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在找他?安宁心中一怔,猛然想起自己前些时候自己吩咐飞翩找寻的那个高人,难道他就是……操控着那个傀儡的背后之人?
“你是傀儡师?”安宁吃惊不小,那个会傀儡术的高人!
“傀儡师?”银发男子低声呢喃,傀儡师?好久不曾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词,今日听见,倒是有些恍如隔世。
银发男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的笑着,安宁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心里知道,今天怕是等不到这个答案了。
再一次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五官精致,面容温和,嘴角含笑,但那笑容却好似没有直达眼底,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度,那白衣,也不知是用什么织成,穿在他的身上,竟有一丝不真切,整个人好似在画中一般。
他知道她在找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又是为何?
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镇定,对上男子的双眸,“公子,可否告知安宁,公子姓甚名谁?”
银发男子笑意依旧,却是绕过安宁,那动作轻盈似风,让人无法阻挡,安宁反应过来,那男子手中已经舀到了她放在琴上的木偶,细细的把玩着,“你不是唤我高人吗?”
高人?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那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安宁嘴角抽了抽,更加摸不透这个男子出现的意图,但有一点她却明白,这个男子进来这里,连飞翩都没有惊动,加上他方才利落的动作,看来,倒还真是一个高人,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敢问高人,可否将我的东西还我?”安宁开口,摊开手掌,目光落在他手上把玩的那个木偶上面,听到外面的动静,喧闹声似乎越来越大,方才她的事情刚进行到一半,可不能就这么被他的出现而打断。
安茹嫣方才已经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亲自爆出了那丑陋的本性,现在,她还得加一把火,让安茹嫣的形象彻底的毁了!
哼,她要轰动四国,她要青史留名,她这个当妹妹的当然要如她的愿。
银发男子看了看木偶,又看了看安宁,嘴角的笑好似从来没有变过,依然淡淡的,那种淡,淡得让人有些抓不住,好似顷刻间,便会飘远一般。
“还你也未尝不可,不过……”男子顿了顿,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旷而悠远,“你得带着我一块儿玩儿。”
带着他一块玩儿?她这可不是在做游戏!
嘴角抽了抽,不知为何,安宁总觉得这个男子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儿,想到此刻的状况,没有时间再和他周旋,安宁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银发男子伸出手,将木偶物归原主,安宁接过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真的是傀儡师,那么这类巫蛊之术在他的眼里,怕只是小孩儿玩的东西,他当真对这有兴趣?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安宁挥开脑中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未完的事情做完。
坐在凳子上,安宁忽视身边男子的存在,而那银发男子,自始至终都站在安宁的身后,一瞬不转的看着,那双眸中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亦没有丁点儿温度。
只是,在安宁重新开始对木偶下达指令之时,他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上,安宁微怔,没有理会他,倒是觉得比起方才施咒时的沉重,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而此时的广场上,被安茹嫣当中“表白”的那男子不悦的吼出一个“滚”字,安茹嫣便重重的被推倒在了地上,一时之间,那狼狈的模样,让所有人捧腹大笑,对安茹嫣的鄙夷又多了几分。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茹嫣的身上,为方才她口中所爆出的那个猛料震惊着,他们都乐得看这一处好戏,似乎还想看看,这个曾经号称是“东秦第一才女”的大骗子还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她那大家闺秀的伪装下,到底还有什么龌龊的勾当。
但是,主位上的那几个人,除了北燕大皇子苍翼颇有兴致的看着安茹嫣的狼狈窘态,其他三人,崇正帝、西陵女皇还有南诏国王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一双异于常人的蓝眸上。
天生蓝眸,除了那个海上帝国的王室,这世上怕找不到其他蓝眸,而坐在南诏国使团中的那个男子……莫非……三人各自思索着,这个蓝眸男子和那个纵横四海的船王会有什么关系?
不错,方才被安茹嫣“表白”的男子,正是海飒,这便是安宁要的,安宁知道,海飒就是船王无疑,前世,船王在四国祭上对安茹嫣着迷,继而成为安茹嫣的助力,这一世,她便硬生生要让船王厌恶这个女人,阻断这二人联合在一起的一切可能,更加要斩断这个潜在的敌人成为真正敌人的任何契机!
