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走在前面带路,黄芸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穿过上一辈子最熟悉的中央绿地,拐到一处幽静的竹林小道上,男孩就不再前行,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尴尬的看着黄芸,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
“就是这里了...我哥哥说的...遇到黑白无常的地方...”男孩朝着不远处的竹林深处指了指,“就是前面的那个小树林里...我就不过去了...”
“啊,谢谢!”黄芸微微一笑。
男孩眼神中露出丝丝胆怯,想来胆小鬼的称号也不是平白无故而来,黄芸点点头,面带微笑着问:“听说,除了你哥哥,还有其他人也在这里发现过怪事?”
“唔...对...之前在这里离奇死了很多小动物,有被反复碾压的,也有肠穿肚烂的,反正死状各种凄惨,一些看到的同学说,不像是正常人干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一阵微风吹过,竹林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男孩打了个激灵,环顾下四周,磕磕绊绊的说,“姐姐,我还要早点回去吃完饭,那个就不陪你先走了...”
说完,他拔腿便跑,差不多离开黄芸才一两步的距离,男孩又突然折了回来,涨红着脸对她说,“姐姐,你也早些回家吧,这里不安全。”接着,男孩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黄芸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许多年前的记忆里,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涨红着脸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那时候是初次的相遇,充满了青涩和紧张,但回忆起来,这些瞬间都成为了珍贵的记忆。
“小心点,不要开小差了!”
露莉遥遥的朝她警告了一句,等黄芸回过神来,她已经独自飞向了小树林深处,黄芸害怕分开行动会有危险,急忙也紧随其后。这里离胡艾家不远,树木密集,阳光只能勉强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一片零零散散的斑驳光影,明明刚才还觉得炙热难挡,现在身体竟有一丝阴森凄冷的感觉。
“这里的气氛不正常!我已经嗅到了神的味道,肯定有人在这里使用过神力。”露莉压低声音,开始戒备,她警觉的环顾四周,“我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不见我,毕竟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
“那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免得暴露了马脚,不好对付。”黄芸召唤露莉到自己口袋里,自己紧握双拳,小心翼翼的前行,脚下厚厚的落叶发出清脆嘎吱声,两人循着露莉所说的神力痕迹,来到小树林深处一处土坑旁。
“就是这里,神力痕迹最重!应该就是刚刚他们说的埋葬坑了。”露莉轻轻转动翅膀,覆盖在坑上的泥土沙尘悉数散开,刹那间里面露出许多阴森的白骨。
“哇呜!”黄芸先是吓了一跳,她眯着眼远远的观察,和之前学生们说的一样,这些都是些动物的骨头,大多已经成白骨,混杂着泥土、石块还有树叶,一起堆在这里。
她并非从未见过白骨,上一次是目睹还是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土葬,家里人把棺材从坟头挖了出来,把奶奶的尸体和爷爷的白骨合葬在一起,当时并没有感觉任何阴森恐怖的气氛,甚至在下葬之前,她还偷偷用小手摸了下爷爷的骨头。
然而此时此地的,黄芸心情却截然不同,光是看着里面支离破碎的骨头渣子和各式大小不一的头骨和塑料袋,她就已经胆战心惊。
“你看,这就是神力的痕迹,只有我们拥有力量的人才可以看得见。”露莉站在坑边,指着骨头上残留的一层淡淡绿光说道,“这些动物都是因为神力致死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抢夺的人可能操纵了某些物品去击打这些动物的要害之处,比方说头部,腹部等地方,所以骨头上才会有这么严重的碾压和撞击的痕迹。”
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树枝,黄芸做了次深呼吸,开始翻动坑里的骨头,几乎每根或断或破碎的骨头上都有那荧荧绿光,看的她不寒而栗,“竟然...弄死这么多无辜的小动物...创世神怎么也不制裁他...”
“毕竟人的灵魂和动物的灵魂是不同的,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只有人的灵魂能够进入转世重生,而动物只有一次生命,创世神也只规定了继承人杀人弑神者死,并没有说残杀动物也会死...”
露莉叹了口气,警觉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这人...恐怕已经自学成材,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操纵物体了,果然是精神力强大的人...”
“那这个呢?这个看上去是怎么死的?”黄芸指着一根比较奇怪的骨头,看上去像是一直比较大,像是野狗的腿骨,这个骨头既没有损坏也没有破碎,但是却整根冒着刺眼的绿光,像是被深入骨髓了一般。
“这!”露莉忽然瞳孔扩大,眼眸中蕴含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慌乱,仿佛是看到了无尽深渊,“黄芸,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神赐予你的三种力量吗?”
“记得...是改变物体现有状态,操纵物体运动轨迹,还有就是创造。”
“你仔细看,这根骨头整根荧光闪闪,却没有破损之处,说明神力破坏的不是它的外观结构,而是内在。”
“内在?”
“就是使用了某种毒药,让这只狗死亡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小男孩说过,也有常穿肚烂的小动物,这很有可能是中毒的征兆。”
“如果只是使用毒药,何必用到神力呢?这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傻瓜,果然你是那个没慧根的!”露莉就差破口大骂,“你连举一反三都不会,还不如这人的十分之一,怎么和他斗!如果用毒药毒死这些猫狗,必定会留下惹人注意的证据,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一瞬间用神力改变某种东西里面的成分,就能杀害它们于无形之中。”
“...”
