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棠有些惊讶。
“竟然还真传来消息了?”
本是顺手为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雪莲说什么了?”沈棠有些好奇。
紫萱挥退屋内众人,压低声音。
“小姐,听说姑老爷为了这次升迁,下了狠心。光是打点的银钱,就花出去不止千两。”
“眼下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只要通过考核期,姑老爷就能成为正式官员。”
“姑老爷如今铆足了劲四处打点,奈何府中却银钱不足。”
“雪莲如今传来消息,说姑老爷竟然想要卖了祖宅,换些银钱。”
沈棠眉梢微挑。
彻底惊讶了。
“他打算卖多少银钱?”
“因为卖得急,压了些价钱,大概只需要十万两。”
“十万两……”
李家的府邸,是当初李老太爷做丞相时赏下来的,离皇宫很近,是个三进的四合院。
十万两确实算贱卖了。
她思量片刻,询问紫萱。
“现在手中可用的银钱还有多少?”
“回禀小姐,算上夫人留下的嫁妆,至少还有二十万两。”
“那你拨出十万两,让张钧去把宅子买下来。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是,小姐。”
紫萱急忙领命下去。
沈棠放心地继续看账本。
虽然心疼银钱,但是想到前世沈清禾如此重视李家祖宅,还是直觉要买下来。
好在她并不缺银钱。
若是以后无用,再赁出去就是。
张钧这边做事很快,他找了一个生人,假装有钱的富商,把宅子买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已经去府衙签下契约。
李家众人这才知道,李侍郎卖了祖宅的事,顿时闹作一团。
只是房产已经过户,他们也只能认了。
张钧怕有变故,一直派人盯着李府那边。
盯梢的人带回一个消息。
“小姐,姑老爷派人,把一部分银钱送去了靖远侯府的二房。”张钧回禀道。
“哦?”沈棠提起兴趣,玩笑道:“原来我这姑父是走了景二爷的门路。看来这次升迁,他该十拿九稳了。”
她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提醒道:“你去钱庄一趟,告诉掌柜,若是有人拿那几张银票取钱,务必留下凭证。”
“是,小姐放心,那钱庄刚好舅老爷也有份额,属下这就去跑一趟。”张钧正色道。
“好。”
这样一来,只要景二爷去取钱,就定能留下证据。
就算用不上,也没什么损失。
多做准备心里踏实。
张钧走后,景家再次来人。
叶氏请了几位宗亲中交好的夫人,上门一同定下婚期。
钦天监算好的日子一共两个,一个是二月底,距离现在不足一月。另一个是八月末,至少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沈老夫人听到,有些不高兴。
大户人家嫁女,哪有这般仓促的。
再加上她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便想趁机拿捏,开口选了八月末的日子。
沈焱当时也在场,立马拍板决定,把日子定在了二月底。
虽也舍不得闺女,但既然婚事已定,沈焱只想女儿顺心即可。
再则,景昭的病情,沈焱也担心他撑不到八月份成婚。娇娇那么在乎他,到时怕不是要遗憾终生。
就这样,等沈棠收到消息后,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听到这么快就要成亲,就连一向淡定的沈棠,都有些紧张起来。
“竟然这么快……”
婚事需要准备的东西她不担心,府里的管事总会按照规矩安排好。
她现在要琢磨的是,这沈家的管家权,该交给谁。
“紫萱,你说我出嫁后,谁适合管理沈府后宅?”沈棠有些发愁。
这话把紫萱问住了。
“小姐,如今能管理后宅的,除了老夫人,就只有两位姨娘。”
“只是如姨娘私心重,许姨娘沉闷寡言,老夫人又……”
紫萱欲言又止,到底不好说老夫人的不是。
沈棠却明白她的意思。
如姨娘自私,若是她掌家,这沈府不日便会成了她与沈清禾的私库。
许姨娘恍若隐形人,从来不与人交际。
至于祖母,年事已大,又拎不清。