而方才安茹嫣的举动,以及海飒对安茹嫣的毫不怜惜,已经昭示了他对安茹嫣的厌恶。
安茹嫣趴在地上待了片刻,忽然,她又微微有了动静,方才这一摔,擦破了她细嫩的手掌,前些时候,因为雪球而被抓坏了的手,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沾染上了鲜血。
只是,眼神没有焦点的安茹嫣,却丝毫没有顾及到手掌传来的微微疼痛,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你们知道吗?那身所谓的才华我是从谁身上偷的吗?她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我是不是很聪明,物尽其用才是大智慧,哈哈……”
安平侯府二小姐?所有人都是一惊,而其中有几人却是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原来……
海飒那双蓝眸闪过一道光亮,但瞬间却消失不见,眸子越发深邃。
安茹嫣娇笑着,身体一软,又朝着海飒扑了过去,好似饿狼扑羊一般,“公子,嫣儿今天对这天下第一志在必得,你娶了我可好?”
这一次,海飒灵巧的一闪,而太子楚唯恐安茹嫣再激怒这个海国的贵客,顾不得对安茹嫣的厌恶,用身体挡了过去。
“娶你?那个不长眼睛的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那个北燕女子再次开口,言语之中的不屑更浓,“这女子还真是了不得,发疯撒泼样样都来,竟还像青楼妓女一般,你的这张脸,是要也不要?”
“哎呀,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呀,快快记住了,断然不能去提亲了。”开口的是一个东秦国的世家公子,安平侯府是四大世家之一,能够攀上这门亲事,那好处可不小啊,可是,现在看安茹嫣这模样,又想起她脱口而出的那些秘密,经过今天这一出,这样一个等于声名狼藉的女人,便是皇帝的女儿,现在怕也是没人会要了。
“是啊,是啊……连自己的妹妹都利用,这样的女子,心肠还不是一般的坏!”
众人竞相附和,猛然,有人呵呵的开着玩笑,“那个‘人中之龙’,这个‘天下第一的才女’这么想嫁给你,你就娶了她得了,免得她再出来四处勾引男人,拉着男人就想嫁,丢人现眼!”
海飒眸子一紧,那一抹如幽深的蓝色似有风云变幻,崇正帝看在眼里,想起安茹嫣刚才的话,“人中之龙,海神之躯”,他们仔细看着这男子,浑身散发的贵气让人不容忽视,这蓝眸男子,莫不就是船王本人?
这个想法浮出脑海,崇正帝心里一惊,若真的是那个纵横四海的船王,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快,快些将那女人给朕押下去……”崇正帝急切的起身,亲自匆匆的朝着海飒所在的位置走去,身后的皇后娘娘也紧随其上,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来不曾见到皇上这般焦急。
而这边,安茹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改那让人倒尽胃口的妖娆媚态,看海飒的目光猛地变得凶狠,手一伸,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有所动作,都没有任何防备,就这样,安茹嫣尖锐的指尖触碰到海飒的耳后,海飒心里一惊,猛地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正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那一双罪恶的手,拉扯下一张面皮,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在当场。
那张面皮之下,竟然有另一张脸,而那张脸……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有男子的俊美,有女子的柔媚,刚毅如刀,白皙似玉,这样的映衬下,那双蓝色的眸子更是分外惹人注目,看着他,好似看到一篇湛蓝的幽幽大海,望不到边,亦是无法探寻那深海之下的风云变化。
匆匆赶到的崇正帝也呆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要将安茹嫣给弄走。
此刻那双蓝眸满含愠怒,手紧握成拳,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的射向那个罪魁祸首,这个疯女人竟然……海飒怒不可遏,一抬手,一个掌风朝着安茹嫣袭击而去,丝毫没有留情,安茹嫣顿时飞了出去,身体越过了整个高台,从高台另一边坐着的宾客头上飞过,如一只断线的风筝,重重的落在地上。
“啊……”一声痛呼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众人皆是一惊,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一掌的攻击,加上这一重重的落地,会让人落得怎样的下场。
而此时在高台之下的安宁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她要让安茹嫣所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现在,就要让她清醒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此刻的状况是不是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安茹嫣啊安茹嫣,你若知道你亲手毁了自己的名声,又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你又该去恨谁呢?
