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篝火还在这儿。”
“走了?不至于啊,从听到埙声到我们赶过来才多久……不骗你尼莫①,我刚远远就看到了两小子坐这儿呢……”
“附近找找。”
旅途拉着梵陨河蹲在树后面的草丛里打量着这行人:“尼莫什么称呼?这个叫尼莫的男的女的?看不出来呢?哪个民族的服饰?”他回头:“哎找你的……梵陨河?”
少女背对着他面对着树站着,一下一下用额头不轻不重撞着树。
场面过于诡异,旅途有些诧异。他扫了眼正搜寻他们的人,猫着腰过去拉住少女:“着魔了你?干什么呢?”
“二途,我头晕。”梵陨河微微皱眉,将额头抵上了他肩膀:“CPU快支撑不住了,突突跳着呢……”
旅途看着她,在她身后抬起的手迟疑了会儿还是放下了:“怎么回事?”
少女难受,有气无力应着:“不知道,似乎遇到你之后就没什么好事。”
“滚,我还觉得遇到你挺晦气呢。”旅途问她:“能走吗?”
梵陨河摇头,抬了下巴搁他肩上看向不远处的人,皱着眉好似自言自语:“寨子出事了?他们在找我还是老易……”
“你家人?”旅途扬眉:“还是少数民族的?”
梵陨河盯着站篝火旁旅途口中不男不女的人,眼神放空:“不算家人,五岁之后再也没回去过了。这个男人婆是我阿博②,就是你们汉族口中的姑妈。”
话音刚落,篝火旁的寸头女子就好似听到了般忽然转过头来看到了梵陨河。
四目相对,梵陨河心下一惊,下意识抬手抱住了少年腰身,一手狠狠掐上他腰间软肉:“完了……”
旅途面对着她看不到后面情况,他吃痛:“靠,梵陨河!”他眉梢突突直跳:“完了你掐我干什么?松手……”
少女怔然盯死了寸头女子,问:“二途,如果现在有一个枪法堪比专业狙击手的人就站不远处,目标是你,随时……啊!”
她话未说完,旅途便了然身后那股凉飕飕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就着梵陨河抱他的姿势将少女单手拦腰抱起,一边往树后躲着。
“砰砰砰!”
开局三枪枪枪擦着旅途脑袋过去,旅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雨林多植被,那女子再一抬头已然找不到两人影子。
树后,旅途抱住梵陨河被脚下植被绊倒,两人没稳住双双倒地上。梵陨河和被压在她身下的旅途对视上,片刻,她一手撑地要起来,却被旅途扯住,她看去。
少年笑得顽劣,偏了偏头示意她细听。
那寸头女子正在靠近。梵陨河只得耐住性子保持这个要起不起的姿势,一手撑地一手虚虚搭在旅途胸膛。
又僵持了会儿,那悉簌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梵陨河微微皱眉,她头又开始晕了,这会儿胳膊也酸了。
她有些撑不住,另一只手开始有小动作,勾了勾指拨弄着旅途衣领,露出少年略显单薄却坚实的胸膛小片肌肤。
梵陨河浅眸微动。
少年脖侧除了被她先前不小心烟头烫伤留下的小小印记,竟然又多了两天狰狞的伤痕从脖侧一直延伸至胸前衣领之下。
梵陨河手上隔空描着伤疤,一路向下就要触碰到衣领时被旅途一把抓住,她轻轻抬眸。
旅途笑意懒散,对口型:看上我了?
梵陨河眯了眯眼,回他:滚。
他轻哂,注意到少女挑染的一缕蓝发上落了草叶,抬手刚要帮她摘掉,却瞥见树侧伸了只脚。
当即赶在女子绕到树后发现他俩之前一把搂住少女迅速往旁边侧翻出去!
“砰!”
“砰砰!”
女子连开三枪,梵陨河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烟草味,忽地就带了阵阵血腥味萦绕上鼻间。
梵陨河被他压在身下,在看到女人再次抬枪指来时终于出声:“阿博!”
寸头女子顿住,她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这个短发小子,才发现她长相过于清秀,似是女孩。她缓缓放了枪:“你叫我什么?”
