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花树草香在暖暖的阳光下,愈发馥郁袭人。
李桃作了一幅山溪桃花图,这是韩绍清教过她的,连花瓣与水波的细微末节处都勾勒得甚妙,润色细腻而逼真,右下角还提了一首应景的七言诗,字迹娟秀工整,令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再来就是瑞宁王妃的寒梅傲雪图,她原本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细细一看,笔下的梅花凌寒独放,清傲的风骨跃然纸上。
还有裴筱的杏花春雨图,比起方才两幅虽微见逊色,但也自有一番幽美意境。
“王妃与韩夫人、裴小姐这三位的画作最为出众,大家没意见罢?”侍郎夫人眼角含笑。
众小姐夫人自然附和。
裴筱目光一愣,侧过脸望向李桃。
她许久未出府,这次是蒋氏专程叫她出来交游散心的,没曾想竟见到了他的妻。
她真美啊,宛如出水的芙蕖,有种独特的既纯质又妩媚的风情。
丫鬟们捧着黑漆托盘款款走近,里面垫了绒布,摆放着比试的奖励。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侍郎夫人婉声道。
裴筱得了一对南洋珍珠耳铛,瑞宁王妃拿起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睨了一眼,收下了。
轮到李桃这里,竟是一支赤金镶宝石蝶戏双花垂珠步摇。她忙道:“周夫人,这礼太过贵重,妾身实在愧不敢当……”
一片乌金云绣的衣袖晃过,那支步摇被拿出漆盘,塞入她手心里。
“有些乏了,随我去那边歇会儿。”瑞宁王妃说完,携了侍女往围着青纱帐子的廊庑行去。李桃愣了片刻,低头把步摇仔细收好,款步跟上。
其余几名作画的小姐也分别得了一副芙蓉玉耳坠子。
“你可真是大方。”先前说话的夫人悠悠靠近,“那两样都是难得的珍品,也没见你自个儿舍得戴过。”
“权当结个缘份。以后啊,怕是想送也送不出去了。” 她言笑自若。
春意秾华,晚霞澄锦。
一身绯色官袍的男子立在黑油锡环大门外,他神色清宁而又温润,身侧停着一顶普通的绿帷轿子。
瑞宁王妃领着李桃缓缓行出。行走之间,她浅湖绿的裙摆如碧波漾开。
韩绍清上前一步,施了礼:“多谢王妃照拂。”
她颔首,略微侧头对李桃说:“哪日有暇了,来王府与我探讨书画吧。”声音与她的相貌一样,含有几分文雅之气。
“是,王妃。”李桃屈膝福了一福。
待瑞宁王妃坐上雕刻云图的黄帷油壁马车,他牵住她的手,慢慢往轿中走去,“丫鬟”白潇迈着娴熟的碎步跟在一边。
络绎出来的夫人小姐们互相递着暧昧不明的眼神。
身为朝廷四品官员,必然公事繁忙,放衙后竟特意来接她回府,真真是羡煞旁人。
裴筱缓缓垂眸,清淡的唇畔浮起一丝微苦却又释然的笑。
柔风吹拂着车幔,照进来几缕淡淡霞光。
“这个能收吗?比试作画得来的。”她从绣囊里取出赤金镶宝石蝶戏双花步摇,“王妃和裴小姐也有……”
她的手看起来白皙纤柔,指甲不施任何蔻丹,显得清透且净亮。
“平日里没能多买几样首饰,徒叫娘子受委屈了。”他低头,吻在她的纤指上。
李桃脸颊飘起红云:“你为官清廉,又要做纯臣,我很为你欢喜,哪儿还有什么委屈。”
他听讫,清俊的面容泛起温柔的笑,抬手替她把步摇插在云鬓。
隔日,散朝后,他在殿外与任礼部司郎中的祝蘅寒暄了几句,再去往大理寺。
大半日的功夫,妥善处理了一桩悬而未决的疑难案子,明儿又逢休沐,大理寺卿晁闰心情甚悦。临近下衙时,他道:“今儿我做东,邀大家伙去倚翠楼小酌几杯,如何?”
两名大理寺丞听得眼睛发光,忙不迭点头说好。而韩绍清回京时日尚短,以为倚翠楼只是一间寻常酒楼,既然上峰邀请,便不好推辞,遂也应了。
约半个时辰之后。
袅袅乐声中,一名身着胭脂色薄衫的柔美女子手持红绫,赤着双足,不停在舞台上辗转腾挪。挥袖扭腰时,那抛出的红绫似灵蛇般将她环绕,曼妙多姿,惑人心弦。
大堂里的打赏声与叫好声沸反盈天,喧嚷不休。
楼上雅间内,韩绍清很快收回视线,端起桌上一杯再次斟满的酒饮尽。
旁侧穿着锦茜红明花抹胸及亮纱外裳的女子微微歪头,朝他投来一抹柔媚的笑:“大人,您真是雅量。”
他神色维持着端稳,心下却是一番倜然。
圆桌的另一端,一名米黄色长裙的女子几乎倚在了晁闰怀里,绵言细语说着恭维的话,引得他笑意频频。靠窗的一张矮榻上,两名寺丞与另两个姑娘正兴味盎然的在玩摴蒲。
满屋充溢着浓浓的胭脂水粉味,与酒香混在一处,熏得他有些如坐针毡。
入夜后,变暗的天色如同一块黑色厚帷,沉沉寂寂的,帷幕下的倚翠楼犹自灯烛辉煌,只是乐声渐停,喧嚣淡去。
韩绍清从灯火阑珊处走出,清凉的晚风扑面而来,将心头的浊气吹散了不少。
没走多远,一截菘蓝色的衣角垂落在他面前。
他顿住步子,抬眼一看,沈浩不露声色的往他身后的方向打量着。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连忙出言解释。
沈浩拉住他的胳膊,避开几个酩酊大醉的男人,“先回去。桃儿见你夜里未归,以为出了什么事,有点心急。”
京城寸土尺金,区区一进的院落,每月租银竟需二两。好在李桃持家有方,将舍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在院子靠墙处辟出一方小的菜圃,种了紫瓜和菘菜,几株番椒。
宅子面前,韩绍清正了正衣襟,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
她眸光清莹的看向他,轻轻吁了口气。
“晁大人邀请,没留意多饮了几杯……”他斟酌着道。
“哦,好。”她侧过身把两人让进来,回过头问,“潇儿,水烧热了吗?
“倒进浴桶了!”里头传来回应的声音。
内室无论床榻、桌椅或是地板,都极为整洁,不染一丝灰尘。右侧放了一扇漆木彩绘屏风,隔出一块洗沐的地方。
屏风后头,木桶里的水丝丝的冒着雾气。李桃慢慢帮他宽衣解带,待他入浴后,再将衣袍收走。
少间,屏风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衣裳我来洗吧,快去歇息。”她柔婉道。
“阿嚏!”白潇忽地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吗?”
“不是,我嗅觉太灵了。”他言语无忌的声音,“老爷到底去了哪处?衣裳沾来这么多的香粉,还有蔷薇水味儿。”
她瞬时安静了下来。
韩绍清靠在桶壁,原本有些薄醉,如此一惊,酒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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