眼神一凛,安宁毫不犹豫的抽掉那一根刺在木偶天灵穴上的银针,与此同时,在银针离开穴位的那一刻,广场上,地上的安茹嫣似刚从梦中醒来一般,脑袋一片迷蒙,浑身的痛让她一怔,轻微挪动身体,却发现,更加剧烈疼痛袭来,人却依然无法动弹,她的腿……她的骨头……
无法消化此刻的状况,不远处,那些看着她指指点点的人,以及不断飘来的刺耳的声音,更是让她紧皱着眉峰。
“还没死吗?”
“那可惜了,死了才好,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死了干净。”
“死了才便宜她了,依我看,该拉出去游街示众,这个大骗子,骗得我好苦,亏得本公子之前还仰慕‘第一才女’的才华,却原来都是她蒙骗世人的把戏。”
“哪是什么‘第一才女’,应该是‘第一骗子’‘第一贱人’才配她。”
“可怜了她的那个妹妹,怕是被这女人一直压迫欺凌着吧。”
安茹嫣听着这些话,不断的摇着头,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大骗子?什么‘第一贱人’,他们是在说她吗?不,她不是,她是东秦第一才女,她不仅要做东秦的第一人,还要做天下的第一人!
她要青史留名!她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安茹嫣,她更要让南宫天裔为她着迷!
猛然间,她看到了马上的那一抹身影,心里一喜,朝他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但是,当看到那双眼中的冰冷与鄙夷之时,安茹嫣如遭雷击。
以往,南宫天裔对她冷漠也好,敷衍也好,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鄙夷,那眼神明显的在告诉自己,他看不起她!
不!为什么会这样?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瘫软在这地上,为何那些人看着她,好似看见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努力回想,安茹嫣脑袋一阵空白,只记得自己原本在台上,准备弹琴,她已经弹了吗?安茹嫣眉心皱得更紧,不,她没有,单是看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她就知道,还没有!
强撑着身子,安茹嫣努力的想起身,可是,却再次失败,她无法挪动身体,她的上半身好似和下半身分开了一样,除了痛,没了其他知觉,更是无法带动自己站起来。
“来人哪……快来人哪……扶我到台上去……”安茹嫣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呼救找人帮忙,看着那些嘲笑的神色,安茹嫣紧握着拳头,等会儿她定要让他们收回这样的嘲笑。
怎料,她的话却引来了大家又一波的嗤笑,“还想上台呢?难不成你还没疯够?脸还没丢尽不成?”
崇正帝脸色一沉,看也不看安茹嫣一眼,冷冷命令道,“快将她弄走!”
若是再由她闹,他东秦的颜面就被她给丢尽了,这个安茹嫣,她是存心想要将这四国祭搅黄了不成?
“请慢!”一个声音响起,崇正帝看向这个声音的主人——那个蓝眸男子。
崇正帝本就怀疑他的身份,此刻,不管他是不是那个神秘的船王,他都不能怠慢了,忙开口,“公子有什么要说的?”
海飒蓝色的眸子微眯着,不紧不慢的看了远处的安茹嫣一眼,眼中的嫌恶更浓,“东秦皇帝陛下,既然贵国的这女子想成为天下第一之人,这样的胆识与志气实在是少见,不如就成全了她想要青史留名的心,皇上觉得如何?”
那语调淡如清风,幽如泉水,众人听了,禁不住心旷神怡,但说出的内容却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这个蓝眸公子,竟然要成全安茹嫣!他们莫不是听错了?
“公子的意思是……”崇正帝微微敛眉,疑惑的问道。
海飒蓝眸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邪恶,众人看着那抹笑,都不由得怔了怔,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一张脸上,竟让他们倒抽了口气,这是怎样一个邪魅的男人啊!
好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让人明知道他怀着邪恶心思,却依旧愿意飞蛾扑火!
