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谢云戍抱起介子姜的那一刻,围观的同学们竟然起哄道:
“在一起,在一起。”
介子姜失去了自控能力,她感觉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一般。
可是却瞬间想起谢云戍的手腕是受了伤的,这要是崩开了还了得。
她赶忙低声道:
“你别抱我,你的手是受伤的。”
谢云戍把她抱离了人群,嘴角含笑道:
“还说没有救我,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伤?”
介子姜一动不敢动,只得看着他道:
“你放开我,我好了。还有,你女朋友看着的,以后不要随便抱其她女生,这样……不好!”
谢云戍突然笑道:
“好,你说不抱就不抱,我……绝不会抱其他女生的。”
他说着意有所指,言外之意是说我只抱你,自然不会抱其他的女生。
说着把介子姜放下来,却离她极近。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诗写得怎么样?”
介子姜有些恼怒道:
“我虽然不起眼,但你利用我报复她,谢云戍,你也和她没什么两样,渣男。”
介子姜说着便自己跑走了。
谢云戍赶忙喊道:
“慢一点,她不是。”
见介子姜走远了,他才喃喃道:
“她不配我报复她,以往不过执念罢了。介子姜,倒是你,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跑远的介子姜自然听不见,只是骂完谢云戍后,感觉一阵舒爽。
她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她发现,她也可以不社恐,她也可以不用唯唯诺诺面对同学了。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短短的一个下午,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介子姜对谢云戍死了心,她心想,原来,这个世界没她想的那么神秘圣洁,如果她大胆走向他们,发现他们也可能渺小得不得了,她以为他们的世界很神圣,结果走近看时,发现那曾经以为神圣的世界也充满污秽和世俗。
她竟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自己神圣,还是她不了解的世界神圣了。
她抬头看着月亮,心想:“既然如此,我应该以后勇敢一些,怕他们做什么?”
介子姜一人一路, 踱回了宿舍,想着收拾一下,明天便可以回家了。今天已经和父母打过电话说明天要回家,她收拾完东西,有些愉悦,心里说道:
“谢云戍,前途陌路,天涯路远,不复相见。”
她竟然比平常睡得更熟了,也不再有乱七八糟的梦了。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白静晨竟然撺掇游枭、童超、邵白鹭把她堵在她回家要路过的深巷中。
昨天那个对她温柔得不得了的人,今天却授意他的心上人白静晨伙同她的朋友们在她回家的路上, 把她围在这深巷中,对她进行拳打脚踢,极尽辱骂。
“呵……哈啊……哈啊……”
介子姜的喘息声回荡在深巷中,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幽深的巷子中,爬山虎长得青翠,那嫩芽不断刷在介子姜的头上和脸上。
她不断避让,她虽然社恐,但她并不软弱,她扯着那扇她耳光的女孩的长发,也回了她一个耳光。
“啪。”
“咚咚……咚咚咚……碰……”
一阵阵的响声传来,介子姜终于寡不敌众,被白静晨推了一把,头撞在坚硬的围墙上,她瞬间感觉两耳轰鸣,便瘫倒在地。
白静晨哈哈尖笑着,蔑视一般道:
“全校都知道谢云戍追我很久了,凭你,也配招惹他?你以为他真喜欢你吗?哈哈……他和我打赌呢,哈哈……我答应他,若他抱到你,我便做他女朋友,哈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么贱,他轻轻一勾手,你就上赶着去了!哈哈哈哈……”
另一个叫游枭的少年一把揽过白静晨道:
“静晨是我的女人,她的狗,哪怕不要,也轮不到别人,还有,我家静晨看不惯你,你最好少出现。”
说着一脚踢在介子姜的腿上,对白静晨等人道:
“算了,我们快走吧,出人命了不好。”
邵白鹭拿着手机拍视频,嘴里胡乱辱骂着介子姜,却不敢动手打她,而她的男朋友童超却对介子姜的后背猛力踢了一脚。
介子姜沉重的呼吸声在巷子中回荡,她努力睁着眼睛,看着白静晨、童超、游枭、邵白鹭,他们四人扬长而去。
在巷口处,那个光一样的少年谢云戍骑着自行车从东边朝他们迎来,他和白静晨击掌,是在庆祝他们成功耍了她吗?是在庆祝白静晨变成他谢云戍的女朋友了吗?
