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干事借给楚铭的洞府相当僻静,甚至有一种荒凉的感觉,洞府不过是两间连接的简陋石室,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一张石床以及一个蒲团,还有十多条粗如婴儿手臂的蜡烛,楚铭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吃食与水源,就潜心闭关修炼。
其实楚铭没有再修炼下去的必要,毕竟他的境界早已重修圆满,根本没有再进一步的必要。剩下的这段时间,他本来还可以继续深耕药理,但是筑基之争凶多吉少,行医治病的本事板上钉钉不会派上用场,楚铭也打算再去一趟藏书阁,可是不久前从徐醋那边得来的羊皮纸却是让他大感兴趣,打算先将此物钻研透彻再说。
“石聂与牛干事都曾提起过,徐醋并非是传统的药堂弟子,不怎么懂药理,却反而精通布阵之道,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媳妇,这让药堂弟子羡慕得咬牙切齿,徐醋的媳妇某种意义上是他的老师,对他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真是伟大的爱情。而据徐醋的媳妇所说,这张羊皮纸是法堂秘籍,仅论价值,远胜医书药理,只不过内容晦涩至极,反正徐醋是学会了,也不知道我看得懂不懂。”
楚铭小心翼翼展开羊皮纸,庆幸地笑了笑,之前本来打算用这张纸写悼词,险些暴殄天物。楚铭倒水灌在羊皮纸上,本来如绿叶枯萎的纸质逐渐转为淡金色,一道道法诀凭空浮现,仿佛烙印在了羊皮纸上,楚铭眯起眼,本来还想慢慢观察,但是法诀如水流转而过,一晃而逝,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楚铭屏气凝神,依葫芦画瓢一般凝聚出羊皮纸上的法诀,但竟是一点灵力都无法凝聚。
“法堂的玩意就是晦涩,全是鬼画符般的符篆,不过说起来,黑白无常修炼的貌似也是隶属于巫术的符道,法堂是什么资格,也配跟地府神祇一样证道?”楚铭有一种骂骂咧咧的冲动,但他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找准一道法诀,反反复复尝试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积攒在四肢百骸内的灵力隐隐约约被勾连出来。
楚铭清楚阵法的玄妙,以布阵的方式凝聚天地之力,其实类似于见不得人的巫术,只不过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巫术是窃取天地之力,有违天和,所以黑白无常害怕阳光只能苟活在阴曹地府,而大多数的阵法是借用天地之力与元素力量,巫术可以将一切力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霸道无匹,却为天道所不容,天道容不得这样可怖的术法,所以才会打压。
要想不想被打压,就只能修炼最基础的阵法,也被称为五行之阵,对于万物之灵的人族来说,对应的五行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之力比较容易控制,所以往往会被用做布阵,楚铭以控水之术凝聚水行法诀,成功了一半,因为法诀有形有质,楚铭仅仅只得到了“形”,还未具备“神”,然而转瞬之后,局面不知为何不受控制,本该有条不紊流露出来的灵力,骤然间陷入死寂,别说是“神”,就连“形”都保不住,更为诡异的是与此同时,楚铭胸膛如被巨锤敲击,五脏六腑震荡不已,楚铭忍住疼痛,低声自语道:“看来并非是这些法诀无用,而是太过厉害,以至于不受我控制......”
楚铭叹息一声,缓缓向洞府外走去,望向远处的风景,一连枯坐几个时辰,自从珊瑚海归来之后,就很少有时间发呆,甚至从来没有这么闲过,之后几个月都不用做什么事情,楚铭怔怔无神,就在此时,头顶上悬崖边悄无声息出现一道身影,发出一连串咳嗽声音,楚铭抬头望去,来人竟是徐醋,楚铭吃了一惊,惊讶道:“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徐醋笑道:“我去狮子园没有找到你,牛干事跟我说你搬到了这,只是这洞府真他娘的偏僻,让我好找,差点就要无功而返了。”
许多弟子都热衷于将洞府建造在崖壁内或是山谷深处,虽然荒凉偏僻,更谈不上富丽堂皇,可是胜在无人打扰,美中不足的外人想来拜访难上加难。徐醋一步踏出崖顶,身形沿着崖壁缓缓滑下,五指如钩,手指固定在崖壁的凹凸不平处,以此维持身形稳定。
楚铭心想他好歹是个筑基之修,在崖壁上爬行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所以头也没回返回洞府,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招待客人,但是牛干事的这座洞府有茶叶储备,楚铭正好拿来物尽其用。
只不过一声求救声猝不及防响起,楚铭猛地扭头,眼角余光就见到徐醋失去重心向下坠去,仿佛一叶孤舟被卷入漩涡之中,楚铭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纵身一跃,跃出这座洞府,徐醋虽然坠崖,但是却也不至于恐慌,反而镇定自若,他的身体在崖壁翻滚颠簸,尽管如此,也没有用手臂护住脑袋,而是拼了命伸直出去,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楚铭往下一冲,抓住徐醋的手臂,手臂劲道暴涨,发力一甩,徐醋随之如风筝飞起,飘入楚铭的洞府之中。楚铭双手同时伸出,十指挂在崖壁上,继而双脚斜坠贴住崖壁,硬生生止住身形,然后如履平地一般向上快跑,仅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回到安全地带,徐醋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自嘲道:“没办法,执法队这群混蛋对我动用私刑,一上来就下死手,我差点就被当场打死,如果没有你,我也很有可能会死,所以我这一次来是专程跟你道谢的,只是没有想到身体会这般虚弱,未来的药堂中郎将,你又救了我一次。”
楚铭意味深长道:“你为了破境筑基铤而走险,服用大量副作用丹药,这可是你的好朋友石聂跟我说的,其实他不用说我也不知道,你的面颊都凹陷了,像是得了绝症,医书上说这样的气色,就算短时间内不会死,身体也必定很虚弱,你可以跟牛干事请个病假,好好休养身体。”
“石聂竟然什么都跟你说,我嗑药一事,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徐醋眉头紧皱,楚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只能保证绝不会泄露他的隐私,然后准备岔开这个话题,徐醋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已经不再嗑药了,因为我这一辈子都注定止步筑基境界,服用再多的丹药也无济于事,只不过吃的丹药太多,反而吃出了病,发病时我会昏厥,甚至有生命危险,事实上我正在休养身体,用一种固本培元的药水祛除病气,这可以说是救命药。执法队想置我于死地,丧心病狂地倒掉了我的救命药,之后我再发病,因为无药可医而昏迷在自己的兽园,太绝望了,好在我媳妇有备用药,不然我就被执法队给害死了!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少不了折寿几十年!”