“天下第一嘛……有很多种,好的,坏的,千人称颂的,万人唾弃的,这女子既对这”天下第一“这么疯魔,依我看,”天下第一不要脸“倒是挺适合她,四国祭的历史上可从来未出现过这样的女子,若在青史上留下这一笔,我想也应该是一段佳话!”海飒敛下眉眼,他最厌恶的就是野心大还痴心妄想的女子,这个安茹嫣,早已经让人倒尽了胃口,又敢揭下他的人皮面具,实在是不可饶恕!
“好,好一个‘天下第一不要脸’,本宫认为这名号恰到好处!”北燕大皇子率先开口,今天可是看了一出好戏,他的心情亦是大好,随即命令史官,“快,快记下来,载入史册,一点一滴都不能漏掉,另外,各国的信使可以出发了,将这‘天下第一不要脸’传递出去。”
四国祭的规矩,信使会一波一波的派出去,任务便是将四国祭上发生的事情广而告之。
想到那个见到他就喊打喊杀的上官敏,苍翼不由得微微蹙眉,有些头疼,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将“天下第一母老虎”的名号安在那泼辣的女人身上,母老虎要排个名次,第一的位置,那个上官敏当仁不让!
“是,臣遵旨。”史官领命,北燕大皇子的命令谁敢违逆?
“不要脸……不要脸……”顿时,广场上的人齐声高呼,一声高过一声。
安茹嫣如遭雷击,在北燕大皇子下令记入史册的那一刻起,她的脑袋中就一片空白,天下第一不要脸?她安茹嫣吗?不,她不是……她要的载入史册,是荣耀加身,而不是以这样让后人唾弃,让天下人鄙夷的方式……
可是,不出几日,整个四国都会知道她安茹嫣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脸之人……
“不……”安茹嫣急火攻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看着众人的高呼,看着史官快笔疾书,安茹嫣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昏厥了过去……
安茹嫣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娱乐了所有人,比试继续,台下的苍翟冷眼看着这一切,眸中依旧是让人探不见底的深邃,突然,铜爵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黑眸一凛,眼中划过一抹凌厉。
“集合‘惊蛰’围住飞花小筑!”苍翟开口,声音寒冷如冰,他果然还是去了!
手倏地紧握成拳,没有理会其他人,苍翟径自起身,走出了四国祭的广场……
而此时的飞花小筑,典雅精致的庭院宁静而清爽,每一株花草,都好似经过主人精心的照料。
男子四十有余,一袭普通的青衫,站在院中的凉亭里,看着凉亭下清澈湖面上嬉戏的两条锦鲤,男子的嘴角溢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没想这么多年后竟也能看到你喜爱的东西,看来,他是全心全意的在思念着你啊!”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绝世容颜,男子缓缓闭上眼,飞花小筑,曾是她的地方,在这里,有太多属于她的痕迹,这里和二十多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好似院子的主人一直留在这院子里一般。
他真的将这院子照顾得极好!
听到身后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中年男子眼皮微动,但依旧没有睁开眼,杀意,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身后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意,可是,他却依旧不以为意,闻着空气中清爽的气息,他果然还是来了!
凉亭里,两个男人相对而立,气氛瞬间涌起一股诡异,但却没有人去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有客拜访,身为主人,是否该煮一杯茶招待?”沉默许久之后,中年男子沉声开口,声音无形之中透着一股子威严,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柔和,似在叹息,“甚是想念这飞花小筑中的茶香啊。”
当年飞花小筑的主人喜爱饮茶,且钟爱亲手煮茶,那样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尊贵公主,却喜欢在这小院中享受着平常人家的小日子,多少年没喝到她亲手煮的茶了……鼻尖泛出一丝酸涩,他曾在闲暇之时,抽空学着她的样子,亲自煮茶,可是,无论多少次,都寻不到他怀念的那个味道。
苍翟眸子一紧,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堂堂北燕皇帝,寒舍招待不起!”
