伏望尊使海涵,俯恕下民等万死之罪!”
徐卿玄心念电闪,决定借用妖贼的威势名望,凡人对妖贼的服惧敬畏清除福建的秽垢,便对磕头谢罪的数百人道:“罢了,罢了,看在尔等对帝君的敬顺赤心,暂免尔等犯上之罪,还有本使没有事先通报地方官员,传达尔等,才造成此次误会冲突,大家快快请起。”
众人闻言,一个个长吁了口气,缓舒恐惧的心绪,叩拜道:“下民等万谢尊使不杀之恩!”言毕,又磕了三个头,断断续续站了起来,各回原先争斗对峙的地方站定,南村的一个汉子心思敏捷不顾身上有伤急忙跑进村子里搬来一张掉漆微破的太师椅置于两村人相对峙的离残尸血肉近丈的东侧,奔回近前,一脸谄媚地笑道:“乡野山村一时难觅锦绮垫椅,唯有暂时委屈尊使贵体了,下次若有幸再逢尊使降临,下民等纵是搬山填河,也要铺满十里绸缎像奉迎之前使者一样奉迎尊使。”
徐卿玄平静地道:“有劳了。”便迈方步走向椅子坐下,六个少年男女则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不敢离开半寸。
北边扬塘村的妇女看到南边林圩村的人抢先一步讨好徐卿玄,急欲领养他身边的六个孩子,以扳回一局。因此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六个孩子,好似野兽深藏暗处观察着猎物。
徐卿玄早就尽收眼底,却并未流露,双目分别扫视了一番两村的人,看见众人虽一个个拿着武器,对他诚敬万分。沉声道:“本使奉帝君之令视察各地,临行前帝君嘱咐本使:此轮各地决胜负以定往仁山者,以口述自己前几年内所做恶事之暴与柔,众与寡来决胜负,不必似往年动刀动枪以伤和气;若有悍傲拒令者,可由本使任意处决!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齐呼道:“听明白了!”
刚才询问徐卿玄的那个老人,拄着铁叉从林圩村人中走出挨近徐卿玄三尺处停下,将铁叉插在地上,躬身道:“禀尊使,往年历届选拔仁山之行,尊使视察地方时,都是严格要求下民等以斗械搏杀定强弱,下手越狠辣,杀人越多,越契合使者心意,获胜的可能性越高。今年由尊使视察,改斗兵为竞舌,帝君之恩德高天,下民等纵使粉身碎骨难报万一!”众人亦齐声附和老者之言。
徐卿玄听完后,道:“大家的心意,本使定当转达帝君。本使在帝君驾前修行多年,未曾离山知悉外界详情,一日心中不解,尝问帝君:凡人之情喜生恶杀,喜和恶战,何以帝君在几十年内鼓励人们仇斗搏命,以登仁山为一生之荣誉,如此违背人性之下,为什么人们依旧安土乐地,不忍离去,不以左邻血仇,右舍怨憎为意?”说到这,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发现众人充斥暴戾仇憎地内心居然有了一丝柔和,一双双诧异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便故作惊奇地道:“大家猜猜,帝君是如何发落本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盲无头绪的神情,老人恭敬地道:“劳请尊使明示。”
徐卿玄故作后怕地道:“本使狷悖,多亏帝君德高心宽,又知本使资质优秀,将来定可助他老人家成就一番伟业丰功,因此饶恕赦免本使。便告诉本使欲知详情可往深山田野去询问农人。”
众人听闻徐卿玄的讲述,在知道了“启明帝君”对他的器重呵护后,对他更加敬服,两村人都相继放下了武器。枯草碎石地上顿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声。
