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天色。
苏庸皱眉,“这俩孩子到哪里疯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天马上就要黑了。”
朝左右邻居问了一声,才知道这孩子一大早就上山上打猎去了。
看着天色,那郁郁葱葱的青山好似变成了张大嘴巴的怪物, 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都多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唉。”
老父亲叹气一声。
不多时两人走到村口。
却见苏文轩和村民说的话。
师爷轻笑。
“先生你看,公子和村民的相处多好啊。”
苏庸眼神微眯,嘴角微微翘起。
“一般吧……”
师爷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苏县令这语气有些炫耀的感觉呢。
苏文轩看了几个孩子在村口跳来跳去,正在玩一种叫做跳江的游戏。
在地上画数道线,然后孩子必须把双脚精准的踩在地上画好的线上。
否则就算掉进江里面,淹死了。
开始的时候,几名孩子先是念念叨叨。
“黑白……黑白,我走了。”
三个人一组,手心朝上或者手心朝下,只要有一个人和其他两人不一样,那这个人就可以提前蹦,用最大的力气和弹跳力,能蹦多远蹦多远。
提前蹦到终点的,可以得到一个小纸人。
剩余的两个孩子在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先跳。
文轩玩心大起。
一开始那些孩子还不愿意,一看他的身高,这不是纯纯找虐嘛。
不搭理他。
可苏文轩淡淡道:“不管你们输还是赢,等晚上的时候,一人拿一个碗,到我家我给你们一人至少三块兔子肉,如何?”
“可要是我赢了,我也想要你们那个小纸人?”
那兔子看着胖乎乎的,面色纠结做了一番决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肉食的诱惑。
小孩子点了点头。
虽然苏文轩是最后一个蹦的,但他两三下就蹦到了终点。
苏文轩伸手就将那纸人给拿走。
那名叫花生的小孩恋恋不舍,抓住不放。
旁边的春秀安慰道:“花生,不许耍赖皮,刚才说好的,赢了的话能拿一个小纸人,文轩少爷赢了,最起码你应该给人家一个吧。”
花生嘟起了嘴,眉毛蹙起,小脸蛋鼓鼓的。
“可人家,又后悔了……”
说完。
小家伙噗嗤一下哭了。
文轩有些觉得好笑。
摆手道。
:“行吧,行吧,这小纸人我就不要了,但是呢?”
他故意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兔子,蔫坏道:“这肉你可就吃不到喽!嗯啊……”
表情一脸享受。
陶醉,鼻子用力在空中嗅了嗅。
“兔肉可真香啊!”
不说还好。
一说小家伙的口水噗呲一下流了出来。
“啊,姐,我也想吃兔肉,好想吃,好想吃。”
“那你就将小纸人给文轩少爷。”
小孩皱皱眉,撑着最后一口气,委屈巴巴道:“我能不能都要?”
苏文轩哈哈一笑。
“小孩儿,要遵守契约精神啊,毕竟这兔子也是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抓的,你什么都不想跟我换,白得一顿肉,我连个小纸人都拿不到,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哇哇哇。
小孩的声音传的很远。
苏庸脸上柔和的表情,顿时僵硬在那。
师爷也有些尴尬。
正好撞见苏家少爷欺负村里的小孩。
苏庸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文轩一眼,隔着老远开始呼喊。
“苏!文!轩!”
苏文轩,苏文浩听见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惊奇起来。
“爹!”
两人快步跑过去,刚想问他怎么来,咆哮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连小孩子都欺负?”
“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有没有一点读书人的品格?这么多年的书,你念的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吗?”
文轩一脸懵。
什么情况?
文浩也开始解释。
“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和小孩子开个玩笑,你知道的,二弟一向喜欢胡闹,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是玩了个游戏,小孩子输了,心里有些不舒服,闹着脾气呢。”
苏庸定定看着他,“是这样的吗?”
“ 嗯嗯。”
苏庸沉声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苏文轩,爹想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文轩面色冷凝,定定看着老父亲,一句话都不说。
苏父本来的气还没消,看文轩不搭理自己,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文浩,你给他解释解释。”
“嗯,尊敬别人的长辈,向尊敬自己的长辈,爱护别人的小孩像爱护自己的小孩,出自孟子。”
“嗯,道理你们都知道,可文轩,你在村子里又干些什么呢,这么大个人了,脾性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苏文轩静静看着他。
扭头道:“游戏规则我提前已经知道了,且我已经提前说了,不管他们是输还是赢,都可以得到几块肉,我只要想得到一个小纸人罢了,靠着比赛得到的,又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这么做有错吗?”
“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他是小孩子哭了一顿,什么想要的东西都不费什么力气都得到了,天底下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靠我年龄小,我哭,就能心想事成嘛?”