不错,此人便是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北燕国的主宰者,这次四国祭,他来了东秦国,却不是以使臣的名义,他暗中行动,想来他来东秦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四国祭。
北燕皇帝睁开眼,淡淡开口,“罢了,你恨我,我心中自然知晓,这么多年,我也没奢望你能够原谅我。”
“既然知道,何必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苍翟利眼微眯着,看着这个依旧苍劲挺拔的背影,他的恨在心中盘桓了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消弭过。
“我相信你若想杀我,绝对不会手软,但我却知道,你不会在这里杀我,这是她的地方,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血腥,你将这里照料得这么好,是不会让鲜血弄脏了她的地方。”北燕皇帝眼中浮出一抹笑意,他进来之时,就已经察觉到门口的阵法机关,想来是苍翟不愿有人打扰这院子的清幽,才用阵法将闲杂人等拒之门外。
为了她,他还真是有心!
苍翟微怔,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不错,我不会在这里杀你,因为你不配死在这里。”
“不配吗……”北燕皇帝低声呢喃,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二十多年前,他误入飞花小筑,第一眼见到那个在小筑中煮茶的女子,便再也移不开眼,第一时间便下定了决心,他要她!他要将她带回北燕国,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却没想到,他看上的却是这个东秦国最珍贵的宝贝,昭阳长公主,那时的她,人人称颂,个个喜爱,知晓她的身份,他的决心依旧没变,即便她是公主又怎样?他有的办法得到她!
所以,他不顾她已有婚约在身,潜心算计,巧取豪夺,终于逼得她不得不跟自己走,他如愿的得到了她,可是……想到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北燕皇帝眸中浮出一丝悔恨,可是,如今的悔恨又有什么用?
不配,苍翟说得不错,他是真的不配啊!连死在这里,他也不配!
“铜爵,送这位老爷离开。”苍翟朗声开口,他不愿这个男人在飞花小筑中多待一会儿,这里是娘的地方,对于这个害死娘的凶手之一,他多待一会儿,便是对这里的玷污。
北燕皇帝身体一怔,眉心倏地紧皱着,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决,竟是高深的笑了起来,转身看着苍翟,老练深沉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打量着,沉默片刻,朗声开口,“记住,你终究是我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曾经那个被他赶出北燕国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他的几个皇子中,就数苍翟最像他,看着他,他好似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你却是我的仇人,血海深仇,这一点,你也改变不了。”苍翟冷笑,早在多年前,他亲眼看着娘亲在自己面前受尽折磨,亲眼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断气之时,他就已经在心里发誓,这仇谁也阻挡不了,终有一天,他会亲自蘀娘亲报仇,即便那仇人之中,有他的亲生父亲!
“好,那我便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报仇的那一天!”北燕皇帝直视着苍翟仇恨的双眼,这个儿子和他一样,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一样的执着,果真是好父子啊!
闭上眼,似乎想最后感受一下这曾经属于她的院子中的气息,昭阳……这么多年,你是否也还在怨我?
“这老爷,请!”铜爵恭敬的出声。
北燕皇帝心里叹息,终究还是睁开眼,随着铜爵离开,只是,他刚走出几步,却是哈哈的大笑出声,“苍翟,你的身上终究是留着我的血……我的儿子……哈哈……流着我北燕的血!”
任凭北燕皇帝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苍翟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无法舒展开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帕,取出锦帕之中包裹着的簪子,细细的摩挲着,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主子……”铜爵将北燕皇帝送出了飞花小筑,便立即回到了凉亭中,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主子心中的仇恨,这些年,主子一直在为复仇做谋划,没有丝毫懈怠。
苍翟将簪子收回,眸光一凛,“从今天起,飞花小筑加强守卫,不许任何人进入,另外,北燕皇帝和大皇子都已经不在北燕皇宫,告诉胭脂,让她的人留意些,制造些事端,北燕国的其他几个皇子可不能太安宁了。”
“是,属下明白,主子……”铜爵拱手领命,想到什么,似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直说。”苍翟眉心微蹙。
“属下是想,如今情况特殊,北燕皇帝和大皇子二人……属下是担心他们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所以,是不是让赤骥回来?”铜爵试探的开口,赤骥,曾是苍翟的贴身护卫,他的身手是八骏之中数一数二的,若是他也能在主子身边,主子自然会安全许多。
苍翟眸光微敛,没有出声,却让铜爵心里没底,以为主子是因为赤骥心生不悦,便立即改口,“让蹑景……”
“蹑景不能动!”苍翟打断铜爵的话,“我相信你的能力!”
