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安的神色破天荒有些狰狞,因为他不顺心,这段时间来他娘的全是噩耗,本来瘟疫就足以足够让他糟心,再加上战场上处于劣势,他忧心忡忡,药堂弟子遇刺一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甚至有一种宰掉幕后黑手的冲动,要知道崔之安每月都坚持讲课,为弟子指点迷津,付出了难以估计的心血,然而在刺客的一通乱杀下,许多被崔之安寄予厚望的弟子都死于非命,尸骨无存,这让崔之安如何能不生气?更确切的说,以崔之安的心境,犯不着为任何事情暴跳如雷,他有的仅仅只是悲痛,就像是一名不幸承受丧子之痛的老者。
崔之安眉头紧皱,既然不能亲自为自家弟子报仇雪恨,就毁去这具傀儡让大离皇帝去肉疼好了。
但是傀儡的战力之强,远远超出崔之安的预料,更为可怕的是傀儡的战力还在节节攀升,一涨再涨,已经比之前强上太多。崔之安倒是没有太过担忧,毕竟敌在暗我在明,身后的二十余名万夫长随时可以施以援手,帮助他一同对付大离国的炼气士兵团。
崔之安收起飞剑,一袖拂出,势大力沉,威力之大足以拍烂任何一位筑基修士的体魄,炼气士傀儡选择暂避锋芒,双手叠至胸前,但一袖之下,不但这具傀儡险些被拦腰截断,就连大地之上都凭空炸裂出一道沟壑!
炼气士傀儡的气势为之一降,甚至接下来的躲避的都僵硬缓慢了许多,异常巨大的身躯在半空摇摇欲坠,崔之安顺势追击,但是炼气士周身环绕的数十条龙形劲气,此时纷纷张牙舞爪,疯狂向前扑杀!
炼气士道行深厚的表现是将气血在体外显化,犹如实质,龙形劲气恰好就是气血所化,能被炼气士傀儡如臂指使地控制。崔之安常年待在宗门之中,虽然不至于孤陋寡闻,但确实鲜少关注外界之事,进入战场后便始终待在后方营地,所以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难免有些不适应,而且这个对手的跟脚他还一无所知,只得奋力挡下对方攻势。
龙形劲气的威力,不足以对药堂堂主造成真正的伤害,但是龙形劲气好似无穷无尽,如疾风骤雨那样密密麻麻,也像是秋天时沸沸扬扬洒下的落叶,崔之安被逼得连连后退,先前积攒的优势荡然无存。
崔之安屈指一弹,弹出一柄三寸飞剑,复尔再次一弹指,激射出两柄飞剑,第三次弹指过后,袖中飞出四柄飞剑,以此类推,不断飞出、愈来愈多的飞剑结成阵型,剑阵如牢笼,困住的龙形劲气不计其数,飞剑颤鸣不止,滋生无尽剑气,搅碎那些龙形劲气。
可是春风吹又生,龙形劲气明明已经化作一团血雾,却能自行凝聚复原,崔之安不得不转换攻势,本来堪称无懈可击的剑阵分散开来,迅速刺向炼气士傀儡,但是不知挨了多少攻势的龙形劲气执意死缠烂打下去,以雷霆之势冲入飞剑群里,撞击出绵绵不绝的耀眼火光的同时,也打乱了剑阵。
崔之安眯起眼,他清楚察觉到龙形劲气蕴含的能量变得更强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炼气士傀儡的战力在不断壮大,还与刚才的挨打有关,看似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其实借着外界的刺激,来激发出更强的力量。
崔之安心头一震,炼气士竟然真的这般厉害?放在战场之上,几百人甚至抵得上几万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也难怪当初折冲拓境仅仅只凭借几千人,就能打败当时全天下最强的军队,这其中的含金量不必多言。
战况胶着,崔之安不愿拖延下去,双手掐动法诀,试图以万千飞剑之威斩杀炼气士傀儡,这位药堂堂主的驭剑之术已是炉火纯青,以短短几息时间再次结阵,剑阵与之前一般无二,万千飞剑头尾衔接,连成一座巨大牢笼,当头砸向炼气士傀儡!