徐醋咬牙切齿,对执法大队憎恨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楚铭笑道:“冤有头债有主,针对过你的人绝不能放过,如果我哪天加入执法队,你千万不要记恨就行。”
“这是自然。”徐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沙哑道:“我不急着去找执法队算账,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实不相瞒,我已经跟牛干事请了几个月病假,跟你一样闲,整日无事可做,昨天就陪我媳妇钓了一天的鱼,明天甚至以后还要继续陪她钓鱼。”
宗门虽然封闭管理,却也有娱乐场所娱乐活动,但是一般都要收费,据楚铭所知,北边就有一座水库,专门用来养鱼,也不禁渔,不仅是三堂弟子蠢蠢欲动,灵枫谷的长老们也会来水库钓鱼,三室成员负责两万人的伙食,平均每天都要消耗近千斤的鱼肉,所以也会组织人员打鱼。楚铭好奇问道:“成果如何,吃到烤鱼了没?”
徐醋凑了过来,低声道:“钓到一条大鱼,保守估计,也已经超过百斤,但是有一位落水女子让我分心,这个小姐姐貌似是三室的丫鬟,姿色极佳,哪怕落水也无法掩盖窈窕身材,这样的美人不去培养成碟子,反而用来打鱼,实在可惜。”
“人命关天,你难道没有救她?”楚铭眯起眼睛。
徐醋一本正经道:“”小姐姐过两天会自己浮上来,鱼会自己浮上来吗?”
楚铭打趣道:“小姐姐沉下去后,往后这里会出更多的大鱼。”
“你这窝打得有点狠!”徐醋缩了缩脖子,压低嗓音说道:“但是理论上说,鱼不吃人,所以打窝无效,小姐姐还是会自己浮上来,只不过不再是小姐姐了,而是变成巨人一般的大姐姐了。”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信佛了,因为像我们这样的恶魔太多了些。”楚铭无趣地笑了笑,伸手邀请徐醋一同坐下,然后展开羊皮纸,他本来想请教徐醋,但是这位师兄不合时宜地咳嗽几声,皱眉道:“这个算我借你的成不成?”
楚铭脸色一沉。
虽然这张羊皮纸对于徐醋仅仅只有收藏价值,但是当做传家宝却也不错,所以才会私藏起来,这在他心中的分量相当之重,甚至可以说是定情信物,因为这本来自法堂的秘笈是柳云送给他的,然而阴差阳错给了楚铭,这让徐醋后悔莫及,对于这样珍贵的宝物,哪怕是暂借出去也不愿意,他本来就是一个有点小心眼的人。楚铭面露难色,“这是柳云借给我的,所以我要还也是还给柳云,要不让她过来我当面归还?”
徐醋无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楚铭一本正经道:“羊皮纸上有阵法之道,我学会了再还,只不过阵法之道玄之又玄,我一时半会学不会,要是有人来教就好了。”
徐醋叹气道:“实不相瞒,这本秘笈在法堂并非入门基础,大多数人都学不会,而且我也是晋升筑基之修才去修炼上面的法诀,所以你现在多少还有些为时过早的嫌疑,起码要等到破境之后。”
楚铭试探性问道:“难道还有修为限制?”