丢下一句话,苍翟转身走出凉亭,八骏中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铜爵想来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会如此顾忌,他两年前,换掉赤骥之后,之所以会选择铜爵接蘀赤骥成为他的贴身侍卫,自然有根据,铜爵进入八骏,比所有人都晚了两年,但是,铜爵却是所有人中最努力的,八骏是他的死士,更是他的伙伴,八骏的训练残酷无比,当年铜爵进入八骏之时,还是一个连剑都不会使的少年,但他却凭着努力,进步神速,很快便赶上了其他同伴的进度。
事实上,现在的铜爵在八骏之中,综合素质是最强的,而他处事小心谨慎,这一点,便是他选中他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蹑景,此刻蹑景手上有他暗中派出的任务,任务没完成,蹑景自然不能动。
北燕皇帝和苍翼,便是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他自己也能够应付,想到苍翼,苍翟的眸子中划过一抹幽深……这个大哥,既然已经来了东秦国,自然会找上门来!
……
听雨轩内,安宁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银发男子,自她结束了对安茹嫣的操控后,她便被这个男子带了出来,她没想到他竟一路将她带回了安平侯府的听雨轩,熟门熟路得让安宁也为之诧异。
而在进了听雨轩后,他便一直坐在她房内的贵妃椅上,闭目打坐。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想到他的身手,安宁不由得微微蹙眉,这人竟能够在飞翩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出来,丝毫没有惊动飞翩,果真是一个高手。
此刻飞翩找不到人,怕会急了吧!
“公子,喝杯茶吧。”安宁亲自端了一杯茶过去,放在他面前,柔声开口。
男子睁开眼,对上安宁的双眸,扬起嘴角,“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赶我走。”
安宁被说中心思,嘴角抽了抽,她自认内敛,不会轻易的将心中所想表露出来,可这个男人……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安宁淡淡开口,“怎么会?公子来者是客,安宁不会对客人不敬。”
“你可不必公子公子的叫。”男子端起茶杯,浅浅的抿着,似没有瞧见安宁微微僵掉的脸色。
安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叫他公子,那也得知道他的名字吧!
“昀若。”似看出了安宁心中所想,昀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轻声吐出两个字。
昀若?他的名字吗?应该是了,安宁顿时觉得自己的性子极好,若是别人,怕早就耐不住性子,想对他大呼小叫了,不错,是大呼小叫,这人确实有将人逼得失态的本事!
“你是极恨方才那个木偶?那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昀若喝着茶,一连丢出两个问题,声音依旧淡淡的,让人有些抓不住,方才,他将安宁的举动全数看着眼里,她看着木偶时,那眼中的恨,骗不了人,更加骗不了他。
安宁微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她和安茹嫣,岂止是深仇大恨,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临死时的画面,她的命,她未出世那孩儿的命,都被安茹嫣夺了去,那种恨,深入骨髓。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昀若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但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减,“既然这样,何不杀了她?干净利落,一了百了。”
杀了她?安宁眸中凝聚起一抹阴沉,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她要让她在痛苦中受尽折磨,安茹嫣不是喜欢名利么?前世利用她,得了那么些好名声,享受着众人的羡慕与恭维,那么这一世,她便要让那些她所在意的东西,所期待的东西,全数落空。
今日,安茹嫣在四国祭上这么一闹腾,过不了多久,整个东秦国,乃至是整个四国大陆,都会知晓她今日的丑态,知晓她的虚伪,以及那丑陋的本性。
安宁没有回答,但昀若眼中却是划过一抹了然,当真有这么浓烈的恨么?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十分有趣,早在他的傀儡被安宁困住之时,他就已经知晓,傀儡师对自己的傀儡都是有感知的,他一个人独居多年,养几个傀儡,也不过是消磨时间,顺带通过他们知晓外界所发生的事情罢了,傀儡被困,若是没了用处,他自然可以放弃那个傀儡,可从那个傀儡感知到了眼前的这个丫头,他竟破天荒的出来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处在暗处观察这个女子,聪**黠,内敛多谋,他突然有一个念头,他长时间的孤寂,应该找个人作伴了,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直觉告诉他,有她在身边,也许这漫长的日子或许不会再那么难熬,或许会变得多礀多彩。
正在此时,门倏地被推开,随即,一抹玄色身影一闪而入,安宁一抬眼,还未看清来人,整个身体便被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让安宁微怔,剧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一下又一下。
“还好你没事。”头顶传来苍翟的声音,方才,苍翟离开飞花小筑,回到四国祭的广场,却见飞翩匆匆来报,说安宁凭空消失,听了这个消息,他的心里竟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慌张。
现在感受到安宁在怀中,一颗心才稍稍放下。
安宁心里流出一股暖意,任凭他将抱着自己,眼中浮出一丝柔和,聪明如她,隐约能够猜出他因何担心,只是,她事先却没有料到素来对什么都不在乎的苍翟,却因为她,此时心跳如此急促。
苍翟是关心她的呢!