炼气士傀儡避无可避,但是崔之安却开心不起来,因为这具傀儡身上的气息已经如死一般寂静,这意味着它的战力已经攀升到顶点,仅仅只是仰天嘶吼一声,方圆百丈内呼啸而来的飞剑就顿时如同塌陷一般,簌簌落落坠向地面。
甚至不等坠地,就有不少飞剑在半空之中碎成齑粉。
崔之安耳膜一阵生疼,心想这傀儡难道修炼了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功法不成,为何声波当中蕴含阵阵雷霆之威?
炼气士傀儡准备分出最后胜负,崔之安也不甘示弱,要想结束这场战斗,无非是两个选择,一是打乱这个炼气士军团的阵型,二是毁去或打伤这具傀儡,崔之安选择了后者,同时他也心知肚明,接下来与傀儡不宜相距过远,因为无论是术法对拼,还是招式角力,都是距离越近杀力越大,所以贴身而战,也被称为招招死手。
崔之安不再用剑,而是改用象征医者身份的银针,虽然这具傀儡并无穴窍,但是并非没有弱点,崔之安眼光何等老辣,之前的几百回合对战,崔之安找到几处傀儡身上的薄弱点,分别是人中、太阳穴以及腹部,银针精准刺下之后,傀儡的气血无法运转,于是出现一阵短暂麻痹,攻势也随之戛然而止,像是被天雷轰中。
崔之安简简单单一脚踩下,这具傀儡的头颅都险些炸裂开来,身躯更是直直坠落,在地面之上砸出一个巨大深坑,不仅砸得大地尘土飞扬,而且还有一股浓稠血雾弥漫而出。
崔之安先是拉近距离,然后在离地十丈的位置上悬停不动,最后深吸一口气。崔之安并拢双指轻拍储物剑匣,本来死气沉沉的剑匣滋生出青蓝剑气,更是伴随着点点火焰,剑气齐齐冲向炼气士傀儡,这个时候血气已经在小范围遮天蔽日,方圆十丈无法视物,剑气虽然带着锋锐剑光,但也仅仅是星星之火,只能散发出微乎其微的光芒。
剑气如同泥牛入海,一瞬间流散殆尽,而血雾一般的浓稠气流正在不断高涨,一道身影从中闪过,崔之安当机立断握起一柄长剑,身形倾斜,手臂带动长剑一刺而去!
可竟是一剑刺空!
崔之安刚要挥动袖袍,震散附近遮挡视线的血雾,但是来不及了,他后背凭空浮现一道好似龙爪撕裂而成的伤口,霎时间血流如注,崔之安的身后一片血肉模糊,炼气士摁住崔之安的肩膀。与此同时,原本观战的东阳国军官也进入战场,试图联手救下崔之安,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歼灭大离国的炼气士兵团。
血雾散尽之后,只见崔之安以又蠢又笨的翻滚式跑路,药堂堂主何时有过如此狼狈的一面?但无论怎么说,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
崔之安与炼气士军队的生死决斗,算是两败俱伤,双方虽然都斩获了胜果,可是损失也大致相当,药堂堂主崔之安身受重伤,大离军队也被阵斩了数十名炼气士。快要昏死过去的崔之安被两位万夫长合力抬到后方军营,伤势严重可见一斑,后方军营的药堂弟子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崔堂主会伤得如此严重。
万夫长下令要全力救治崔之安,众多军医不敢怠慢,崔之安虽然一度濒死,但好在治疗及时,很快就脱离生命危险,气息稳定下来,性命无虞,全军上下几万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离皇帝寄予厚望的炼气士军队没能旗开得胜,转而派出三路攻城大军,每一路大军都有一万人到两万人不等,全员披甲,每一路大军的间隔在一百步左右,共计五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东阳国的军官倒也谈不上惊讶,纷纷议论起来,一同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大离国的战略部署没啥新意,这一轮进攻,先派出炼气士军团打头阵,然后再让主力大军紧随其后,这种套路几百年前就有了,没想到几百年了还没被淘汰。”
“所以我们绝不能给敌人可乘之机,炼气士军团的作用,就是奠定先手优势。如果我们的军队直接与炼气士军团交战,不仅赢不了,阵型还会被打乱,从一开始就输了,这种方法不可取,所以才会麻烦崔堂主陷阵杀敌,消磨炼气士军团的力量。等到炼气士军团损耗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撤军,毕竟炼气士满打满算就只有一两千人,而且兵源难以补充,一战要是死上几百人,炼气士军团的整体战力必然下跌,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恢复。据我所知,大离国培养一百名炼气士,差不多就要十年了。一战打掉几十年的成果,是只有傻子才会干的事。”