徐卿玄望了一眼南边林圩村的那个老者,老者会意地点了点头,躬身道:“下民乃林圩村程本先,能为尊使解答,荣幸之至。诚如尊使在帝君驾前的对话,下民等之所以不愿远迁,是因为出了福建地界后,我们就要过上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生活。因朱家朝廷给官吏的俸禄极低极薄,老话说千里做官只为发财。官吏们除了要养活一家外,还要应付官场的人情往来,企图以此既满足自己的私欲,又可升官发财,光靠俸禄可谓杯水车薪。于是各级官员在辖区巧摊立目,百方盘剥,千计削榨,我等平民靠天吃饭,可老天爷又偏偏喜欢捉弄穷人水旱洪涝轮流问侯,我等辛苦一年耕稼所获难以养活一家;辛苦一年秋收所得大半交税,一家要挨饿苦熬整个冬季,来年春又得重复上一年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是毫无盼头,可朱家子孙皇亲却生来坐拥金库粮山,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子民,凭什么彼不劳而获,己劳而不获!”说到这,程本先顿了顿,情绪激切,布满老人斑的苍老面颊因不公愤怒得涨红,其余几百人被程本先的言语触动衷肠,一个个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地骂道:“狗日的朱家子孙,奸官贪吏,比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还要可怕可恨……
徐卿玄默然不语,程本先平复一下恨恚的心情后,续道:“自从宏武六年,启明帝君进入福建,扶立前夏国国主方国珍之孽子方伯升为帝后,与应天的朱明朝廷分庭抗礼,虽然各级官员仍由明朝廷擢拔派职,我们依旧奉明朝廷为正朔,缴纳税财,但是所交税赋仅为之前的十分之一。三十九年来我们总算过上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然而天地之道一阳一阴,至则反,两者相辅必不可少。因此俯首贴耳于启明帝君的令旨毫无怨言。”
徐卿玄点了点头,暗道:“福建形势果然与自己五年前在陕川官道所言分毫不差。”
北边扬塘村眼见南边林圩村出尽了风头,不甘落后。于是从扬塘村人中亦走出一个鬓发染霜,虬髯连鬓,两颊有数道刀疤,约摸五十多岁的男人迈步来到距徐卿玄三尺处与程本先并立,躬身道:“禀尊使,下民乃扬塘村钱文宪,程老叔未尽之言,就由下民来补充。”徐卿玄点了点头,程本先朝他一躬身,退回了林圩村人群中。
钱文宪躬身道:“禀尊使,宏武六年前,下民等除了要承担繁重的苛捐杂税外,还要应付官府各种名头的徭役,致使我们武平县出现了丁壮终年服徭役,妇老不堪力田耕稼,田地被迫抛荒,可税目依旧,官府催刻严急。不堪税赋田地被官商割夺者,若有女儿,便被官府勾结豪强拿去卖给富贵大门或供给官府作役,以抵欠税逋赋,儿子也大抵类此。下民等长年累月地生活于暗无天日中,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苦不堪言!”说到这他顿了顿,神态凄然,其余人被触动伤心处,俱是凄惨形于色齐呼道:“天有日月,何时可戴我曹!”
徐卿玄听着触及往昔所历贫寒的诸般悲凉凄苦,星目飞掠过一抹哀意。钱文宪平复一下心情,续道:“下民等世代殷盼的清风总算在宏武六年来临,一扫阴云。启明帝君严令官府不准肆意扰民刻民,不准强迫百姓供徭役,不准勾搭商贾、豪右宰割百姓田地,不准任意抢夺百姓子女,违者诛灭三族,绝无二话!官府、豪右、商贾惧怕帝君,一改昔年的跋扈刻暴,剖骨吸髓,老老实实了三十九年,下民等自是对帝君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且帝君在福建各地每三年选出胜利者以登仁山,是因为登上仁山可过上皇帝老儿的生活。无论是一贫如洗的草民,还是衣食无忧的豪右都有机会,试问天下有谁不想体验一把皇帝老儿的享受!”