这三个人都不是合适人选。
沈棠头疼地揉揉额角,放下笔墨,站起身。
“算啦,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她有些心烦,账本是看不下去了。
“是,小姐,需要准备马车么?”紫萱询问。
“不用了,随便走走,应该不会走多远。”
“好。”
不想惊动旁人,两人悄悄从后门离开。
无意间,便走到了仙蕴楼附近,正想要上去坐坐,就感觉胳膊一紧。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子,醉蒙蒙地看着沈棠。
他面容俊俏,鼻梁高挺,眼中的浑浊之气,却损了这份好颜色。
一张嘴,一股酒气传来。
“你是哪家的美人儿,长相好生标致,不如上去陪爷坐坐。”
男子一身墨色长衫,是用上好的蜀锦所制,腰间佩戴的玲珑白玉,至少价值千金。
看得出家境应是不错。
沈棠一个巧劲挣脱开胳膊,眼神疏冷。
紫萱挡在沈棠身前,隔开两人。
自报家门,“我家小姐是骠骑将军府的小姐,尔等休得无礼。”
听到紫萱说明来历,男子身后的随从面色微变。
“宁公子,这位是沈家小姐,咱们还是走吧。”
听闻沈家小姐就要嫁到靖远侯府,这两家他们这些人可惹不起。
身后的跟班都起了后退的心思。
宁远却顿时面色羞恼,带着醉意的眼中多了几分不善。
声音阴沉地问道:“你就是沈棠?”
“你是谁?”
看出他眼中的敌意,沈棠有些莫名。
宁远冷笑出声,“沈大小姐果然贵人多忘事,怪不得当初拒绝我宁家的求亲,原来是攀上了靖远侯府的高枝。”
“我堂堂刑部尚书的嫡子,淑贵妃的亲侄子,还配不上你一个边关回来的粗野女子不成?”
当时因为沈棠的拒亲,他没少被人嘲笑。
都说沈家是嫌弃他纨绔风流,才不愿与他结亲。
要不是家里不允许他冲动,他早就出手收拾沈棠了。
这次既然偶遇,宁远便想好好出一口气。
他给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把人给我请上楼!”
说着,率先伸手抓向沈棠。
沈棠眸色一厉,手暗暗蓄力,正想反击。
就听“哗啦”一声,一壶酒水从天而降。
宁远被淋个正着。
头上的发髻被冲散,发丝粘在脸上,显得有些狼狈。
怒火中烧地抬起头。
“是谁?哪个不要命的敢偷袭小爷?”
一个面容白嫩的小公子,从酒楼二层探出脑袋。
他身形瘦弱,面上还带着病弱之色,骂人的声音却分外响亮。
“宁远,欺负个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啊?!”
“你一个外室所出的私生子,若不是宁夫人无所出,哪里会把你记在名下。”
“有这般好运,却不珍惜机缘,书半点没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沈姑娘如果放弃靖远侯爷,选你这么个酒囊饭袋,才真是瞎了眼了。”
说完,小公子靠在窗沿,笑得十分张扬。
看见来人,宁远眸光微顿,忌惮的目光在他身侧流转。
发现没有旁人后,心里的忌惮消失。
“成渊,你个多管闲事的病秧子。”
“今天贾世子不在,你以为还有人护着你么?”
“有本事你下来,看爷不把你的牙打掉。”
成渊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知道宁远这是看舅舅不在,才敢这么嚣张。
“下来就下来,小爷还怕你不成?”
他转过身,快步从楼内走出来。
沈棠刚刚看得不分明,此时才看清成渊的全貌。
莫名地愣了一瞬间。
一向镇定的紫萱,视线忍不住在沈棠与成渊间转动。
低声道:“小姐,这成少爷眉眼和小姐好像啊。”
若成渊是个女子,怕是和沈棠能有五分相似。
只是沈棠更加妖冶潋滟,成渊更加放荡不羁。
沈棠也有些惊讶,自然地升起几分好感。
成渊手中甩着一把折扇,走到近前后,自然的挡在沈棠身前。
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扬,唇角勾着一抹坏笑。
“宁远,老子下来了,你想怎么着?”
这流里流气的模样,简直比宁远还像一个纨绔。
“成渊,我今日没工夫找你麻烦,若是你向我道歉,我就不与你计较。”
宁远一边擦着头发上的酒渍,一边说道。
成渊却不以为意,“道歉,你在想什么美事儿?”
