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扬了扬嘴角,冷眼瞧他,“司马先生倒是好度量,苏三小姐于婚礼之时逃婚,抹了你不少面子,甚至让你一段时间成为了我们各个部门的笑谈。我本以为你是该怨恨苏三小姐的,没想到你不但没有如我所料,反而对她处处维护,有意思!”
“随你怎么说。”司马识焉松开她的手,轻摇羽扇,但仍挡在苏幕遮面前,并没有丝毫退让。
张琳冷笑一声,“司马先生不会如今还心属苏三小姐吧?”
司马识焉的眼光静静在苏幕遮面上打量了一圈,并不说话。只听张琳又道:“前些日子萧震林还在世之时,便听闻司马先生为了苏家,还特意联合了杨洺先生,写了许多抨击萧震林的文章,激起了舆论浪潮,以此逼迫警察署不得不抓捕萧震林。”
“我做什么事情自有我的道理,犯不着与你多言。”司马识焉唇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惹得张琳极度不快。
默了默,才听她道:“我心知司马先生看不上我们这些自小就西化了的人,可你别忘了,你的心上人苏三小姐可是洋文古文都不通,只会探囊取物,我刚才的证件就是让她偷了去的。”
司马识焉看了苏幕遮一眼,见苏幕遮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他不由轻轻一笑,“张小姐,有些话我怕是要与你说清楚的。第一,我确实看不上你,但并不是看不上所有西化了的人。第二,你若是有本事能将你自己的东西看好了,谁都不会趁机拿了去。第三,苏三小姐并不是我的心上人。”
他轻摇羽扇,如墨的发丝被秋夜微凉的风拂动着,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明亮。
“哼,这咬文嚼字的水平倒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司马先生的。”张琳冷冷一笑,她到底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如今苏幕遮有司马识焉护着,她也当真不能把苏幕遮怎么样,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多多浪费什么口舌了。
她拉开车门,眼神中的冷意丝毫不减,“司马先生再会,苏三小姐再会。”
那黑色福特车扬长而去,霓虹灯闪烁不停。
司马识焉似是舒了一口气般,转头看着她,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了,竟然招惹了那个母夜叉?”
苏幕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边的静岚也随之掩唇轻笑,紧张感荡然无存。
司马识焉无奈地看着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笑。”
“我只是觉得从一个风雅如司马先生的人口中说出‘母夜叉’这三个字,太好玩了。”她的笑声依旧不停,如银铃一般,直直闯入司马识焉的耳畔。
司马识焉随之扬了扬唇角,手中的羽扇被他悄然地阖上。
“那个……司马先生。”静岚开了口,“这张小姐真的这么可怕吗?比我家小姐还可怕?”
“喂,说谁可怕呢?” 苏幕遮往她头上敲了一下。
“我是不觉得小姐可怕,但这上海滩的先生小姐们倒好像觉得小姐你是个瘟神似的,一见你来了,便就四散而去了。这张小姐,倒好像是第一个不怕小姐的人。”
苏幕遮偏头想了想,她这人平日也不喜交际,自然不知道上海滩中的人物都有哪些,在她眼里,只要自己过得好便就好了,其他人爱怎么样,她也是管不着的。
灯光照在她白皙的容颜上,羽睫下那双眸子如葡萄般晶莹闪亮,甜橙色的唇微微抿着,倒像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在赌气那般,让人忍不住地怜惜。
司马识焉收回目光,笑道:“两位可否移步去对面的茶楼,这张琳小姐的事情,怕不是一两句能讲清楚的。”
“我不去。”苏幕遮摆了摆手,“我对这个张琳小姐可是一分兴趣都没有,她爱怎么样也和我没有关系。”
“小姐,司马少爷好意邀请,你就……”
“这茶楼今日可是新进了竹叶青的,苏三小姐不去尝尝?”话末,他又补了一句,“我请客。”
苏幕遮偏头看他,笑了笑,“既然有新鲜好茶,自然是要去尝尝的,难得司马少爷破费请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三人朝茶楼慢慢走去,苏幕遮走在前面,他则跟在她的身后。
霓虹灯绽放出斑斓的光彩来,正正地拢在她的身上,那娇小的身影并不柔弱,秋风缱绻起她的发丝,粉红色的绸缎在青丝之间飞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怔了怔,这才发现自己不觉看得入了迷,慌忙回了神,又跟了上去。
茶楼里并不热闹,毕竟这租界之中人人都爱去舞厅,只爱喝洋酒,能静下心来品茶之人,少之又少。大都是一些已有年岁的人,在这里随意点上一壶茶,约上三两个朋友,对月饮茶,话倒是不多的。
炭火燃烧正旺,暖流在房间内徘徊着。
“司马先生,您来了?还是老规矩,一壶竹叶青?”