言毕,满脸艳羡憧憬,向北方遥望。两村之人听完钱文宪的话后,无论男女、老迈俱是闭目意淫,一脸痴迷,不少男女甚至流出了口水,好似正身处其中。
徐卿玄在暗叹“历代帝王希冀长生永享富贵,指捻乾坤,却不守道家所倡的我无欲则民自朴,我好静则民自正,致使灼灼挠人心肝,诱人志魄的皇位近旁反侧者诛不尽,捕不绝”中神魂出窍,飞快巡查福建九府五十四县以及所辖的各乡后里,果然各处与此地如出一辙:百姓、豪右、商贾、士绅俱聚集混斗搏杀,官府远远避开。当他神魂行至福州府上空时,东岳帝君、雁荡山真君向南而来,西岳帝君向东而来,二位帝君俱带领五十个天兵。看到徐卿玄急忙上前拱手道:“上仙行色匆匆定有要事,不知孤王能帮上什么忙,请上仙明言。”徐卿玄还礼毕,将自己刚才在武平县两村人面前所说的以及用意转述两位帝君、雁荡山真君,最后拱手道:“劳扰三位上仙设法阻止福建各地人群的聚集凶斗杀戮,此事干系重大,能否一举解除久据福建的妖兽,重拾人心,在此一行。”东、西二位帝君,雁荡山真君拱手道:“孤王、小仙定当全力协助上仙铲除妖贼蝎钺。”徐卿玄还礼正欲返回,忽闻西南天际来了两仙,一男仙,一女仙。两位帝君,雁荡山真君看到来昔,相视而笑。
两仙上前朝徐卿玄躬身道:“小仙等拜见上仙。”徐卿玄还礼,众仙相叙。
而在武平县,徐卿玄看到众人从迷梦中醒来时,赤帜西坠,已是酉时初刻,远处山岭峰崖渐渐没于苍茫的暮色,朔风如刀剔骨。便朝众人道:“如今天色将晚,大家辛苦一日,想必已是精疲力尽,事情不如明天再议。先将死者好生安葬,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不想众人齐呼道:“今日事,今日毕,迟则登仁山之机为他人所先。至于死者倒是可以先安葬,伏望尊使俯允!”
徐卿玄深知彼等欲海贪焰已被妖贼蝎钺撩拨了几十年,非片言能移夺,可谓“众怒难犯,专欲难成”,点了点头。众人鼓噪去忙碌,丝毫不顾寒风透肌,创口血凝刺痛。
另一边,在福州府上空,二位帝君向徐卿玄介绍从西南而来的二仙,东岳帝君伸手朝男仙一放道:“此乃南极长生极乐大帝驾前的侍仙鸳仙。”又伸手朝女仙一放道:“此亦为大帝驾前的侍仙鸯仙。”二仙朝徐卿玄拱手道:“小仙等愿助上仙一臂之力。”徐卿玄还礼道:“吾辈一仙,斩佞诛邪。”正说间徐卿玄又以神识遍查福建大地,发现各府县斗殴仇杀,自相屠戮的规模在扩大,时不我待。便对侯立一旁,静待自己吩咐的众仙道:“贫道斗胆请东岳帝君镇抚闽北;斗胆请西岳帝君镇抚闽中;斗胆请雁荡山真君、鸳、鸯三位上仙镇抚闽南,以劝止故旧姻亲为雠寇的闽民。”诸仙拱手道:“谨遵上仙之令!”同一时刻,东岳帝君以传心诀告知雁荡山真君:“道友速集浙江、福建为仁寿天尊所授命的地仙山神以俟徐卿玄在西南武平县的举动而起事,再去聚集各山道友聚闽。”雁荡山真君以传心诀回“遵命。”便各往各也,鸯仙临行前拱手道:“禀上仙,待事情一了,小仙敢请劳驾上仙往敝府一叙,小仙当亲自前往武平县迎接上仙,不知上仙方便否?”徐卿玄朗声道:“那贫道就先多谢上仙盛情了。”鸯仙灿然一笑,纵金光向南去追随鸳仙。
徐卿玄往北一望,查觉到在仁山山腹修炼的蝎钺丝毫没有查觉到迫在眉睫的天网,暗道:“看来此等巨妖久据人间,专擅一方,已经是太阿倒持,魔首罗睢亦难以灵活调动,正好可乘其隙逐一击灭。”思绪涌动间,他瞬移回到了西南数百里外的武平县扬塘、林圩两村的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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