梵陨河心中一动,轻捻了捻手指,她推开身上昏迷过去的旅途,慢慢站起身,在女子一脸戒备中漫不经心拨了拨短发:“阿博还真是忘性大,要是俄尼③在能一眼认出我来。”
闻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是阿桑?可有证据?”
梵陨河勾了勾唇:“你是我阿博苏都秋韵,我俄尼叫苏都辽。”她上前:“我阿达④苏都则,我阿莫⑤江格桑。”她又往女子身旁凑了凑,笑容清扬可人。
苏都秋云震惊大于戒备,仍是不大相信:“你有物件没?”
梵陨河抬手在自己领口处用食指轻轻一勾,勾出一枚吊坠,她解下递过去:“你看,这还刻着我小名呢,阿桑。”
女子没有犹豫,伸手就接,抬眼却发现少女忽然抢她狙击枪!
她一惊,想抽回却已经来不及,梵陨河一个刀手扫了上来。她看着瞬间倒地的女子,拿回了吊坠戴回:“也就这点防备心嘛。”梵陨河转身来到少年身边就要拖起他,却见旅途下一秒睁开了眼。给她吓了一跳:“我去!旅狗你诈死呢?!”
“嘶~~~”旅途一手按住小腹艰难爬起:“不炸死早被一枪崩了,你还能认亲?”
“你拿我挡枪?”梵陨河不可思议,发现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旅狗你要点脸。”
旅途疼的不行,忙附和:“行行行我要脸我要脸,快……扶我一下,有点脱力了……”
梵陨河有些嫌弃上前架起他:“就肚子中枪了?”
“还有胳膊,她还真是一发子弹都不肯浪费的。”旅途疼劲儿上来,直抽凉气。
梵陨河建议:“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至少得三四天。”旅途很现实。
梵陨河瞥他,有些为难住了:“那怎么办,我家离这儿也得一周左右,你别路上流血不止嘎了啊?”
“……”旅途心累叹气,这姑娘是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心。他缓解着疼痛:“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的?”
“不能。”少女无比真诚冲他笑了:“我见不得别人过得比我好。”
旅途选择闭嘴,不然很有可能没有被枪打死先死在这麻雀的毒舌下。
……
葡萄县,‘611’案件旧址。
“轰!”
“轰轰!”
“轰……”
林子深处有大片建筑被毁后留下的残垣断壁暴露在此,这几日连续的大雨将附在上面的藤曼冲刷一新,让这些废墟看起来更为古老神秘了。
接连的爆炸令周围树木都为之震颤,却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
声音沉闷,似是从地下室传来。
然而地下室两位当事人依旧处于蒙蔽状态中。
爆炸并不是旅畔或者夏明随所为,两人一致怀疑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但被困地下室三天,一直找不到人,每次放松一点戒备就只能恰好看到可疑的人影一晃而过,像是鬼魅。
着实让人细思极恐。
灰头土脸的旅畔和夏明随第N次在路口分开而后又在另一处毫不意外相逢了,两人终于选择双双摆烂。
“老子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最后竟然要和你死在一处……唉……”
“特么谁想跟你死一起,反正我得出去。”
旅畔和夏明随在隧道里面对面靠着潮湿的墙坐下了,包里到今天为止刚好空空如也,最后一点水都没了。
旅畔甩了甩满是尘土的头发:“这第几天了,我怎么越看那人影越不像人呢?飘东飘西的。”
“总不能是二十年前的幸存者?”夏明随随口道。
闻言,旅畔忽然打了个响指,刚要说什么,伴随着他响指而来的却又是一声爆炸:
“轰!”
“跟上。”冷不丁有人在轰炸的余声中这样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隧道尽头漆黑中,又是那一闪而过的人影。
过了半晌,夏明随忽然开口:“跟去看看?”
旅畔扬眉:“相信一只鬼?”