“可惜我们没有炼气士军团。”
“对战大离国,我们也不需要炼气士兵团。”
“你说的对,炼气士兵团的重要性可能被夸大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只要实施得当,胜算还是很大的。”
“没有被夸大,反而可能低估了。当初折冲拓境只有几千人,就能战无不胜,无论是兵家还是仙家都被他击落马下,折冲拓境的炼气士兵团强得匪夷所思,你我如果与他同处一个时代,就算拥有再多的军队,也还是板上钉钉要输。只不过折冲拓境已经死了,后来的炼气士兵团虽然强大,但是再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战绩,所以你才会觉得炼气士军团也就一般般,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嫌疑。”
面对大离国的进攻,东阳国的守军早就做好准备,很有先见之明地集结兵力。因为炼气士军团一旦动手,之后一般都会动用主力军继续进攻。
大离国的三路大军按照原定路线继续推进,每一路大军的领头武将都骑乘着一头蛟龙坐骑,据说是从几年前的兽潮之中所得,东阳皇帝登基之时,万国来朝,大离皇帝就送了一头蛟龙幼崽作为东阳皇帝的登基贺礼。
大离皇帝既然想毕其功于一役,就必须倾尽国力,甚至不惜派出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来担任左路大将。
皇家无情,防子如防贼,哪怕是翻遍历史,也鲜少能够看到舐犊情深的皇家父子,东阳国老皇帝梦想着帝国能够千秋万代,但直到快要死翘翘的时候才想起要把皇位传于子嗣,险些导致权力真空,也侧面反映出了老皇帝对待子嗣的冷血无情,这也是常态,甚至历史上许多强盛一时的王朝都是因此灭亡,但后世仍是吸取不了教训。
而大离皇帝与太子殿下是真真正正的情同骨肉,大离皇帝不惜冒着违背祖宗之法也要将太子殿下留在身边抚养,直到成年之后才让其出去执掌兵权,大离皇帝年老之后,又命令太子回城监国、处理政事,这监国二字看似简单,但需要何等的信任?
左路大军之前,骑乘一头乌青蛟龙的太子殿下眺望近在咫尺的东阳国国界,双眼熠熠生辉。大离皇帝的野心人尽皆知,这位太子殿下从小就受老父亲影响,自然也是雄心壮志,下定决心要将东阳国吞并殆尽,更让他激动的是父亲已经年老,那么最大的受益者必然是他,当然,他不会造反逼宫,但是不介意父亲大人早早传位于他,安心做个太上皇,这样也还能继续父慈子孝下去。
太子殿下高举着一杆名为‘大离’的帅旗,其余两路大军统帅也是如此,只是颜色各不相同,中路大军的帅旗金光闪闪,品级最高,比太子殿下还要略胜一筹,是目前大离军队的最高统帅,必要时候可以指使太子殿下冲锋陷阵。
太子殿下久居于深宫,但是成长于军中,所以熟稔战场上的种种大事小事,他在左路大军之中不断游走,既能第一时间抵抗攒射而来的箭矢,也便于监视后方的攻城机械井然有序的通往战场。
大离军队作势攻城之前,首当其冲要做的先是结阵,三路大军都以万余步卒凝聚回形之状方阵。而在三路大军之后,又围绕着一个数千步卒凝聚的雁行之阵,间隔极小,其架势仿佛就像是一层潮水层层递进。
雁行之阵作为保护大军后方的重要保障之一,即便敌军从后方包围,雁行之阵也能带领军队迅猛突围,这在战场上屡见不鲜,只是其中有一个前提,雁行阵之中的兵卒一定要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兵卒,更要佩戴号称筑基之修都无法摧破的甲等甲胄,才能够保持阵型稳定,不至于被轻易冲散。其实在队伍中段,同样有一个随时都可以结成的雁行大阵,只是和后方的截然不同,根本就不是保护,而是准备以撞城式从中间突破攻击!
只是在中段的雁行阵是否结成,全看情况如何变化,更确切的说是取决于对方的攻势,如若东阳军队一味用外力消耗,那便仍是大军前方的方阵精锐步卒作为开路冲锋,雁行阵留着当做出其不意的后手。而东阳军队若是舍得以兵卒来抵抗大离军队,那么受制于大离国有着三路大军齐齐推进,火烧眉毛,势不容缓,就必定是建立钩行之阵反抗,而突破钩行之阵最迅捷的方法,就是结雁行之阵!
