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与乐的话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固着田春燕的心,连日来哥嫂连番轰炸,她早有些熬不住,要不是今日姜与乐过来,只怕她过几日就得屈服了
实在是哥嫂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又是个没读过书的,心里实在没谱
“哥嫂,你们坐会儿,我带姜医生去看看妮儿”
里屋,小东正抱着妮儿在炕上坐着
姜与乐就这么给妮儿检查一番,这段时间停了药,吃喝上又有营养,面色肉眼可见得好了不少
“没什么事儿,还是身体有些弱,多吃些有营养的,慢慢加一些软和的辅食,旁的药不用吃了”
“嘿,怎么就不用吃了,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少经验,就这么断了药,万一妮儿有什么后果,你负得起责任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我看你当医生也是草菅人命的主”春燕大哥舍不得这笔平白得来的钱,总之那老中医说了,那药不要命,既然不要命,让他挣一笔怎么了!
春燕大哥质疑的话令姜与乐很是不舒服,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位大哥,咱说事儿归说事儿,你侮辱我专业可就是另一说了,我是不精通中医,但不代表不懂,你那药,我想你比我清楚,你要实在信不过,咱就报公安,你觉得我能力不行,那公安同志总是认识有能力的,到时候咱好好掰扯掰扯你这药的问题”
“这红旗公社就这么大,找你口中的老中医,您觉得难吗?”
姜与乐冷厉的质问,让田春燕大哥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下意识地梗着脖子道,“药没问题,我不怕”
“是药三分毒,更遑论一个婴儿,那药或不致死,那一辈子缠绵病榻呢?压不重要吗?”
“总之我的药没问题,我也是为了妮儿好,你找谁我也不怕,春燕我改日再来”田春燕的哥哥心虚得很,拉着媳妇儿就想走
听着这夫妻俩的话,姜与乐不悦地拧眉,话说到这份儿上,还要扭着干,这真是为了那几块钱,连孩子的死活都不顾了
姜与乐说什么今日都得断了这儿人的心思
“这位大哥,我不是田春燕,她对你们所有顾忌,我没有,我很喜欢妮儿,你要非这个样子,我说什么都得把这事儿翻个底儿掉,我能从一个下乡知青闯到镇上做医生,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把你做事儿扒出来呢?一年时间,也挣了不少了,如果你固执己见,但愿你还有机会花那些钱”
姜与乐这话满是威胁,田春燕大哥看看妹妹失望的眸子,再看看冷脸直视他的姜与乐,心里莫名一慌,扯着媳妇儿的手离开了
夫妻二人走出去很远,直到看不到田春燕家,女人才不满地道,“真不要那钱了?没那钱,宝儿就吃不上肉了”
“你可省省吧,你瞧瞧那俩女的,就那一身的衣服就不是我们买得起的,还是镇上的医生,真要想治我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难不成你真要我蹲监子去?这事儿就到这儿打住,以后别再提了”
女人不满地嘟囔几句,到底还是不敢反驳自己丈夫,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姜医生,今日真是谢谢你”
“没事”姜与乐摆摆手,对于田春燕的感激不甚在意,不想再听田春燕来来回回地感谢,姜与乐又说了些关于妮儿平日要注意的事情,便扯着孟莞舒离开了
出了门,孟莞舒回头看了眼还在院门口的田春燕,收回视线,略带着不解,“你不是挺喜欢妮儿的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要走”
“喜欢确实是喜欢,但不对等的关系下,这种喜欢与我与她都是负担,更重要的是,田春燕句句不离感谢,对我而言有些负担”
“你自己生一个吧,肯定也好看,咱疼自己家的”
姜与乐闻言瞅了孟莞舒一眼,“你还真是啥都能说....”
二人回到家便没再出门,直到第二天一早,姜与乐才坐着小赵的车回到镇上
姜与乐在村子里的这一天过得很是舒心,除了吃就是睡,心上格外地宁静,而镇上的穆川可就没这么愉快了....
自姜与乐离开医院,穆川一直没有想明白姜与乐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穆川实在想不明白,想着那日是工作完回来的时候才出现的异样,穆川以为姜与乐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便打算去找谭修明问问
不想自己父母操心,再加上穆川这几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便趁着父母不在病房里的时候,偷摸溜了出去,来到了谭修明的办公室
咚咚咚~
“进”谭修明听到敲门声,应了一声,等门被推开,这才从桌上成堆的病理报告中抬起头来
见来人是穆川,谭修明眉心不自觉地皱起,“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最近的医嘱还是尽量少移动,我这里离你病房可不算近”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穆川到底有事儿求人,即便听着那话再不顺耳,也终究是没有发作
“是有些,坐吧,有事儿快说”想到姜与乐那日受的委屈,谭修明语气算不得好,但毕竟是医院的病患,他不会故意为难,便也就让他进屋坐下说,可那视线是种未曾从桌上的报告中移开
“是这样的,我最近总觉得与乐的状态不好,你跟她工作上接触多,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穆川话音刚落,谭修明放下手中的报告,抬起头来对穆川对视,眸光充满审视
“倒是没想到你会来问我”
“与乐对你印象很好,我们都很感谢你之前能那样帮与乐,但如果我有打扰到你,那我很抱歉”穆川压着心上那股气,好声好气说着
有能力的人一贯骄傲,穆川也不例外,谭修明没想到穆川会因为姜与乐开心不开心的事情,对他这般态度,一时间心中挣扎不已,私心而言,他们二人有矛盾,他该开心才是,可姜与乐不快乐....