“是的。”他点了点头。
苏幕遮环顾四周,盈盈道:“这地方真不错,之前从来都没有来过,听这老板的语气,你大抵上是经常来了?”
“差不多闲暇之时都会光顾。”他瞧着窗外,刚才他就是在这个方向,看见了苏幕遮被张琳拦下的。
谈话间,老板便将茶上了上来,又看了一眼苏幕遮,笑道:“这位小姐长得真俊,与司马先生您倒是称得上才子佳人了。”
苏幕遮不觉一怔,正要解释,司马识焉便先她一步开了口,“老板你误会了,这位小姐已是名花有主之人,我俩也是恰巧碰上,谈不上什么般配。”
“原来如此。”老板闹了个红脸,也不多说什么,便就退了下去。
静岚打趣道:“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那个主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苏幕遮嗔了她一眼,倒了杯茶水,递到她的面前去,“好好喝你的茶,不要这么多废话。”
静岚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冲她做了个鬼脸。
司马识焉放下手中的羽扇,静静地闻了闻茶香,目光掠向空处,“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真是文绉绉,喝个茶都要先吟诗。”苏幕遮小声嘟囔着,在脑海里想了想喝茶的诗句,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司马识焉自然识出了她的意思,轻轻一笑,又拿起羽扇来,慢悠悠地摇着,声音清爽,“这品茶品的不光是茶,还是一番心境,苏三小姐可以试试看。”
“哦。”她应了一声,低头去看茶杯,试图理解司马识焉的意思。
一旁的静岚则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见两人只盯着茶看,并不说话,不由便道:“司马少爷,您可否与我们讲讲张小姐的事情?你有所不知,今日大小姐招惹了张小姐,被弄得好惨……”
“静岚!”苏幕遮呵斥了一声,静岚赶忙闭上了嘴,所谓家丑不外扬,这虽称不上家丑,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这一不留神却给说了出来,真是折了苏家的面子。
司马识焉看了苏幕遮两眼,便又低头看茶,半晌,才道:“张琳恐怕不光是对你们苏家成见颇深,对慕家估计也是恨之入骨了的。”
“这是为什么?”静岚不明所以,惊讶道。
苏幕遮滴溜溜地转了转眸子,心中便已经了然了,“静岚你可还记得萧天骐?”
“萧少爷?自然是记得的。”
“这张小姐与萧天骐的关系可是匪浅的,萧天骐的死与我,与止然都是脱不了关系的,真相虽无几人知晓,但她大抵也是能猜出几分,对我们有敌意是正常的。”苏幕遮抿了一口茶,无所谓道。
司马识焉赞赏地瞧了她一眼,“你说得不错。这张小姐早就伺机而动,准备收拾收拾你与慕兄,无奈慕兄做事滴水不漏,也不结仇,她无法下手,所以就挑了你们苏家下手。”
苏幕遮垂了眼帘,照这么看来就算苏挽蕴今天不去招惹她,她也是会找上门来的,按理说蓝铃月应该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才对,为何今日又见蓝铃月似是想故意陷害苏挽蕴?
她想得头疼,也懒得再想,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茶是要慢慢喝的,不能……”
“不能当水一样喝。”她接过司马识焉的话来,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啦!”
司马识焉笑了笑,半晌,又道:“我不得不提醒你要多多提防,这张琳家里毕竟是有实权的,你们苏家若是与她结了仇,和她硬磕下去,怕是赢不了,而且会输的很惨。”
她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拉着静岚起了身,“谢谢司马少爷的茶和仗义相救,改天我再请你吃饭,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了。”
司马识焉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手中的茶,竟也凉了。
她缓缓地走着,静岚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周围的噪音早已化为乌有,那夜空的静谧与低迷沉静了心绪,思绪也随之定格在了某个距离。
她抬头看路,竟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回了家。
昏黄光线下,一辆黑色奥斯汀正停在门口。
她看了过去,慕止然正闲闲地倚在车便,身影清瘦挺拔,远山的轮廓并不清晰,却好像成了他专属的背景画那般。他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那眸中的光线不疾不徐,沉淀出一片清亮的光。
她笑了笑,朝他跑去,却见车里的蓝铃月起了身,打开车门,挽住慕止然的胳膊,眼光向她看来,温婉之中充斥着满满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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