介子姜看见他翻身下车,一眼也没往巷子里看来。他们一起往西边热闹的街市走去了。
介子姜冷笑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滴到地上,那笑声混合着她沉重的呼吸声,在深巷里久久回荡。
这时候,巷子外传来幽深的叫卖声:
“糖葫芦,冰糖葫芦诶……豆腐脑……热腾腾的豆腐脑……”
夜幕降临,天边的晚霞美得有些过分。
介子姜一个人演绎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悲欢离合,终于收场了。
她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人性的恶在作祟罢了,而谢云戍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可是她心里以为谢云戍一直喜欢的是白静晨,即使他知道白静晨脚踏两只船。她介子姜也以为白静晨始终是他正牌的女朋友。
所以谢云戍昨天突然主动关心她,还抱她时,她心慌, 甚至对白静晨愧疚,对他避而远之,原来,讽刺得很,原来都是耍她,原来从现在开始白静晨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啊……
介子姜嘴里呢喃着:
“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了,疼……疼……”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躺在地上,迷迷糊糊,脑中回荡着一个低沉而冷调的声音。
失去意识前,她心里还全是谢云戍的声音。
“嗨,我是谢云戍。”
“是你救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说话?”
……
“你是我眼里唯一的风景。”
“腿抽筋多半是缺钙,你应该多晒太阳。”
“介子姜,你填的哪所大学?”
……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古人写的真好,你觉得呢?”
……
……
……
“糖葫芦,冰糖葫芦!”
“糖葫芦,冰糖葫芦!”
介子姜的思绪被这一声声叫卖拉回了当下。
白静晨、游枭以及他们的朋友们还在对她不断辱骂,似乎还有人拿着手机拍摄。
她耳中一直回响着白静晨的声音:
“他与我打赌,赌你会轻易就喜欢上他,然后我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这个骚货果然很好招惹,谢云戍赢了,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他对下贱女人没兴趣,让我们往死里打……”
她脑中的人事渐渐远去,她趴在地上,护着前身,抱着头部,她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睛。
感觉全身没有一处不痛,鲜血模糊了双眼,她努力撑起身体,想要抓住点东西。
可是,她看见岔路的尽头,几人说说笑笑,谢云戍骑着自行车,从左面过来,笑得一脸阳光,完全没有之前的阴沉气息。他与白静晨击掌,几人簇拥过去,他们便消失在路的右面。
介子姜的世界突然崩塌了,那是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人,却要喊人来要她的命吗……她不想相信,可是谢云戍在路口一闪而过的笑脸,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意识模糊,挣扎着起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介子姜眼里心里已经一片空白,她只知道摇摇晃晃赶路。
直到夜里,介子姜的父母发现女儿没回家,便打电话到班主任处打听,班主任一听也急了,便跑到宿舍,发现她的所有用品收走了。
于是学校也报警了,大家开始到处寻找介子姜。
介子姜父母出门找了村里一个会开三轮车的人,一起去市里找,结果才走了公把里路,便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走来,停车一看,只见介子姜满身血污,泥土灰尘布满白色T恤,头发散乱。
介老三夫妻慌忙把介子姜带回家,怎么问她也不说一句话,后来又带她到医院,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也没受到侵犯。怀疑孩子是摔伤的。
介子姜浑浑噩噩,从此再也没说一句话。
人们都说,介子姜傻了。
介子姜呆呆傻傻,介家夫妻心疼不已,虽报了警,却不知结果如何。
介子姜只好与父母回到家中。
街坊邻居皆好奇,这介家的儿女聪明,学习很好,勤快,热情,只要他们能想到优点,他们觉得这介家儿女身上都有。
可是突然这女儿受了一身伤回来,镇上传什么流言的都有。
其中不乏恶语中伤,有说她和男同学谈恋爱被男同学抛弃所以气傻了。
传得最多的是说她回家路上被陌生人糟蹋了身子,所以想不开才变傻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介家夫妻抱头痛哭。
介老三找了熟人,拿着京都的录取通知书找到了省会大学,说孩子正在治疗,如果好了,可否就在这里上大学。
学校领导开会讨论,觉得这孩子既然如此优秀,京都大学都考上了的,学校应该给她留一个机会。
于是给她报了名,又办理了休学。
介家夫妻给京都读大学里的儿子介子归打了个电话,介子归焦急万分,却因为论文答辩和实习都集中到一个时间段,无法走开。
介家夫妻便决定带着介子姜搬家了。
他们搬到桐竹镇时,已经快过年了。
桐竹镇谢家老宅招租,土地免费种。
所以,介子姜与父母搬来的,正是谢云戍空置的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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