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差不多是中下午了。她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睛,身边的慕止然却早已没了踪影。她叹了一口气,零碎的思想缓缓拼接在一起,瞌睡也被迅疾地消灭了。
静岚缓缓推开门,见她已经醒了,面上不由挂上了一副坏笑。
苏幕遮不觉红了脸颊,睨了她一眼,盈盈道:“你这样瞧我做什么,小心我咯吱你。”
静岚收了收眉眼,唇角却仍旧是偷偷上扬的。苏幕遮跳下床来,拉开窗帘,眼睛直直地看向了窗外去,细小却寒冷的雨丝落了一地,燃烧正旺的炉火也无法驱散身体的冰寒。
蓦地,她怔了怔。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透明的雨伞被缓缓撑开,司马识焉站在伞下,如墨的眉宇间噙着一丝犹疑。好像感到了谁的目光,他的视线慢慢上移,慌得苏幕遮立刻侧身一躲,心跳也愈发得没有规律了。
“小姐你在看什么?”
静岚好奇地走到窗边,见来人是司马识焉,也不由一怔。
“司马少爷?他怎么会来拜访呢?”
苏幕遮摇了摇头,垂了垂眸子,司马识焉绝望又傲然的告白在她心底的角落里回荡着,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又该如何面对。
她抿了抿甜橙色的唇,脊背贴在墙面上,微微有些冰凉,只得缓缓离了墙面,坐在炉火旁的摇椅上,心情这才平复了几分。
两人等了一会子,都没有听到司马识焉的敲门声。
静岚泄了气一般,“可能司马少爷只是恰巧路过吧,姑爷在楼下下棋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苏幕遮本以为慕止然出去办事去了,却没想到他依然还在家里,心情骤然好了不少,也不等静岚过来扶着,就自己起了身,穿上了毛茸茸的拖鞋,连蹦带跳地下了楼梯去。
慕止然修长的手指擒着棋子,面上一片云淡风轻,清亮的眸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颤出微小的频率。
她走到他身边,本想吓他一跳,却听他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幕遮,别闹。”
苏幕遮哼了一声,随意坐到了他的对面去,“警觉性高有时候也挺不好的,我想吓你一跳,可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慕止然微微扬了唇,款款落子,又缓缓扬起指尖,轻轻点在她的眉心里,她嘟了嘟甜橙色的小嘴,垂下了眸光,只听他轻而浅淡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那我下次就装一下好了。”
“那就不好玩啦。”苏幕遮张牙舞爪,道。
慕止然看着她日益恢复了的性情,不由扬了扬唇角,笑容点染了一片清晰,在冬日赋写了淡淡的温暖。
苏幕遮叹了一口气,又悄悄打量了慕止然一番,见他心情好像还很不错,这才开了口。
“我刚才好像见着司马识焉了。”
慕止然的指尖微微一顿,但这小小的动作只有一秒的延续,一秒后他便缓缓落了子。苏幕遮以为他没有听到,准备再说一遍,却听他悠悠开口。
“我知道,刚才我也瞧见他了。”
“是吗?那他怎么不进来呢?”
慕止然的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扫过了她的容颜,无声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了形状,她蓦地一下领悟了过来。
司马识焉心性极高,对自我的要求也是旁人所不能企及的,司马识焉面对她与慕止然,就好像在提醒他曾经犯过的那个小错一样,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又怎么会踏进一步来呢?
苏幕遮有些心烦意乱,扬起纤纤玉指,随意就抹了慕止然的棋局,慕止然先是一愣,又不由地扬了扬唇角,伸手揉了揉她一头秀发,语气里噙了几分无奈与宠溺。
“你啊……”
苏幕遮冲他做了个鬼脸,重新帮他收好了棋子,盈盈一笑。
“闲来无事,你来教我下棋吧。”
“怎么突然想学下棋了?”
