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不识明珠不识君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婚礼惊变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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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像一串僵硬的人偶般相互逼迫着僵立在原地。大帐外的震动和嘈音越来越大,如万马奔腾,如刀山火海,却没人来南院大王的成亲大帐里打扰他们。

  

  三人用刀逼迫着对方。明前最前,中间是顶替李崇光的萧五,他用刀抵住明前的脖颈。最后面是崔悯,手持绣春刀刺入了萧五的脊背侧面。人们僵持着身体站在原地,都不敢轻举妄动。

  

  萧五一脸残暴凶相。他不再是最初乍见明前,惊魂未定只想逃走的男人了,也不是婚礼上娶了公主后狂放豪气的南院大王。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将士了。他微微压了下刀把,一条血线顺着明前脖子,流淌进了胸口。浸湿了红衣。鲜血立刻淹没在鲜红耀目的锦缎华服里。

  

  萧五厉声威胁着明前:“你现在撤走还来不及。”他的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不想在今夜婚礼上杀人。

  

  明前却昂着头逼视他的眼睛,面孔如瓷器般冰冷,一双黑瞳泛着幽光,紧勾勾地盯着残暴男人。她的态度却如她杀人般的冷酷残忍,继续平静质问:“你的真名叫什么?为什么要抢劫范勉的幼/女?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谋划?”

  

  萧五的眼瞳微微收缩。他手腕一使劲又要再刺。便觉得背心一痛。崔悯已如影随行地附在他背后。绣春刀刀尖也深深刺进了他的背心铠甲里。他紧闭着双唇,眼角眯成了一条钱,一句话也未说,只是用那双漆黑如墨、灼热如火的眼睛斜睨着他的眼睛。

  

  萧五长长地吸了口气,沉下了心。脸青黑辛涩,斜眼对视着执刀的崔悯:“崔兄,你劝劝她!你们两个人郎才女貌,正好是天生一对。我看你喜欢范小姐,她对你也很信任,把一条命都交给了你。这么样死掉太可惜了。不如你们一起逃走吧,做个自由自在的普通夫妻也是场人间美事!”

  

  “我们兄弟俩一起‘千里走单骑’,跨越过大半个荒漠。不就是为了范小姐吗?我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意中人,否则我萧五说什么也不会戏弄朋友妻的。你好好劝劝她!”

  

  “人乱在世,管他什么父母身世,只要自己快活自在地过一辈子就行。大家活在乱世不容易,又何必这么逼人逼已呢。我与程家的案子毫无关系,你们两个人也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如果我们这样打斗两败俱伤下去,死是小事,大家都不怕死。更难的是怎样继续活下去?她会另外嫁给梁王做王妃,你也必须另娶名门淑女,光复家族。这样不是白白辜负了你们这样‘有情有义’,共同‘经历生死’的深厚情意了吗?”

  

  那两人冷冷地看着他,面色不变却心里微麻。这假冒李崇光的萧五貌似粗鲁,实际上精明得可怕。仅仅一个照面,几句对话,便将他们的前尘后事联系起来,把他们的心事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萧五手执利刃,狠刺着少女脖颈,鲜血顺着他的刀身淅淅沥沥地落下。脸上还狰狞地急切地劝说着。他拼命地开动脑筋,鼓动着如簧之舌,苦口婆心地劝慰他:“真相有什么要紧?身世又有什么要紧?事情已发生也不可能更改了。我们不能让过去的事影响到以后的事啊。你们太年轻了,眼里只有黑白分明的世界,不知道这世上最多的还是善恶之间的灰色暧昧地带。人人都干过不善不恶的阴损勾当!别太固执了,会伤害了自己和所爱的人的。我不想让你走我这条老路!”

  

  “崔兄,我们俩‘千里走单骑’,一路打一路玩命也一路有了生死交情。我心里很佩服你这位不怕死的锦衣卫指挥使。你是一个真正的有情有义有勇有志气的男人。所以,我让我手下的绿松城兄弟没有杀你!还好吃好喝为你疗伤救活了你。我萧五早就把你当做了亲兄弟。”

  

  “崔兄弟,听我一句劝吧。适可而止!别跟天下大势做对,也别再追寻什么真相了。那些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抱在怀里的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趁着混乱带着你心爱的姑娘走吧!远走高飞地好好过平民日子。否则,将来真出了个什么真相假相,被打击的人压垮的人不是旁人,是你们自己。你会后悔并失去了一切的。这个后果很轻微又很重大,小到微不足道,影响不了天下大局走势。又重大到遮天盖日,把我们这些普通人打个泥地里打得粉身碎骨!它影响不了别人,只能影响你们自己。听我一句劝,就此罢手吧!我萧五保你们在未来的人世间平安无事!”

