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广德在团结社区里一连蹲了三天坑儿——也就是当了三夜守株待兔的猎人,也没有发现猎物。
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那个坏蛋是做贼心虚不敢来了呢?还是从别处干坏事儿被当场抓住了呢?
到第四天晚上,郑广德想不去蹲坑儿,因为毕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黑天总不睡觉实在是有些挺不住啊!可是,当他一想到冤死的小冬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他就一咬牙,又拿起手电筒下了楼……
今天晚上是阴天,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团结社区。社区的花坛前,杨利伟的“表弟”和刘翔的崇拜者们正在天南地北地侃大山。
夜晚九点钟的时候儿,团结社区渐渐肃静了下来,楼下花坛的周围已经没有坐着的人了。
大多数人家都闭了灯,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已经睡觉了。
只有少数几户人家在打麻将,只听他们那“二饼”、“六条”、“八万”、“暗杠小鸡儿——下九个蛋”、“点炮了——眼儿”、“自摸——飘”、“七小对儿”、“杠开花”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十二点之后,打麻将的人家也都散了局。
家家户户都没有灯光了。
团结社区里一片漆黑。
郑广德静悄悄地隐藏在社区的一个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
好宁静的夜呀,万籁无声。
郑广德蹲乏了,就坐在了地上。坐着坐着,他感到有些困倦,就铆劲儿地摇了摇头,又把眼睛眨了眨,抬头仰望夜空。
这时,他发现,阴天变晴天了。只见深邃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遥远的西天边,竟冒出了一弯新月。忽然,有一颗流星从天空出现,霎时坠落了下来……
郑广德看见流星,不禁又想起了小冬。
他痴痴地想,那颗流星,会不会是小冬投胎转世去了呢?真要是那样的话,小冬啊小冬,你可得看准喽投个好人家呀!
郑广德这样想的时候儿,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他难过得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困意袭来,郑广德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小冬死后,郑广德把他的骨灰成殓到一只黑色的骨灰盒里。
本来,郑广德想把小冬的骨灰盒存放在家里,和老伴儿的骨灰盒摆在一起;可是,又一想,小冬不属于这个城市,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应该回到大山里去。
于是,郑广德就租了辆车,把小冬的骨灰盒抱到了旮旯峪的青山沟,无比悲痛地把他埋葬在了一棵松树下……
郑广德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忽然被“哐当”一声响给惊醒了。
他身子一激灵,急忙睁开眼睛顺着响声一看,只见离他大约有二十几步远的一个僻静地方,在微弱的月光下,有个人影正在猫腰弓脊地往起掀一个铸铁井盖子呢。
郑广德不禁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道:
“兔崽子,总算把你等到了!”
他悄悄地站起来,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向那个蟊贼走了过去。
蟊贼正全力以赴地往起掀铸铁井盖子,根本没想到有人正在满腔怒火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等到他用力掀起井盖把它当轱辘十分轻巧地往一辆“倒骑驴”跟前滚动时,郑广德已经凑到了他的身后,猛地向前一扑,把他拦腰抱住了。
蟊贼被吓得一哆嗦,他慌忙丢下井盖,使劲地扭动着身子想摆脱郑广德的双臂。
可是,郑广德的双臂就像铁箍一样紧紧地缠住他的腰,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摆脱不开。
郑广德腰兜里装着尼龙绳呢,他想把蟊贼撂倒后用绳捆住,然后扭送到派出所去。因此,他一边紧紧地抱着蟊贼的腰一边不断地给他下绊子,打算把他绊倒。
蟊贼大概也猜到了郑广德的意图,他就拼命地同郑广德撕打起来。
郑广德生怕自己擒不住蟊贼,他就一边和蟊贼较量一边高声喊道:
“快来人哪!我抓住偷井盖子的贼啦!……”
夜静更深,喊声响彻了整个社区。
蟊贼一听,竟愣住了,吃惊地说:
“大、大、大……哥?别……啊喊,是、是……我呀!”
“啊?!”郑广德被那磕磕巴巴的声音给惊呆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害死小冬的蟊贼竟然是张成厚!
就在郑广德一愣怔的工夫,张成厚突然掰开他的手,摆脱了他的双臂,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
“大……哥,我有……啊罪!下次再……再也不、不……干了!你就饶……啊……饶了我吧!”
“不行!”郑广德声色俱厉地说,“你害死了小冬,我决不饶你!”
说罢,他又伸手揪住了张成厚的脖领子。
这时,有很多人闻声起床,纷纷打着手电筒跑到外面,径直向他俩奔跑过来。
张成厚一见,不禁心惊胆颤。突然,他抢过郑广德的手电筒,抡起来照准郑广德的脑袋猛砸一下。
郑广德“啊”地大叫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由得松开了张成厚的衣领子。
张成厚撒脚就跑。
郑广德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拔腿猛追。没用几步,他又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张成厚的后衣襟。
张成厚气急败坏,抡起手电筒又往郑广德的脑袋上猛砸两下。
郑广德就感到疼痛钻心,脸上有热乎乎的东西流过。他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右手还死死地攥着张成厚的衣襟呢。
这时,愤怒的人们都冲上前来,大家齐心协力地把张成厚摁倒在地。随后,有人用手机拨打“110”和“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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