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拉……”
帅帐被长剑洞穿,最后猛的一划,发出破裂的声音,随即又是几刀拉开的口子一道比一道大。
帐帘外,还有被打开的裂口各处涌进来数名士卒,个个手持钝器,甲胄覆盖全身,甚至看不到有露出眼睛,或许只有那面甲下的小孔是能够有视线的吧。
随之而走来的人身穿与其他战将不同,身穿紫红色战甲,又有金饰其上,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不是洛轩还能是谁?
而跟随在他身边充当亲卫的自然只能是步人营的甲士。
洛轩进入这帅帐,扫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他本以为帐内会是伏兵四起,不曾想却空空荡荡,只有……只有一名跪倒在地上,脸色迷茫,手中握着带血匕首的女子,以及她前方那具尸首。
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来了。
“你是何人?”
洛轩轻声询问道。
只是那女子却是没有回应,只是眼神一般空洞,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活死人。
洛轩皱眉,不过既然不回话他也不多管,扫视一周,自言自语道:
“外边那些人都说最后看到贼首进了这帅帐便是没有出来过,难不成是假的?”
难怪他有如此询问,现在这帅帐之中哪像是有那贼首的样子?
听到这话,那女子死灰般的眼神中终于是有了些许波动,轻启朱唇,道:“那贼首,就在这里。”
洛轩愣住了,猛的看向那具尸首,就在此时又一战将进入帅帐。
“启禀大王,整个营地都已经是控制住了!”
洛轩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没有在这件事情说什么,反而是指着那具尸首,道:“霍将军,你去外边抓几名葛家道教众过来,让他们认认此人可是那贼首。”
霍去病愣一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那尸首,便是拱手走出帅帐,不多时便是拉来三人。
“去认认,可是你们的方帅?”
那三人不敢抵触,连滚带爬的凑了上去,认了几眼,便是连忙点头。
见身份已经是确认无疑,洛轩便是让那三人离去,他们自然是不敢多留,恨不得马上离开。
“大王,这贼首怎会死在这里?”
霍去病疑惑地询问道,按道理说大王应当不至于杀了他,或者是先留着审讯什么的都比直接杀了来的有价值。
“你得问问你面前的姑娘了。”
霍去病这才注意到前方那女子,特别是手上那带血的匕首。
“这位姑娘……”
霍去病眉头微皱,暗自警惕,毕竟她身上带着利器,不过大王没有下令,身边的那些步人营的甲士也没有动手,他也就只是警惕罢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那女子心中也已经是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面露哀伤,丢下匕首,整了整衣袍,作了个平民礼。
洛轩面露狐疑,这礼仪倒是一丝不苟,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那女子便是说道:“回大王还有这位将军,小女子姓柳,唤鹊,平原郡人士,家父柳卿……”
洛轩越听越是耳熟,直到听到了柳卿的名字,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平原郡守柳卿?姑娘可是平原柳家之女?”
洛轩询问道。
女子……柳鹊怔了一下,泪水就是滑落了下来,最后泣不成声。
“回大王,小女子正是平原柳家之女。”
洛轩先是疑惑,怎的就哭出来了?又脱口而出:“柳姑娘怎的会在此处?又杀了这贼寇?”
不过下一刻他就是后悔了,自己真是个傻子,这才后知后觉了起来,一个平原郡的女子,不说千里迢迢,也是路途遥远的出现在这南皮郡之中,还这副哀伤模样,还能是什么?无非是城破家亡罢了,这样的可怜人这一路走来见的多了去了。
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柳鹊便是说道:“两月前,这贼子攻打平原郡,我爹爹率郡兵和百姓与其搏杀,不敌,被贼子……斩了首呜呜呜……那贼子杀了爹爹,破了城不满足,又是大肆劫掠,还杀进了我家,把娘亲、兄长、阿婆……他们都杀死了……”
“最后贪恋我的美色,强行把我掳走,若非我假意顺从,又因为他被外事缠身,一直无暇,若非殿下率军来得及时,恐怕小女子就要被那贼子玷污了……”
到最后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哭泣着,声音哽咽,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洛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带着同情,最后长叹一声。
那平原郡守他当年在长安之中也有所耳闻,知道是个正派人物,不说大公无私,至少也是光明磊落,平原郡在他治理下发展得极好,不曾想现在却是遭了这个劫难,只能说是世事难料了。
“柳姑娘节哀。”
开口的是霍去病,他也是别过脸去,心中不忍。只是他除了一句节哀还能做什么?
“柳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洛轩开口了,柳家灭门,这一个险些被人玷污的孤苦伶仃的女子,能有什么打算?
果不其然,闻言柳鹊脸上再度露出迷茫。
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在此之前她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活下去,或是拼死自尽也不愿意便宜了那贼子,或是像如今这般杀了他自己再去自尽去黄泉路上追赶自己的爹娘……
洛轩这些年也是练出来一双眼睛,一眼便知道这柳鹊已经是心生死志,柳卿忠烈而死,平生又光明磊落,自己是敬佩的,说什么也得保住他最后的血脉。
当即便是开口道:“若是柳姑娘没有打算,不若暂且随军,待扫平平原乱军,孤送姑娘回平原郡,再向天子请追封柳郡守,孤再出资重建柳家宗庙,姑娘也好祭祀柳郡守牌位,以慰柳郡守在天之灵,也好让平原郡和其他州郡的百姓祭拜缅怀。”
柳鹊怔怔,似有所触动,最后盈盈一礼:“小女子替亡父谢殿下大恩。”
一旁的霍去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在心中轻叹,这位女子是个聪明人,或许也是看出了什么。
大王当真是敬佩那柳郡守,才要花费大力气,又是让人去长安请封,又是出资修葺乃至于重建柳家宗庙,只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柳郡守能有一个祭祀之所的吗?又或者是同情眼前这位柳家遗女?
或许两者都有吧,但是霍去病却是看出一二,大王或许也是借助这个机会,收揽名声吧……
毕竟,那柳郡守名望极大,又是为了平原郡战死的,只要那宗庙在那里一天,只要这位柳鹊姑娘还在那里一天,平原郡乃至于周围的郡县,就会记得是夏王平定了攻破平原的那伙乱军,就会记得是夏王讨追封和出资修葺宗庙的。
霍去病也是知道大王这般做极好,无论是对柳鹊姑娘,还是对大王自己,亦或是那在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灵的柳郡守,只是心中这难言之感,却是难以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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