  

  帐中一片沉默,崔悯和明前提着全部心劲,绷着全身,聚精会神地听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萧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萧五脸上混和着汗水和血水,顺着他扭曲的脸上皱纹纹路和下颌短须不停地滴淌着。他身躯僵硬,手臂颤抖,脸上皮肉直抽搐,眼窝深陷,眼睛里含着汗水和血丝。痛心疾首地劝说着。他的汉话也越说越流利,最后还带出了文绉绉的词句。显示着这人的不凡。

  

  “不管这天下是谁的,是汉人的,还是关外的蒙古人满人鞑靼人占领了,我李崇光保你们俩一生平安,荣华富贵!就当做我欠你们俩的。我们就此收手吧。”

  

  半晌,崔悯幽幽地笑了。

  

  他没有扭头看明前,紧勾勾盯着萧五,轻声细语道:“多谢萧大哥提点。但是崔悯不识抬举了。”

  

  他没有看明前,也没有与她交换眼色和心思想法。面容宁静,话语深沉地对萧五说:“我必须求这个真相。有的人可以隐忍住探知真相的欲望,大智若愚地过一生。但有的人,就必须‘很幼稚’、‘很单纯’‘很愚蠢’地求到真相,才能清楚明白地活下去。而不论这真相多么伤人害人不如意。——因为‘真相就是公平’,我们求取的不是真相,而是人间最重要的‘公平’二字。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过你。于公我要杀了你解救皇上被围困之危。于私,我要抓住你这个大明逃犯,给当事人一个清白。我重审这案子,不是为了她的养妹,而是为了她!我相信她也极端需要公平。即使她现在想不通,以后也会想通的。她因为这个真相已经失去太多了。”

  

  “范明前就是后者。而我崔悯,也是后者这种幼稚愚蠢的人。我们太相像了,她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所以我才会如此地爱她敬她心疼她……我甚至比爱自己的性命还要爱她……所以萧五爷,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到你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榨出来!这答案说出来,哪怕是天塌地陷,江河倒流,答案会伤害所有人,我们也要得到它。说吧!”

  

  明前和萧五都转脸看向了他,两个人面目麻木,心里霍霍然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我要是不顾一切杀了她呢?就永远没有真相了!”萧五暴怒着大喝。声音和刀尖都在颤抖。

  

  崔悯轻轻一笑,手里使劲,绣春刀使劲地刺进了萧五的背心。萧五闷哼一声。他轻蔑地说:“别用她威胁我。她死,你死,我也会给她陪葬去死。我这个锦衣卫官差不会比你这个绝世劫匪更怕死的!这个真相我要定了!你杀了她,我也要定了!”

  

  三个人都死死地瞪着另外两个人,都觉得身心变得冰冷悚然了。大帐里静寂无声,空间仿佛凝固不动,时间也仿佛永远定到这一刻了。

  

  萧五的手微微发抖着,使压在明前脖子的刀尖不断前伸。明前的脖颈不断地淌着血。而崔悯的钢刀则刺得更深。三个人却都咬着牙忍耐着,坚持着瞪视着对方,比试着谁先经受不起而退缩了。

  

  他们在相互较量着一种比生死更重要的意志、决心、耐心、勇气、不惧生死的豪情。想以自己的威摄力压迫着他人先撤退认输。所有人都不肯退缩,努力地坚持着。

  

  时间缓缓流逝,人们都觉得腿脚打颤。明前因为失血过多,渐渐的有些头晕眼花,站不稳了。她知道此时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非成败都在此一举,所有的真相也在此人口中。于是她咬紧牙关,脸色惨白,眼里甚至涌出了泪水,还在努力地握紧双拳站直躯体,不示弱地盯着萧五。萧五汗流浃背地挺刀刺她的脖颈,想逼迫她先求饶后退。崔悯也硬着心肠沉住气,嘴角衔着冷笑,不去看少女的伤势,用手臂掌握着力道,更深地刺入萧五背心。逼迫着萧五先投降。

  

  大帐如狂风巨浪中的大海漩涡,一切都在疯狂地转动着,一切又都永远停止了。

  

  ***

  

  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从明前眼里滴下来,跌落尘埃。她张开朱唇,吐出了四个字:“我娘死了。”

  

  什么!萧五大吃一惊,身体和手臂不自觉得一颤一僵。刀尖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明前的脖颈。明前顿时身体绵软,委顿在地。那厢的崔悯也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快如闪电地出刀刺入了萧五的肋下。他迅猛地反手一刀砍中了他的前胸,怒气滔天地喝道:“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求真相了!为这事已经死了很多人,不说出来还会继续死人!”

  

  明前紧闭着眼,捂住脖颈,软软地坐倒地上。

  

  崔悯和萧五立刻跃到了一处,在大帐里拼死地厮杀起来。

  

  帐外,忽然发出了一连串的“轰隆隆”火炮声。天地震荡,马蹄如鼓擂,兵卒们的喊杀声连天。天地好像猛然翻了个儿,成了如火如荼的战场。帐内,两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地激战着,心却狂跳着。不知鞑靼军营为何大乱了。

  

  一排排重木和巨石撞向了大圆帐。支撑帐壁的圆柱子轰然倒塌。整个大帐也“轰”的一声歪斜了,扁了,倒塌下来。三个人错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帐下。

  

  崔悯在扑天盖地的落下的羊皮帐布里拼命地挥动刀,划开了帐布,挡住了乱箭和木柱的碎屑。周围一片黑暗混杂。不多时,周围变得安静了。接着许多人用刀划开了羊皮帐布,用火把照着帐中人。崔悯擦干净脸面上的血,拼命爬起来,在倒塌的大帐里疯狂得寻找着鞑靼大王李崇光和明前两人。大帐崩塌,他看到远方是疯狂厮杀的鞑靼兵和大明北方军。近处是大明的北方军正奋力抵挡着敌人。一匹金马向他冲来,马上骑着一位面容俊秀的蓝袍年青官员,他向他大叫:“崔兄,终于找到你了。我们中计了!鞑靼人是故意引诱我们来救皇上的!李崇光和明前成亲了吗?你抓住他了吗?我们得赶紧抓住南院大王,利用他威胁鞑靼人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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