只不过东阳国立国之后,就将战略方针着重针对草原部落,几乎是用半国赋税缔造北境防线,为此培养的多是骑兵所以东阳国军队不缺甲胄,不缺武器,不缺坐骑,甚至不缺军火,但唯独缺的就是步卒!
这样一来,就很难抵挡住敌方的推进。
事实上,东阳军队也有杀手锏,而且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有奇效,此物名为炮火床弩,被誉为沙场之上的国之重器,是名副其实的战争杀器,由器堂耗费数十年时间打造而成,名称中虽有床弩二字,但是被划分成了火器,不仅威力大,攻击范围还广,自从兽潮爆发之后,就理所应当给驻守紫荒的边境驻军了数十架炮火床弩,凭借这等可怕的杀器,前前后后猎杀了数十头犯境兽王,连兽王都扛不住,更不要说是大离国的军队。
只不过大离国号称百万雄军,真实数量也有五十万保底,所以哪怕炮火床弩能够轻易凿开敌军阵型,可是大体上仍旧抵挡不了敌军推进的脚步,就算炮火床弩再强,也不可能一瞬间击毙数十万人,只有天诛才有这个威力。
当距离渭州城仅仅只有一里开外的时候,三路大军就此停下脚步,军营之中一片寂静,哪怕是再细微的交谈声都难以听到,倒是有尘沙碾动的声音隐隐响起。
一架架的投石车正在向前通行,陈列摆放在大军前方,剑拔弩张。大军之后,又有一栋栋要比房屋更加高大的巍峨楼车,仅是粗略一看,就不下百栋,远远望去就是平地而起的高楼建筑群,密密麻麻排在一起,这座荒芜的战场竟然成了拥有高楼大厦的城市。
楼车像是高耸的瞭望台,内部空间足够让两三百名炮手‘蜗居’其中。那么仅是隐藏于楼车之中的炮手,就不下万数了。
楼车中的炮手除了眺望前方,通报消息之外,还会进行火力压制,大离皇帝与东阳皇帝都有勤俭节约之美名,但都没有把钱财积压在国库、以供后代子孙贪图享乐,东阳皇帝不遗余力地帮助佛门崛起,哪怕是倾家荡产都不足惜,大离皇帝则以对抗兽潮为名四处购买军械,所得的火器,都几乎发放给了这万名炮手。
与此同时,渭州城城头之上,一架架形如床弩的火器一一出现,摆放在城墙垛口,这就是被誉为战争杀器的炮火床弩。自从大离国的珠帘军出动之后,渭州城就紧急进入备战状态,要知道炮火床弩极为珍贵,小型战争根本不会动用,再就是大离武将对于缴获炮火床弩有一种难以消磨的执念,如此一来,反倒是东阳国有些投鼠忌器,生怕炮火床弩落入敌手,资敌。
大离军队只需奋勇杀敌,抢走东阳国的一切物资,东阳国要考虑的就多了。
事实上,给渭州城守城军士最大压力的并不是那浩浩荡荡的三路大军,而是集结在后方的巍峨楼车,虽然里面炮手使用的武器的威力未必比得上那些巨石,但是投石机容易摧毁,而楼车外罩以草原十八部的藤甲织成,还有一层兽皮罩住,使得这架楼车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除非动用炮火床弩,否则楼车很难被直接摧破。
偏偏这种大型楼车易于移动,外力推动之下的速度,胜过常人疾冲,当渭州城大势已去之际,楼车就会直接推进而来,如同一架天梯停在城门之前,为己方兵卒提供便捷的攻城道路,更为可怕的是楼车内的百余名炮手,会给予火力压制,配合己方军队的攻城大战,这样的帮助堪称如虎添翼。
所以相比于投石车,楼车更让渭州城的守将们忧心忡忡,甚至有不少人寝食难安,只是苦于没有毁去楼车的机会。一来是大离军队做得滴水不漏,将楼车藏于军队之后,而且时时刻刻都有人保护,所以不易得手,更别说楼车内的炮手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精锐兵卒,训练有素,兵器优良,再就是楼车本身是用稀有材料制作而成,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其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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