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渊境里,浑浊的血水漩涡因为搅动着它们的龙兽死去,点点朱红自上而下飘零。
此时此刻,琼华竟回忆起那偏僻林场在春末夏初时的落花雨
——可惜,他身边再也没有那位可以分他一半蛋糕卷的狐人少女了。
白珩死了。
他也不再是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人,不再拥有那么纯净的梦。
冰冷的古海,残破的楼宇,远方孽龙狰狞的尸骸,是了,还有这满手都是的污秽不堪的血。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琼华诉说着命运的扭曲和恶意,诠释了悲剧的开端和“进行时”。
建木近在咫尺,倘若琼华他向前一步,再向前走上这么一步……
算了吧,他还不想伟大的帝弓司命给他这个小小的丰饶孽物亲自刷火箭助兴。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借此机会…和这些老朋友叙叙旧,盘算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琼华走过那禁地的门框前,迎着那龙尊饮月君断了上半身的雕像,来到应星和丹枫“大声密谋”的地方。
这俩人一个躺门前地上,一个躺那池子旁边,如果不是因为认识,谁会想到贵为“云上五骁”的他们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嗯?好像踩到了什么……哦,应星,是你啊。
“我亲爱的朋友,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吗?”
琼华站在那工匠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言语平静,和老友重逢的语气差不多,虽然他那盈满危险气息的翠绿眼睛出卖了他的想法。
“哦,如此问多多少少有些不讲情面了……
让我们这么说就好:
你到底对我亲爱的白珩她做了什么?!”
琼华任由那工匠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他看上去很平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琼华愤怒到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呵…【玄黄】,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给谁看呐……
你还不是一个废物,白珩死了你就这么平静吗…不愧是个冷血的畜生……
你和我们一样,你什么都做不到……”
“应星”抬起他的头,盯着琼华,冷冷的说出来这既像是埋怨,又像是咒诅的话。
“哦,我忘了,你现在似乎不能被称为<应星>呢,你说,<倏忽>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嘛,换什么呢?”
镶嵌着金线纹饰的华丽长靴重重的踢在那倒在地上的“应星”脸颊上。
这一击来的太果断太狠辣,那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巨力踢去几步远,琼华欣赏的看着那他吐出几颗断牙和一大口血水。
还没有结束呢,琼华走上去,用力拽着他那因为<丰饶>而重新变成青黑色的长发,然后……
“把头低下,我亲爱的朋友,我当然是个救不了她的废物…可你…就凭你…也配直视我?!”
脚尖轻点,又是一记重重的下劈,这一脚狠狠的砸在躺在地面上的那匠人头上。
这一击,让血水自他七窍喷涌而出,在那被他头砸出来坑洞里汇聚成一个鲜红的水洼。
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的琼华脸上依然是那温和而平静的笑容,这让他看起来如妖似魔。
“不要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作为新生的长生种,你可能不能理解什么是<不死的诅咒>,放心,我会让你<切身体会>的……”
“你必须学会习惯,死亡的感觉。”
“现在,让我们好好来谈谈吧,我的朋友,你到底做了什么?”
“……”
无人回应。
“应星”因为残酷打击肿胀破碎的头颅在伟大的<丰饶>治愈下快速愈合,如今那腥红色眼睛里满是怨恨,愤怒和惊恐。
当他破碎的声带愈合,他的怒吼在这一刻伴随着话语说出。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该死的疯子……”他指着琼华,如一切无能的人那样狂怒的骂着。
“哦?看来你还有些小情绪呢,我的朋友。”
“放心,我作为一个医士,对于人体的了解肯定是比较深入的哦……”
“眼下这鳞渊境,有如此多的材料,想必一定能撬开你的嘴……”
“我亲爱的丰饶令使…倏忽,冤有头债有主。”
那猩红色的眼睛对上琼华翠绿色的眸子,他惊恐的发现,这面前衣冠楚楚的医者,心里的疯狂居然是他看不透的。
“呵,马上他要的无非是折磨罢了,凡人的折磨,怎么可能能危害到令使的精神?”
“只要能够找到破绽……”
倏忽化身这么想着,可惜这不过是最无用的自我安慰罢了。
琼华优雅的从随身携带的医药包里拿出一些针和钳子之类的东西,又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
如果是应星,大概不会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倏忽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罗浮古代的“小特产”,一种植物的萃取剂,它的作用是让人的痛觉敏感程度增幅到原来的百倍。
此物,广泛用于残酷的拷问,后来因为有伤天和被禁止使用,萃取工艺也失传了。
琼华仔细的把那小瓶子里的液体滴在那些金针和钳子上,为医疗器械消毒嘛,他熟练的很。
“你…你…不要过来…你再向前,我就自杀,对……”
“我死了以后,应星也会死的,你…你也不想他陪我一起死吧,我命令你停下来,停下来!!!”