“有本事你打死小爷啊!”
成渊挺了挺胸膛,气势十足。
身子不偏不倚,刚好挡住沈棠的身影。
宁远顿时看出,成渊是故意袒护沈棠。
明明被他气得不轻。
心里却顾忌贾世子那个护短的疯子,不想与他正面冲突。
他眼神阴郁的警告成渊。
“成渊,我要找的是你身后那个女人,你最好少管闲事。”
成渊痞气的勾起唇角,手中的折扇轻点在宁远肩膀上。
“小爷就看不惯你欺负人。”
“有本事……你先弄死我啊。”
他懒散的语调,带着强烈的挑衅。
宁远再也忍不住,直接想要动手。
成渊唇角一勾,背在身后的手快速摆动,让沈棠她们闪开。
看他肆意的模样,沈棠放心的退开几步。
谁曾想,宁远一拳打来,成渊明显躲闪不及,“哎呦”一声,摔了出去。
看到成渊躺倒在地,沈棠一时间有些错愕。
“你没习过功夫?”
“小爷活着都费劲,哪有力气学什么功夫。”
成渊话说得自然,没有半点自怨自艾。
他轻轻抖肩,躲开沈棠的搀扶。
小声道:“你别扶我啊,你把我扶起来,还怎么讹他?”
说着,成渊从袖口中甩出一个东西,快速吞入口中。
下一刻,他面露痛楚,面色苍白的捂住胸口。
“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你……你们……”
成渊声音喑哑,仿佛一口气上不来,就会昏死过去。
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
宁远的跟班更是忍不住害怕。
“哎呀,宁公子,早说别惹这个病秧子了。”
“万一他真被你打死了,贾世子不得和你拼命啊。”
贾家六姑娘成婚多年,就得这么一个独子,全家上下宝贝得不行。
贾世子更是把这个侄子捧在手心。
如今被宁远打伤,还不定要发什么疯。
宁远此时也有些慌。
上次他与成渊抢蛐蛐,不小心失手把成渊撞倒,贾世子就不依不饶,追着他打了半个月。
直到他断了一只脚,才算作罢。
如今成渊伤重吐血,明显更为严重。
宁远的酒就被吓得清醒了。
他喉结滚动,顾不得找沈棠的麻烦。
“走!赶紧走!”
“他自己要找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宁远带着跟班,一溜烟儿的跑远。
倒在地上的成渊,得意的扬起眉梢。
“哼,跟小爷斗。”
简直是自不量力。
他手掌撑地,想要起身。
却心口一痛,手臂一软,没能起来。
成渊见怪不怪的揉揉胸口,暗骂一声,“真不争气。”
不就是今天偷喝一壶酒么,这旧疾就又犯了。
他轻咳一声,难掩尴尬的吆喝一声。
“哎,那个沈小姐是吧,小爷救了你,就不要你什么报酬了。给你个机会,过来扶小爷一把。”
沈棠顿时明白了什么,过来把人拉起来。
看来这成公子假装被打是真。
身子骨弱也是真。
被她半扶着的成渊,感觉有些没面子。
嘴硬地给自己找补起来。
“你别以为小爷弱不禁风,要不是今日饮了酒,一拳就能把宁远撂倒。哪里用得着使这种办法帮你脱困。”
“小爷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送小爷回去,也省得日后有人知道后,说你不知恩图报。”
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嘴上却还不服软,沈棠莫名有些想笑。
“成公子说得对,我真的很需要这报恩的机会。”
“咳……那就好。”
成渊嘴角忍不住缓缓上翘。
日行一善果然没错,这沈姑娘是个顺眼的。
在两人说话之际,紫萱已经机灵的借来酒楼的马车。
上车后,一同把成渊送回成家。
看到成渊受伤,成府顿时乱作一团,沈棠一时间,也不好拜访主母。
只能与成渊身边的人说了一声,便起身告辞。
走到转角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宁远打伤的小少爷?”
本该在家里的许姨娘,此时却穿着丫鬟的衣裳,站在成母身旁。
眉眼间的冷厉几乎掩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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