徐醋点头道:“说来也怪,在我锻气境界时,这张牛皮纸对我来说简直是与天书无异,晦涩至极,但是境界突破以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事实上,法诀共有五个属性,金木水火土,也就是日常所见的五行,一般而言,这天地间那么多属性,但修仙者最多只能控制五行,而且还有一个前提,要进入与天地共鸣的层次,而这最少也是筑基之修!也就是说,只有筑基之修才能修炼阵法,你太年轻了。”
楚铭似如茅塞顿开,难怪刚才的法诀无法以灵力凝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按照徐醋所说,这张羊皮纸要想派上用场,最少都需要修炼到筑基境界!楚铭心灰意冷,接下来的几月时间也不知该做什么。
徐醋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脑袋清醒得很,心知肚明楚铭打的算盘,也不好意思如此快将羊皮纸要回去,开口道:“修仙者窃取天地灵力,滋养五脏六腑,五脏就是五行,肝对木、心对火、脾对土、肺对金、肾对水,五行相生相克,维持阴阳二气平衡。有一种说法,阴阳二气就是天地之力,能为修仙者所掌控,再就是五行,毕竟人体本来就在五行循环,所以才能借助五行之力布阵。你修为低,肚皮下的五脏好似尚未破土而出的种子,需要养料浇养,但你既然急于求成,我也就只能拔苗助长,有一枚丹药,具有帮人观想修行的效果,这样能刺激身体潜能,对你的修炼必定大有裨益,说不定还能帮你领悟阵法之道,这种丹药并不稀有,药堂总部方寸山就有售卖,只是需要不菲的贡献点,你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购买。”
楚铭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警惕,倒不是惜财,而是深深的害怕,徐醋嗑药近乎沦为废人,楚铭哪里信得过他,可他双眼精光一闪而逝,他貌似也听说过这枚丹药,药堂不少弟子都会炼制,在方寸山内外售卖,只是质量参差不齐,更有老生诓骗新生的恶劣风气,甚至有人误将剧毒丹药当做大补之物贩卖,总之这里边弄虚作假的居多。所以楚铭始终不曾去过,这纯纯粹粹就是因为他的眼力见太差,好比赌石,行家总能赚个盆满钵满,以楚铭的眼力见怕是会输得倾家荡产,甚至连小命都可能赔进去。
毕竟观察一枚丹药的品质,需要关注的因素太多,楚铭仅仅只是初学药理而已,但是徐醋虽然算不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可资历却是胜过绝大多数人,辨认一枚丹药的品质更是易如反掌,于是楚铭看着徐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咨客。
楚铭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心一横,将这两年积攒下来的贡献点全部交给徐醋,微微加重嗓音说道:“把我的贡献点全部花了,一点都不要留,但是不能只买丹药,你也知道,不久后我要去筑基圣地,没点防身之物怎么行?”
徐醋笑道:“听懂了,你习惯使用什么兵器,我去器堂帮你选。”
楚铭平静道:“有刀买刀,有剑买剑,能把敌人杀死就行。”
徐醋意味深长点了点头。
楚铭之所以如此放心,不仅仅是因为与徐醋两年的交情,更多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徐醋并非蝇头小利之人,而且宗门对筑基之修的资源补贴要比锻气境界的弟子多出数倍不止,当然不至于惦记楚铭的仨瓜俩枣。徐醋当初兵行险招也要踏入筑基境界,也是不满于宗门补贴太少的情况。
徐醋站起身,询问道:“你要不结伴而行一起走?”
楚铭摇头道:“牛干事怕我贪玩误事,所以让我在筑基圣地开启前,不许离开此地半步,但是规矩是死的,我来送送师兄。”
“不必了,你静心潜修便是!”徐醋虽然这样说,但是楚铭并不放心,毕竟徐醋重伤未愈,刚才甚至险些坠崖而死,楚铭扶着徐醋离开,站在原地目送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缓缓回去,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楚铭躺下来缓缓休息,之前他都是在自己的兽园或药园夜宿,反而不大习惯住在牛干事的洞府,所以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楚铭不动声色拿出一块黑白相间双蟒戏珠的古怪石头。
楚铭有些恍惚,这块石头是鬼魅临走之前赠予,至今不知道有何用处,鬼魅不忘教导楚铭以血养石,自古以来只有有灵之物能被鲜血滋养,这块石头亦是如此,随着鲜血滋养,仿佛与楚铭结成子母傀儡的关系,这块石头仿佛一颗跳动着的心脏,楚铭清晰感受着它的状态,与共鸣有些相似,楚铭估计还要再研究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这块石头究竟有什么用处。
徐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洞府之内只剩下楚铭孤零零一人,非但没用感受到寂寞,反而全身快活,卸去了药园与兽园的任务,无事可干的楚铭闭眼沉思,无所事事的生活确实要比先前更好,要是新生弟子见到这一幕,恐怕会羡慕得咬牙切齿。
但楚铭心头隐隐约约升起一股惆怅,筑基之争,向青云绝对不会缺席,楚铭不禁感到压力巨大,甚至忍不住双拳攥紧,幽怨道:“向青云这厮是要与我不死不休了,为了与我一决死战,更是不惜浪费大好光阴,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会耍出什么把戏。我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向青云的战力深不可测,就算是以我现在的实力,也是凶多吉少,入门测试时之所以胜过向青云,还要多亏从军舰残骸内带出了诸多杀器,相信那个所谓的筑基圣地,绝没有第二个军舰残骸,所以该准备的一定要准备好,不能只靠牛干事给我的天雷钨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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