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或许是许久没有回家了,苏绣楠这一夜酣然入梦,醒来时神清气爽,好不舒服,苏绣楠伸了一下腰,让自己更清醒了些,然后推开门出去,晨光洒在苏绣楠身上,苏绣楠舒服的眼睛都眯了眯。
路过傅奕陵的屋子时,苏绣楠敲了几下门,里面都没有什么反应,她这才出院子,到后院里。
没曾想,苏绣楠一踏进后院就看到了傅奕陵,他长身立在树下听暗峯的禀报,从苏绣楠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却没有什么情绪,好像暗峯不是与他说话似的,实在波动也只是眉头皱起,让人不敢靠近。
不一会,两人事情说完,暗峯退下,苏绣楠这才走上前去,“你怎地起的这么早”?
傅奕陵转身看到苏绣楠,脸上的寒意尽数退去,眼角的笑意漫延,“前一日睡的早了些,就早些起来转转,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正巧这时,苏合来唤两人用饭,两人就没继续说话了,一同到前院用饭。
“不知陵公子喜欢什么,老朽便都备了些,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傅奕陵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带着笑意回答苏父,“苏伯父费心了,这些我都爱吃”。
苏绣楠没有参与两人都“客套”,将桌上的菜一顿往嘴里塞,话说这些菜是不是傅奕陵喜欢吃的她真的不知道,但是这是不是她自己喜欢的她还不知道吗,苏父看着几家女儿大快朵颐,差点没两眼一闭,晕过去,又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席间,苏绣楠还告诉苏父,自己要协理陵王治理水患之事,不能常回来,望他莫要担心,苏父不经意看了傅奕陵一眼,正巧两人对视上,谁都没有明说,只有苏绣楠一个人蒙在鼓里,还以为苏父不知道傅奕陵的身份。
吃过饭后,苏绣楠便与苏父作别,与傅奕陵一同到漓城,魏兴文早早的就在漓城县候着两人的到来。
“臣参见陵王殿下”。
“起来吧,本王带了钦天监一同过来,从溯洄”。
“臣在”,从溯洄听到傅奕陵的声音,从后面走到两人身前。
“你先看看未来几日天象如何,是否还会下雨”?
“臣遵命,请殿下稍等臣片刻”,从溯洄得令之后,将自己的一些器物从包袱里拿出来,通通摆在稍微平整的地方,苏绣楠看着这些物件好像都有特定的地方,这可能也只有从溯洄自己知道。
待东西摆好之后,从溯洄像是施了什么术法,手上动作极快,看的苏绣楠一愣一愣的,她看到魏兴文也在看从溯洄,便趁他不注意,悄悄走到傅奕陵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阿陵,你说从大人一会说出的天象是看出来的,还是算出来的”?
傅奕陵没忍住,嘴角忽的扬起,好笑的看了苏绣楠一眼,“这些是钦天监每次卜天象的一种形式,实际上是看天,看那些云朵,看天的颜色”。
“说不定从大人真的会算呢?这些就都是他算出来的”。
傅奕陵笑着轻敲了一下苏绣楠的头,“这世上哪有人会算命啊”,傅奕陵现在说出这句,一定是没想到日后的自己,全靠着这个念想活下去。
不等苏绣楠反驳,从溯洄已经“算”出,“回殿下,臣观天象,接下来几日都无雨,再往后雨水也不会很大”。
“嗯,本王知晓了,从大人辛苦,下去吧”。
“为皇家效力,是臣应尽的责任,臣不耽误殿下公事,先行告退”。
从溯洄将自己的宝贝物件一一收起来,颇有些小心翼翼,收好后就先回了住处。
“魏大人,如今后面雨水不会太强,接下来安置难民,修筑堤坝,排水换田,这些才是最要紧之事”。
“臣明白,臣先与下面的人将赈灾之物分发到难民手中”。
还没等魏兴文离开,苏绣楠连忙开口,“魏叔,我与你一同去”。
“本王也去”。
魏兴文在听到苏绣楠一起去的笑容,在得知傅奕陵也一同去的时候僵在脸上,试问谁愿意与上位者一同处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所以最后就是傅奕陵黑着脸走在前面,苏绣楠与魏兴文在后面聊的热火朝天,说的更清楚些,是苏绣楠热火朝天,魏兴文因为有傅奕陵的缘故,总有些放不开。
“魏叔,我与你说,在京城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位极擅画之人”。
“没想到绣楠还有如此收获,绣楠下次定要为魏叔引荐一番”。
苏绣楠听到魏兴文的话后,突然想起那日与潘敬安相遇之后,说了后日见面,苏绣楠第二日去了万寿节,后一日就给忘了,便一直也没有想起来,如今偶然想起来有些着急,若说那次是苏绣楠与潘敬安第一次相见,但她总能看出潘敬安是个固执的人。
傅奕陵虽然在前面走,但心思一直放在苏绣楠身上,听着她叽叽喳喳,突然没声了,傅奕陵朝后看去,就看到苏绣楠极其懊恼,眉头紧皱。
“怎么了”?
现下最紧要的是去安顿难民,苏绣楠想着晚些回去的时候给京城去封信,眼下没有和傅奕陵细说。
“没事,就是忘记了一件事,等今日事情结束之后回去与你说”。
傅奕陵不置可否。
不一会就到了花溪村,苏绣楠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明明是她的家乡,却陌生的让她不敢认,坐在地上啼哭的婴儿,骨瘦嶙峋的老人,浑身脏乱的女子,衣不蔽体的男子,处处都是人,有活着的,有好像活着的,有不再活着的……
苏绣楠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着,脚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浑身呆住,愣愣地低头看去,是一只已经泡的发白的手,她极力忍住,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这股势头恨不得让她将苦胆都吐出来才罢休。
傅奕陵拍了拍苏绣楠的背,不止是苏绣楠如此震惊,就算是经历了战场厮杀的傅奕陵也一时难以接受。
“殿下,苏姑娘,这里水今日才全数退下去,前面恐怕是更难行走,不如臣先带人查探,最后确认是否有幸存之人”。
“不必,本王同你一道”。
苏绣楠也没有回避,渐渐让自己克服了这种感觉,但是由心而发的惊惧却怎么都克服不了,越来越大,越来越重。
越往里走,越是潮湿,还泛着恶臭,他们找了许久,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那个啼哭的婴儿。
后来苏绣楠将那个花溪村救下的孩子养在了花涧村幸存的一户人家里,给他取了名字,花希——希,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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