可是呢,尽管他那样撕心裂肺的嘶吼,哀嚎,琼华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变化,手上擦拭那些器具的动作也愈发优雅。
“求求你,停下来,好不好,求你了……”
“我不是倏忽,我根本就不是祂!我只是祂的一部分意识罢了,我们不需要这么……”
琼华依然没有开口,他欣赏着面前这个生物崩溃的表情,出奇的是那因为白珩复活仪式失败的愤怒和不爽确实少了一点点。
“没关系的,不管你是谁,朋友,我不在乎。”
“哪怕你不是倏忽,是应星,我也不介意赐你这一场造化……”
“闭上嘴巴,答应我,接下来…要安安静静的接受我的<心意>哦~”
琼华踏上前,拎起那倒在地上的人,像是拽着一只死狗那样把他从地上捡起来。
倏忽的化身试图反抗,可他绝望的发现那看似瘦弱的手臂好像有千钧的巨力,完全挣脱不开。
琼华病态的,温柔的抚摸他的脸颊,仔细观察他,原来那一脚留下的伤口,那断掉的几颗牙已经长出来……
不错,是不容易坏掉的解压玩具呢,不愧是<丰饶>制造,品质可靠。
下一秒,琼华掐住那人的脖颈,那一只只浸透毒汁的金针行云流水的刺入倏忽化身的各个穴位。
这些地方不一定是死门,却能够让他感到生不如死的剧痛,更不要说这还有那液体提升痛觉敏感度的debuff,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倏忽化身想要叫出来,却被琼华机敏的点了哑穴,他那干枯的嗓子只能发出可怕的,如同塑料制品摩擦产生的声音。
“嗯,看来你和应星这身体适配程度真是高呢,连感官都这么清晰,不愧是你,<夺舍>选的都是最好的安排。”
琼华松开手,把倏忽化身砸在地上。
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如同出水的鱼那样在地上扑腾,翻滚,这挣扎却让他身上的金针刺的更深。
“别急,这还有些小钳子,你看,就和小螃蟹一样,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琼华他拿起那些小钳子,对着地上翻滚的人说着,这话因为他言语中的平静格外可怕。
“痛晕过去再痛醒,休克死掉再复活~”
“让我考考你…一千减七等于几?”
没有回应,因为地上的人应该已经死了,现在在卡复活CD呢,哪有功夫回答他。
“一千减七等于多少?”
钳子狠狠的夹住了倏忽化身的皮肤,撕开一大块血肉下来。
“……”
如此,不知道多少次以后。
“一千减七等于几?”
“九…百…九十三……”这声音突破哑穴的禁制发出来,他复活了,那哑穴自然解开。
“错了哦,我问的是两千减七等于几。”
“这都能答错,好笨啊~”
琼华上前又微笑的点上那人的哑穴,手上的钳子又再一次撕开那丰饶民的皮肤。
现在,这倏忽化身可就只有一只耳朵了。
“唔…丰饶孽物可不能说人话呢,我刚刚都告诉你要安安静静的享受了。”
他手上翻飞着,如同他装配机巧鸟时那样。
“无论是什么生物,只要受到攻击就会感到疼痛,感觉到恐怖,就会有破绽……”
“但是丰饶孽物,却根本不会有这种感觉。”
那钳子放下了,可琼华手里又多出几根金针,他细心的在上面涂抹了药液,再一次为地上的“患者”施展罗浮丹鼎司秘传的针灸之法。
于是,那倏忽化身又一次死不瞑目了哈哈哈。
琼华很有耐心,不急不躁是一个丹士最基础的修养,在病人还没有拒绝治疗的时候,他怎么可以先一步宣布“没救了,告辞”呢。
你看,在地上扑腾的这么精神,这不是一看就还有救嘛。
白珩那时候有多痛苦琼华不知道,但他能够让“倏忽”亲口告诉他现在有何感想。
倏忽想过逃走,可他发现,这最后一丝生路也被琼华无情斩断。
建木,建木!面前这个恶魔居然可以调集建木的力量!实力万不存一的倏忽连自杀脱身都机会都没有了。
“好一个【玄黄】,你这不是比我更像是丰饶孽物吗……”
不知道多少次死去,倏忽化身这么想着,麻木而绝望的看着那微笑着的金发碧眼的美丽青年。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他突然看见,那青年居然拿出了一片金色的树叶。
那东西他认识,这是可以治愈意识上伤痛的圣物…丰饶赐福的…属于那建木的一叶。
“好啦,我们重新开始,再来一遍。”
“恭喜你,我的朋友,你成功进入二周目,仅仅耗时三天。”
琼华笑着把那树叶掰碎,给那倏忽化身喂下一小片,看着他眼睛里重新浮现出生机和理性。
“才只过去了三天吗…”
“杀…了…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倏忽化身躺在地上,明明他精神上的损伤已经愈合了,他猩红色的眼睛里却已然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明。
在此之前,祂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低劣的拷问技艺能够对他造成影响。
可他忘记了,他现在拥有的也不过是应星那获赐<丰饶>的,仅仅是不死的凡躯。
肉体上的苦痛和精神上的折磨,已然让祂从存在意义上失去了生机。
“嗯,可以哦。”
琼华这么说着,伴随着一声脆响拧断了什么。
睁开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金发,倏忽化身头一次如此憎恨这不死的身躯。
“让我们看看,要杀你多少次…你才能耗尽这身体上所剩无几的<丰饶>呢?”
“你那领域,是名为「血涂狱界」吧,不错的名字…你看看现在,这不就是吗?”
“欢迎来到,我的「血涂狱界」,倏忽。”
那翠绿色眼睛里的笑,一如既往地让这曾经贵为令使的生物感受到至深的恶意。
鳞渊境里,传来“丰饶孽物”最绝望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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