这句话让黄芸全身紧绷,脸上的神情愈发焦灼。
“一种物质有毒无毒主要取决于它的化学官能团空间结构。不同的官能团的改变可使整个分子的理化性质,电荷密度等发生变化,进而改变或影响物质与受体的结合,影响在体内的吸收和转运,产生不同的效果,有的只是区区改变了其中一个很小的结构,就会产生毒副作用。很明显,这人把本来无毒的食物稍稍变化了一下,并让野猫野狗食用,进而让其死亡,但是神力的停留效果有限,食物很快就又会从有毒变成无毒的状态,所以即使那些小动物死了,也没有人会怀疑是吃了那些东西的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他已经参透了改变物体现有状态这个能力,不再像你这样只是小打小闹的修理手机而已了,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给他一点力量,说不定创造世界也不在话下。”
“那接下来他会...”,黄芸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露莉分析道,“如今尚安天气这么炎热,这里却闻不到丝毫腐烂的气味,想必这些尸体埋在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或许已经收手去向别处了。”
“不!不可能!”黄芸一下子斩钉截铁道。“你回想一下刚刚男孩的话,他哥哥前不久才看到飞驰的铁链钩子,想必他一定还在活跃,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而已,也许他已经从操纵物体运动轨迹又获得了更多的灵感!”
“...我懂了...他是在这里试验,试验神力究竟可以操纵到什么地步,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露莉冷冰冰的说。
阴风穿过密密的树梢,树叶间发出微弱的摩擦声,宛如隐匿在树影中的奇异生物在轻声窃窃私语,让人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嘿!”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朝黄芸逼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哩!”
保安从小路那边走了出来,目光紧紧盯着她们。
“这里是私人领地,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你怎么来的哩?"保安态度强硬,手中还握着一支嘈杂的对讲机。
黄芸稍显紧张地解释道:"啊,我只是想在这里散步,欣赏一下自然风景,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
保安皱起眉头,略显不满地说:“哪有什么风景,我看你们就是之前那个什么狗屁记者的同伙吧,又来踩点偷听什么?当心我回去报告队长!”
“记者?”
“别装傻!反正离开之前,你要先接受一下例行检查。”保安叫嚣道,“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这里装什么监听设备了!”
“你是说有记者来过吗?”
“看来你是个新人,不太清楚你前辈犯的事啊...”
对方执意要把黄芸误认为是那个记者的同伙,只好见机行事,马上变了一张哭丧的脸,可怜兮兮的对着保安说道,“啊,那个,那是我师傅,他和我约在这里见面,说有重要任务交给我,但却到现在都没来....”
“哈!她不会来哩!小姑娘你被骗啦,和你说趁早找个好点靠山,你这个师傅不靠谱,迟早把你给害了。她上回就在这因为鬼鬼祟祟被警察盘问,最后还落了个袭警的罪名,被扭送进了派出所呢。”
“啊?!不会吧,我师傅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黄芸用手比划道,“大概多高?大概多胖?戴不戴眼镜?”
保安听完哈哈大笑,“你别急,我们上面有专门针她的黑名单,照片直接张贴在系统里,所有保安只要在小区里或者小区附近看到她,就要进行驱逐,你等等,我找给你看,肯定是你师傅哩!”
这位大哥还怪好心的,他熟练的操作着那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不一会便翻出一张照片来给黄芸看,“喏!你看!是不是这个哩?!”
照片里有女孩坐在中央草坪上,身后支着一个大帐篷,看上去鬼鬼祟祟,不像是正经时候拍的,反倒像是哪部监控上随意截取的一帧,但也能大概看清此人的样貌。她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短发齐耳,看上去颇有学生气。
黄芸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之前艾克森里的新进员工吴艺吗?怎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一连串疑问在他脑海中炸开,她呆呆望着手机里的照片,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样,是你师傅不?”保安在一旁得意扬扬,“我好心劝你,放弃在这里做坏事的这条心,好好走上正道,别和你师傅纠缠在一起哩。”
黄芸点点头,眼神却定格在原地,缓缓谢过保安后,她又原来回到了来时的小路上。
“你在想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露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我觉得夺走神力的人也好,推我下海的人也好,应该都是之前在我身边的人...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发生...”黄芸不只是喃喃自语,还是在说给露莉听,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也许一开始,我就深陷在一个深渊里,只不过神又误打误撞给我了重生的机会,让我得以窥探到这一切...”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夺走神力的人肯定是你身边的人...”露莉在一边听着并没有插话,她的表情也很微妙,只是淡淡的附和一句,“我们要抓紧时间啊...”
“去找吴艺吧!”
“谁?”
“我以前的同事,想问问她,究竟在查些什么?”
“滋——滋——”
忽然,黄芸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抬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的手机号。
“喂,妈?什么事?”
“哎呀,芸儿,你快来医院,你哥哥他不好啦。”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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