“工作上....没什么问题,你....不如问问你父亲吧”
“我父亲?他做什么了?”穆川拧眉,这怎么又出来他爸的事儿了?
“我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不好多言,你如果想知道原因,去问问你父亲吧,无论是非对错,该有的尊重得有,姜医生有她的骄傲”谭修明说罢,眼神看了眼门口,送客的意味十足
“多谢”穆川出了办公室,朝病房而去,路过的护士有不少都是这几日见过面的,因为姜与乐的缘故,即便不熟悉,也是会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的,可今儿个瞧着他就跟没看到一般
一时间穆川不由得有些心慌,他爸到底做了什么,脚下步伐不由得快乐许多,回到病房的时候,他父母还没有回来,他只得回到病床上静静等待
良久,穆川父母一前一后进了病房,手里还拿着一些糕点礼盒,应该是这几日准备回村里带的里屋
“川儿,你看妈买了这些,给姥姥家里拿过去,够吗?”
“嗯”穆川看都没看那些礼物,侧头看向妈妈身后的穆敬年,急切地问道,“爸,你前几天是不是单独见与乐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穆敬年放东西的手一僵,口袋里的戒指盒子又开始烫人....
听着穆川的话,穆川妈妈抬头看了看穆川,又回头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虽不明白穆川为什么这么问,但自己丈夫躲闪的目光证明这中间真的有事儿
“你不是真跟与乐说什么了吧?”穆川妈妈质问道,之前在家的时候就不满老爷子给介绍工作,觉得人女孩子是有所图谋,好说歹说这才将事儿压下来,难不成这刚来了就捅娄子了?
“我...我能说什么啊,她和那什么谭医生站外面有说有笑的,还不让我说了?”穆敬年被拆穿,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口袋里的戒指盒子放在桌上,嘟嘟囔囔地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让她和别的男同志保持关系,她就把戒指还我了,我到底是长辈,说不得了还?”
“你这人听不进去个好赖话是不是?两个孩子还没成,您当谁的长辈去了,我来的时候是不是跟你说了,你要端架子去你下属那儿端去,还说不得?你是与乐的谁啊?人家救了你孩子,你来了到现在,有没有跟人家说一声谢谢,你现在反倒是拿着你领导做派管人家来了?”
不等穆川开口,穆川妈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两边病房都开着门,隔壁的方老爷子一家也听了个真切,不过半点没有过来说和的心思,包括门外的护士,听到病房内的吵闹,也不过是撇撇着就离开了
在他们看来,这一家子就是不识好人心,姜医生救了他儿子,不感谢人家,反倒是在背后搬弄是非,还拿人家父母说事儿,活该!
“不可能,与乐绝不会因为这几句躲着我,爸,你到底还说什么了?”穆川不相信姜与乐只因为那几句话就会生气,他爸一定还说别的了
“你是不是说工作的事情了”穆川妈妈瞬间意识到这一点,姜与乐那般要强的孩子,一定是穆敬年提了工作的事情
“啊,我就...提了一句”穆敬年眼神躲闪,没敢说姜与乐拒绝了工作的事情
“还有呢?”穆川沉着脸质问道,心上那股子怒气简直要压不住了,他好说歹说才让姜与乐应了那份工作,他爹一句话就推回到原地了,有这么坑儿子的?
“没了,就说了那几句”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了”穆川说着挣扎着就要下床,穆川妈妈担心儿子的身体,将人按回床上,不耐烦地说道,“你赶紧的,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说一遍,你要是不肯说,我就出去问人,这医院医生护士这么多,总有听到的,你不嫌丢人就行”
穆敬年见瞒不住,眼神飘忽,畏畏缩缩将那日的事情讲了一遍
说罢生怕媳妇儿生气,凑到跟前讨好道,“你别气了吗,我这不也是为了穆川好,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嘛”
穆川妈妈气愤不已,一把将丈夫的手甩开,“为了穆川好?我看你是见不得他好,有你做这么做爸的吗?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你怎么答应我的,来了就变卦是吧?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能让与乐原谅,你以后都别跟我说话”
穆川妈妈简直要气炸了,穆川却陷入长久的沉默,她的自尊,她的逆鳞,几句话被他父亲踩了个遍,他突然想到谭修明的话,姜与乐是骄傲的,如今戒指也被退回,想必京城的工作也不会去了
“爸妈,你们这几天回京城去吧”
“你....你什么意思?”穆川妈妈顿时心慌不已
“与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她不去京城难道你还不回去了?等伤好以后你就要归队了,难不成事业也不要了?”穆敬年没想到穆川的反应这般大,他这个儿子自小对什么都看得很淡,他这次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眼下跟姜与乐在一起也就是一时的新鲜,说不准过段时间就好了,哪里知道他这次气性这么大
“她不去,我就不去了”穆川语气坚定,这是他的父母,他不好说什么,但他不能没有姜与乐!
“臭小子,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连家也不要了?...”
“你闭嘴!”穆川妈妈一把将穆敬年扯了回来,穆川有多认真,她是知道的,感情这方面穆川和穆敬年很像,认定一个人便不会回头,姜与乐于他而言,分开是要剥下一层皮的....
“爸,不是所有人都图我们家的权势的,方爷爷?谭医生?周副市长,与乐身边的人哪一个差了?她图我们什么?图我们差点被拉下马?爸,与乐是我被卸职回老家的时候跟我在一起的,那是我最落魄的时候,她救了我的命,你怎么能拿她牺牲的父母说事儿?爸,我不求你们有多爱与乐,但起码为了我能不能不要恶语相向”
“周副市长?京城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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