苏幕遮瞥了眼阴冷的外面,努了努小嘴,耳垂上挂着的流苏耳坠一晃一晃的,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透明了。
“现在天气凉了,我也不太想去外面走动,再加上和爸爸的关系又闹成那样,你每日也不常在家,我一个人也无聊,如果可以下棋玩玩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慕止然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她既然想学,他定然是会全力去教的。
“那我先从最基本的规则给你讲起来吧。”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淡淡的敲门声。两人抬了眸子,对视一眼,心里已有几分把握知道来人是谁。
“我去开门。”
慕止然起了身,她跟在他的身后,朝门口走了去。
开门的动作恍若有一个世纪般漫长,一股阴冷的风透过门缝,钻入了室内来。被涂抹了的凉薄流逝着生命的色彩,放纵了心情的撩拨,当时潦草的离场与落寞,如今好像烟消云散了,时空的流光慢慢回荡,唇角不觉又扬起了盈动的笑容。
司马识焉的眼光缓缓地掠过她的脸颊,见她盈盈浅笑,不觉也扬了唇角。
“慕兄,慕少夫人,好久不见了。”
“司马兄台,请进吧。”
他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房间里去,琳琪忙关上了门,又往壁炉里添了火,这才驱散了刚才的寒气。
“两位新婚燕尔,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呢。”
“谢谢。”慕止然扬了扬唇角。
琳琪刚刚沏好了茶,端了上来,茶杯上纹刻着一株红梅,恰好点缀了屋外的冷气。他不觉笑了笑,赞叹了一声。
“这杯子真不错。”
“这是少奶奶挑的。”琳琪笑道。
司马识焉抬了眸子,朝苏幕遮看了去,苏幕遮笑了笑,他便也跟着笑了笑,又缓缓流转回了目光,倒是不再看她了。
“我要了原田的命。”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苏幕遮心下倒是有几分愕然。她本以为司马识焉的心性极为高傲,应该会不屑于杀原田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他便又道:“古语说,君子有容人之度,又说有仇不报非君子。看来,古人也相当矛盾。”
苏幕遮不禁抿唇偷笑,慕止然见她掩着笑意,不觉也扬了扬唇角。
“所以说,做事何必在乎他人,或是非要遵守古人的教诲?古人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为自己的说法可以找出千百种的理由来。”
慕止然话音刚落,苏幕遮便接了一句,“所以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了嘛!”
司马识焉愣了愣,旋即一笑,静静地看着他们。他来此之前的忐忑心情,在此之前的愤懑不平,全部烟消云散了。他是喜欢苏幕遮的,以前喜欢,现在也喜欢,但是只要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不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而是面对地互相对视着,心中已再无半分波澜。
他点了点头,“这次来其实主要也是与慕兄谈谈抗日的事情。”
慕止然轻轻扬了唇角,自然明白司马识焉的想法。他静静地瞧着司马识焉,仿若两人又回到了那个把酒谈诗,无忧无虑的日子里,那样的岁月是他在遇见苏幕遮之前,唯一有色彩的回忆。
司马识焉轻轻咳了两声,道:“国家有难,之前的那些事情我也该放下了,而且慕少夫人都没有指责过什么,我这样倒有些惺惺作态了。”
苏幕遮盈盈一笑,扬了甜橙色的唇角,又听他继续道:“我现在已经接任了文部的部长,我们部门自然是主战的,日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昨日原田暴打李越的事情,一定要大肆报道,最好能激起学生的舆论。”
慕止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苏幕遮起了身来,把谈话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人,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坐在窗口瞧着窗外。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琳琪告诉她,司马识焉已经回去了,如今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少奶奶要不要去看看?我瞧着少爷的脸色不太好。”
听得这话,她便只能又下了楼梯,见着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压低了声音,在与慕止然谈着什么隐秘的事情。那人见了她,立马就不说话了,慕止然回过头,淡淡一笑。
那人起了身来,走到苏幕遮面前,鞠了一躬,“慕少夫人,你好,久仰久仰。”
苏幕遮随意笑了笑,也不打算与那人过多寒暄,却见他扬了嘴角。
“慕少夫人,您知不知道北方的满国?”
苏幕遮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只听慕止然缓缓到了她的身边,顺手将她揽在怀里,唇角上扬。
“我已经拒绝了你的邀请,也请你不要再来烦扰我的夫人了。”
那人摇了摇头,“慕六少爷,您拒绝,不代表您夫人也拒绝。这样天大的好事,我想六少奶奶还是听听得好。”
苏幕遮撇了撇嘴角,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他扬了扬眉目,这件事慕止然会拒绝,但是胸无点墨的苏幕遮,说不定就会立即应允了。他听说慕止然与苏幕遮的关系极好,若是苏幕遮应允,那么慕止然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北方满国邀请慕六少爷,去当顾命大臣。”
苏幕遮愣了愣,嗤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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