“指不定是人呢。”夏明随耸肩,站起身:“走吧,至少有个指路的。”
旅畔懒洋洋的:“万一那玩意把我俩往坑中带,分分钟玩完儿。”
“总比乱撞等死好。”
旅畔:“……”好像也是。
没有手电筒,两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这么几天下来也早适应了地下黑暗的光线。
“这边。”那声音不太真切在前面响起,空灵的诡异。
“啧,小老弟,看过昆池岩没?”旅畔忽然出声,试图缓解氛围。
“精神病闹鬼?跟咱俩现在的处境挺像的。”夏明随成功让氛围更加凝重了。
旅畔:“……我是无神论者,自然不相信。”
“废话,谁不是。”夏明随把玩着匕首,明显也是为自己壮胆:“老子以前快死的时候都没这么慌过。”
旅畔学他口吻:“废话,谁不是。”
两个大男人,死都没退缩过,却怕一个连面都见不着的人。
可能是鬼。
……
傍晚,林子里毫无征兆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梵陨河架着旅途实在体力有限,加之她自己还头晕眼花的,两人在天黑前找了处枝叶繁茂的树丛下躲雨。
梵陨河给旅途找来药草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伤口,而后戴上帽子坐少年身旁独自清高去了。
两人无言许久,旅途忽然感觉肩上一沉,他看去,梵陨河将头枕了过来。
少女瞌着眼,头晕得厉害。
虽有树挡了点雨,但随着天色渐沉,梵陨河还是感受到了寒意,她迷迷糊糊间不断往旅途身上蹭着,寻找热源。而后便觉得有一只手将她搂抱住了,梵陨河无法思考,只觉得那只手真的很烦,没一会儿又探上了她额头。她嘟囔着拍开,无意识又往那边靠了靠。
旅途听着她满嘴胡话从“我想回家”变成了“二途,我头晕”,他瞥了眼,没搭理——他又不能替她分担。
到后半夜雨渐渐小了,梵陨河却开始不安分,皱着眉翻来覆去枕他腿上怎么也睡不安稳。
旅途再次确认探向她体温,靠树闭着眼懒得睁:“没发烧。”
“就是晕,不是发烧的那种晕。”梵陨河睡不着,爬起身靠他肩上:“有时候还伴随着阵阵耳鸣……”那异样的记忆缺失感才是最强烈的,梵陨河脑海里不断闪过混乱的记忆碎片,她不确定这些记忆是不是属于她。
闻言,旅途搂住她的手一紧,想起来之前她替他挡了关乎生死的一枪。当时那一枪擦着梵陨河太阳穴过去的,更巧合的是那一天也下了雨……
“梵陨河。”
“嗯……”
旅途想了想,问她:“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什么时候最严重?”
“嗯……”梵陨河紧紧皱着眉:“去年……九、十月份吧,最严重……就这种天气,又疼又晕,简直不想活……”
对上了。
气氛陷入单方面死寂和尴尬,又过了许久,听得旅途难得认真开口了:“梵陨河,有机会发话,我会负责的。”
却听得少女缩他怀中闭着眼笑出声来:“咯咯……你有病吧突然煽情……”
夜色浓重,雨后的林子里不时钻进阵风,潮湿的泥土和草木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
滨城,映湖军基地。
清晨的映湖在柔和的橘阳下如梦似幻,给人朦胧的虚幻无感。
江遣披了军大衣晃悠到湖边长椅旁:“老郑。”
郑止峰拍了拍身旁:“坐。”
江遣在他身旁坐下,架起腿。
“听夏端说,你当年……”
“审批下来了吗?”江遣打断他:“去晚了旅途可能有危险。”他清楚郑止峰想说的是什么,夏端上次成功从他那傻儿子口中套出话来,现在内部对立的大致都在谈论,要么等着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要么趁机想打压他。
都是各怀鬼胎,没几个真情实意。
郑止峰从身上掏出审批单子递给他:“就是那天闯基地来带走旅途的丫头?”
“嗯。”
郑止峰点头,叹气:“我知道你这当父亲的心,无非想子女平平安安的不受什么牵连。那晚地方军与几批私人武装交战中出现的混血女孩,与那天闯进来的丫头从面貌特征到身形都高度匹配,除了眼睛可能伪装过。”他看向江遣:“你早就找回来了为什么不向上级汇报?”
江遣慵懒笑了下:“老郑,你也是当父亲的,咱俩之间没必要明知故问吧?”
郑止峰比他大了一轮,他略显深沉的眼睛看着这个从进部队开始就一身痞气的男人:“江遣,希望你该动手时不要心软。”
江遣起身离开,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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