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你们去。”
说罢,虎子娘领着众人就朝田坎走去。
爱凑热闹的村民跟在队伍后面,越聚越多,把路堵的水泄不通。
沿着村道一直走,在桃溪河旁,靠近山脚的水田,终于瞧见陈月的身影。
里正背着手,拄着拐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跟前。
眼里透着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玉儿娘,可算把你盼来了!”
种了大半辈子的田,头回遇见如此棘手的情况,直叫他眉头紧锁,彻夜难寐。
稻瘟,眼下只有陈月能控制,村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纷纷向她打招呼。
“玉儿娘。”
陈月闻声,扭头应道:“都来了。”
“玉儿娘,这稻子,可还有救?”里正指着眼前的稻海,眉头拧成“川”字。
要是没救,夏税纳不上就得去服一个月徭役。
据陈月观察,眼前的一片早就过了最佳防治时机。
她摇头,“有些晚了。”
简短的四个字,如雷贯耳,浇灭村民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
“晚了?”
“玉儿娘,做人得有良心不是,我们一大早就辛辛苦苦把你请下来,想听的可不是这个。”
“是啊,你有能耐把王猎户家的稻子治好,轮到我们这,就不行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可不能只帮王猎户他们家。”
“别忘了你的竹屋,我男人也帮你建了,你不能忘恩负义。”
“就是就是,我男人也去帮忙了。”
一群马后炮,柱子娘最见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好像玉儿娘生来就欠他们似的。
她指着众人鼻子,掐腰骂道:“你们可真有意思,我当初在地里收拾的时候,你们站一边说风凉话,这才几天过去,怎么话口就变了?”
“合着好赖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呗?我看呐,你们就是癞蛤蟆骂青蛙,就知道叫呱呱。”
“柱子娘,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病的不是你家稻子,你当然不着急。”
“是啊,病的不是我家稻子,我当然不着急,现在轮到我站一旁说风凉话啰。”稻瘟是陈月的法子才得到控制的,她要护着她。
柱子娘和村民们唇枪舌战,吵得热火朝天,里正的脑瓜嗡嗡疼。
“好了,都别吵了!咱是向玉儿娘求救来了!不是奚落她来的!”里正吹鼻子瞪眼,“有功夫在这吵,早干嘛去了。”
“稻子生病和人生病一样,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就治不了了,咋就这么不明事理哩!”
里正是一村之长,说的话有分量,而且说的也在理,村民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给我安静,听听玉儿娘怎么说。”
陈月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道德绑架,想道德绑架她,算是踢到棉花啦~
一脸不悦:“大家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但如果你们想利用这恩情,思想绑架我,我现在就可以结工钱给你们。”
“刚才我看过了,枯白穗的原因就是穗颈瘟引起的,晚了就是晚了,多说无益。就好比人死了,想去救,用尽灵丹妙药,也救不活,一个道理。”
水稻枯白穗有两个原因,一是由穗颈瘟引起,二是虫害。
穗颈瘟引起的枯白穗,穗颈有斑点,如果枯白穗的穗颈没有斑点,就是虫害。
虫害引起的枯白穗,穗颈没有斑点,剥开稻子的茎干,会有虫子或者虫屎。
“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里正问得诚恳,期待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村民们垂头丧气,后悔莫及,当初要是不站在边上说风凉话,哪儿有这档子糟心事。
柱子娘走到陈月身旁,侧头轻声问:“玉儿娘,他们的稻子,真没救了?”
陈月绕着稻田走了一圈,发现还是有少部分健康的稻子,只要把这部分稻子保住,村民的损失就会少点。
“嗯,枯白穗,确实没救了,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把没染病的稻子保护好。”
众人只知要把生病的稻子割掉,其他的,该怎么做,还是云里雾里。
里正迫不及待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是啊,玉儿娘,给个指示!”
陈月轻咳两声,理清思绪,“第一,把稻田里的水全部排掉,降低湿度;第二,把田梗的杂草全部除掉,增加稻子光照强度;第三,把发病的稻子全部割掉,控制传染速度。”
“做完以上的事情,就买些生石灰,磨成粉,拌着草木灰一起撒在稻田里。最后发病的稻子和杂草,全部烧掉。”
“枯白穗是发病的我知道,那那些刚发病的,我们如何得知它发病了?”虎子娘算是问到重点了,问出了村民想问的。
“是啊,那些刚发病的,我们怎么知道呢?”村民们跟着附和。
陈月耐心回答:“这个好办,看看穗颈有没有棕褐色的斑点,如果有,就不能留。”
张无赖为报被狼王欺负的仇,故意刁难陈月,“你敢保证我们按照你做的,稻瘟就被治好吗?”
墙头一样的村民最容易受人挑唆,又开始附和张无赖。
“是啊,要是没治好,还白瞎了那些刚发病的稻子。”
村民们侥幸地想,刚发病的稻子,没准能撑到夏收呢!
一人说道:“枯白穗是没用了,依我看,把枯白穗割掉应该就成。”
“我也觉得。”
“要不还是只弄枯白穗吧?”
......
自以为是的人到处都是,陈月只觉不可理喻。
见张无赖无故拱火,里正厉声训斥道:“张无赖,你就别瞎掺和了,你种地了么你就瞎掺和。”
“没种地就不能问了!我这是替大家伙问。”张无赖理直气壮,“张老三媳妇不也没种过地!她的话能信?”
要是玉儿娘没把稻子治好,光是村民的唾沫,就能把她淹死,他等着看好戏。
柱子娘再次挺身而出,维护陈月,“玉儿娘的话好不好使,你们上我家的田里看看就知道。”
“法子就是这么个法子,信不信由你们,照不照我说的做,自己定夺。”
陈月继续说道:“还有,任何瘟疫都不能彻底根治,只能防治,尽可能减少病害带来的损失。就算你们把朝廷里的大司农请来,他也不敢和你们保证一定把这个东西治好。”
“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里正心中自有定夺,就听玉儿娘的,其他人听不听,那是他们的事情。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面抱着侥幸的心态,想把刚发病的留下,一面又觉得玉儿娘说的在理......
一时间没个主意。
里正发话:“都别在这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和陈月道过谢,才带着家里人离去。
柱子娘正准备离去,就被陈月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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