“你没错,是爹错了?”
苏雍也脱口而出。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育这个性格比较别扭的逆子了。
说话太他娘的气人了。
那边站在门口,有一个富人和一个中年汉子,还有刚才那两个小孩。
一脸忐忑。
出事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俩富贵少爷的身份来头这么大。
“花生,娘刚才跟你说了,你都听到了吗,等会先跟那个哥哥认错,就说自己刚才在闹小脾气,耍赖,既想要肉,又不想给小纸人,求哥哥原谅你,听懂了没有?”
春秀娘扭了扭儿子的耳朵。
花生皱了皱眉,小脸憋得紧紧。“知道了……知道娘。”
一咧嘴,又想哭。
春秀娘冷眼呵斥道:“不许哭!”
眼泪戛然而止!
憋了回去。
汉子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趴在门缝,偷偷往里面张望。
一个劲在嘴里念叨着。
“乖乖,老子早就看出来了这苏家兄弟一定是富贵少爷,负气离家出走,看看他们那一身丝绸编织的衣,腰间悬挂的玉佩,还有他们那白皙的皮肤。
一看平时就不事生产,生活优渥,还有屋子里摆了几本书,很明显,这俩肯定是读书人,就算不是读书人,也是家境极好的富贵人家,可谁能想到……”
“不行,赶紧去找老里正和大柱爹一趟,在这个村子只有他们能救咱们家。”
春秀娘一脸忐忑,时不时猫着腰,趴在门缝往里看。
“有这么严重吗?”
“你个没有头发长没见识的婆娘,你没听见里面快要打起来了吗?”
“谁能想到,那苏县令平时看见村民都是笑呵呵的,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如此严格。
文轩少爷平日里是比较活泼和爱开玩笑的,待人和善,咱家,咱的傻儿子,无意间挑起了人家父子之间的争端啊。”
“哎呀,这事闹的。”
“可真是混账透顶啊!”
“要真是让人家父子起了隔阂,咱家可真是罪人!”
风风火火。
春秀爹赶紧去摇人去了。
不多时。
陈闲、陈贵过来。
在路上。
他们已经听到春秀爹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苏县令已经注意到了门口有人。
他勉强笑道。
“大家都进来吧。”
气氛尴尬。
春秀爹站在一旁,支支吾吾。
别看他刚才吐槽的话,一筐接着一筐往外撂,实际上面对苏庸的时候。
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一个字都不敢说。
浑身发抖。
陈贵笑了看一眼,乐呵呵的。
“苏大人,不过是孩子跟孩子之间的一点小玩笑,哪里值得苏大人发这么大的火?”
陈闲站在旁边也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毕竟这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
外人不好掺和。
但春秀爹求到他头上,陈贵也跟着过来,索性也跟了过来。
苏县令的心气也顺了过来,轻笑道:“没事,我这俩孩子在村子里,让你们费心了。看着高高大大,实际上还是两个小孩子的心性,这么大人了,还不让人省心。”
花生也忐忑不安走了进来。
“苏大人,刚才是我不好,是我非要耍赖,我还想吃肉,我还不想给文轩哥哥小纸人,是我不遵守游戏规则,求你不要再说苏哥哥了。”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乞求和讨好的意味。
苏庸的心都要化了。
“呀,伯伯知道了,真乖。”
苏文轩很是傲娇冷哼一声。
“爹,你现在知道刚才是误会我了吧。”
苏庸一脸尴尬,“行了,爹认错行了吧,是爹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发生情况,爹错了,以后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苏文轩冷哼一声,哼哼唧唧。
不再搭理。
众人轻笑。
苏文轩已经知道陈闲封了了九品官的事。
他笑容和煦,朗声道:“今天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宫里的人,给闲大叔赐下圣旨,大叔真厉害,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据我所了解,还从来没有人以一个农户的身份获得九品官职,虽然只是一个闲职,但从今日起,大叔彻底脱离农户身份,可见官不跪,可免全家税收、差役、丁税。”
一脸崇拜看向陈闲。
陈闲正色,带着笑容。
“好了,不要再夸我了,你们今天说的话,我都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再夸我可真的要飘了。”
哈哈。
在说到可见官不跪的时候,文轩忽然看了自家老父亲一眼。
苏庸:“你干嘛?”
苏庸看了看自家逆子与陈闲说话那份自然与平和,语气真诚。
心里酸溜溜的。
逆子,和我说话从来没有这种态度。
又忽然想到,陈闲家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嗯?此人家风很正,确实对教育孩子有一套。
等陈闲、陈贵离开的时候。
苏庸轻声叫住了他,表情忸怩,有些为难,随即握紧双拳,面色严肃。
“请陈佐郎……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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