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搬来了椅子,顾窈娘被扶着坐下,缓了片刻,她觉得眼前的白光没那么刺眼了,方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开阔空地,她抬眼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男人,唬了一跳:“王伯父?”
王成献见她有些蔫蔫的,面色依旧透着些无力的苍白,担忧道:“窈娘!感觉如何了?可要寻个大夫?”
他此时退开了些,二人保持了一些距离。顾窈娘能将他面上的担忧看得更加清晰,心下不由生出怪异之感。
她微微摇了摇头,又朝王成献身后看了看,却并未看见旁人。
“多谢伯父。我没事。只是许久没有见光,有些晕眩。现在歇上片刻,便好了。”
王成献依旧有些担忧,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看着顾窈娘有些憔悴的面容,面皮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是柔声说道:“好孩子。你若受得住,我带你去面圣,可好?”
顾窈娘有些错愕。
她被带出来,想过许多种可能。既然只带了她一人出来,那便应当不是降罪。
可她想过,是瑞宁公主出面将她捞出来,又或是卢照安来接她出去,却没有想过,将她从牢狱中带出的,是王成献。
“王伯父,是……阿晗请您带我出去的吗?”
王成献一愣,向外走的步伐顿了顿,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现在可还走得动?”
顾窈娘他们被关在京兆府衙的大牢里,寻常是不许人随意进出的,便是王成献,也是只身前来,并没有带着人。
王成献没有回答,顾窈娘只当做是默认。她面色依旧有着不寻常的苍白,却已能自己走动,朝他点了点头。
王成献心下稍安,引着顾窈娘向外走去。却有意无意地想要落在顾窈娘身后。顾窈娘亦有所察觉,虽不知为何,可哪有她一个小辈走在前,让王成献一个长辈跟在身后的道理?她的脚步便也越来越慢。
走到后来,二人几乎是以平齐的方式向外挪动着。
王成献虽未靠近顾窈娘,双手却是随时做好准备,若是顾窈娘再次体力不支,便能立时伸手将她扶住。见顾窈娘越走越慢,他有些担忧:“还是不舒服吗?”
顾窈娘撑着身子,摇头:“我没事的。王伯父,您知道陛下召见是为何吗?”
二人已是出了府衙,缓行到了王成献带来的马车边。
王家的仆人将车帘撩开,跪地作了人肉脚凳,默默请顾窈娘上马车。
顾窈娘从前只是听说过,有那贵族子弟,让仆人跪在地上做脚踏,踩着仆人的背上车上马。可她从前只是听说,便是见过都少,又何曾自己将人踩在脚下过?
顾窈娘有些无措,转头看向王成献,求助地望着他。王成献快步朝前走了几步,抬起胳膊,将手肘平直抬起:“扶着我的手吧孩子。”
他将分寸拿捏得很好,既未伸手扶住顾窈娘,免得惹人闲话,却又抬着胳膊,让顾窈娘能够隔着宽大的袍袖,支撑着上了车。
见顾窈娘仍旧未动,他以为顾窈娘此时没有力气,小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忘了你此时身子虚,没有带个小丫头一同跟来。你可还上得去?来,扶着我胳膊。”
他再次将手肘向顾窈娘晃了晃,见顾窈娘目光瞧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仆,他宽慰道:“你莫怕,他做了十几年了,很稳的。”
在门口已耽误太久,顾窈娘再不适应,也只好就着王成献的手登上了马车。她踩得小心翼翼,仆人肌肉虬结硬实,与想象中的柔软触感并不一样,是无比硬朗紧绷的肌肉。
顾窈娘进入车厢,王成献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时,他方又仔细打量着顾窈娘的形容,眼眶竟有些发热:“孩子,受苦了。你怎这般瘦了?”
顾窈娘心中动容。相比瑞宁公主与谢丹秋,她与王芷兰的情感便寻常许多。而此时,王芷兰的父亲却亲自接她出了牢狱,对她还十分关心,她又如何不感动?
王成献谆谆叮嘱:“你现在与我先去家里梳洗,整理仪容后我再送你进宫面圣。圣人知道你们顾家无辜,只是如今世道乱了,皆因飞银而起,将你们送进狱中,既是惊醒,也是保护。
今日圣人无论说什么,你都应下便是,可明白了?我必不会让你们为难,便是有难处,我亦会替你们周全。”
便是顾行之不寻他,他亦不会坐视顾家蒙难。而顾行之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惊喜,他自是更加责无旁贷。
王成献如此尽心,顾窈娘感动之余,却又心下狐疑。若说只是为了女儿的好友,王大人这般作为,未免太过了些。
顾窈娘心中升起警觉——莫非王成献另有所图?
她毕竟还是修炼不够,虽然竭力掩饰,却依旧被王成献看出了端倪。王成献见她聪慧警觉,心下欣慰,笑问:“可是觉得我不安好心?”
顾窈娘有些赧然。虽然,她的这份怀疑并不奇怪,甚至是有理有据。可若是王成献当真另有所图便也罢了,若是王成献不过纯粹想要帮她、帮顾家,她此时却如此警惕防备,便着实有些无礼了。
可既然王成献已看出,再否认便显得虚伪。顾窈娘迟疑着点头:“王伯父见谅。我只是觉得,我与阿晗,我们孩子间的交情,不值得您为了顾家如此鞍前马后、费尽心力。”
费尽心力么?
是有些。
圣人原本并未打算再见顾窈娘的。在他心中,顾家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卒子,便是蒙冤又能如何呢?飞银一事牵扯了他的两个孩子,他自是不会动瑞宁,可庆王堂堂亲王,可以犯错,却不能是一国混乱之始。所以如今的局面,始作俑者只能是旁人。
顾家自便是最好的马前卒。
可王成献不会让顾家被如此牺牲。
顾行之到王家时,他正换了官袍想要进宫面圣,正好顾行之来了,他便不介意给顾行之吃一个定心丸。
王成献进宫求了圣人,又花了这许多天的功夫,替顾家写了一份奏疏,上陈了顾家如何利用商号,解了如今流民之困。圣人终于松口,再见一见顾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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