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安宁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我没事,只是被人带走了而已。”
苍翟浓墨的眉峰微蹙,被人带走了?能从飞翩的面前将人带走,那么那个带走安宁的人……房内,一丝淡得不易察觉的气息让苍翟微怔,警惕的看过去,看到那银发白衣之人,眸子微微一紧。
便是这个人将安宁带走的吗?这人一眼望去,探不到底,他嘴角那淡淡的笑,更是让人无法探知他的意图是好是坏。
“这位是?”苍翟率先开口,此刻的他,已然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他……”
“在下昀若,宁儿的朋友。”安宁刚要介绍,昀若便开口打断安宁的话,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话落,苍翟和安宁皆是怔了怔,神色各异,安宁嘴角抽了抽,朋友?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了?这个昀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苍翟却是留意到这个自称是昀若的男子对安宁的称呼,挑了挑眉,嘴角微扬,“既然是宁儿的朋友,自然是我苍翟的朋友,看装束,昀若公子似不是我东秦人,不知可有地方落脚,如若不嫌弃,便到我宸王府住下吧!”
“宸王殿下真是好客,不过,多谢宸王殿下的好意了,昀若自是有地方住。”昀若敛下眉眼,想到自己这些时日的落脚之地,不由得微微蹙眉,虽然简陋了些,但也还算过得去,加上他从来不在意这些身外的东西,住哪里都是一样。
听他们说到住的地方,安宁竟总觉得有些怪异,下意识的看了昀若一眼,他到底住哪儿?
“小姐……小姐,不好了……”碧珠匆匆的进了听雨轩,见房中多出来的这几人,心中微怔,但随即想到大厅此刻的风暴,碧珠立即上前抓着安宁,“小姐,你快些躲躲吧!”
“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慌张?”安宁微微蹙眉,隐约能够料到些许。
碧珠一脸担心,“方才大小姐被抬着送了回来,老爷正在大厅里发着怒呢,还有大夫人……大小姐样子惨不忍睹,满脸虚弱,但口中却叫着小姐的名字,喊打喊杀的,好不吓人啊!大夫人正吩咐顾大娘来带小姐过去呢!”
“哦?是吗?”安宁眸光微闪,果然是因为这个,即便是安茹嫣不知道她一切的丑态败露,都是自己暗中操控着,以安茹嫣的性子,今天她没能按照安茹嫣所安排的那样在暗中蘀她作弊,想必她心中自然是记住了的。
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喊打喊杀吗?她倒是要看看,如今的她,还能有几分嚣张的气势!
“慌什么?大夫人既然吩咐人来带我过去,我又怎能躲?即便是躲有多得过吗?”安宁嘴角微扬,眸中神采飞扬,反而贴心的安抚着焦急的碧珠,躲什么躲?她能在听雨轩好好待着,自然没有要躲的意思,今天安茹嫣这么一闹,消息必然是已经传回了安平侯府,安平侯府可还有一出好戏呢!她若是躲了,岂不是太亏了?
“小姐,万一……大夫人和老爷都在气头上呢!万一……”碧珠一心担忧着安宁的安危,一张脸因为焦急纠结在一起。
安宁睨了她一眼,果真是一个忠心的丫头,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的好碧珠,你且将心好好的放在肚子里,你莫要忘了,你家小姐今天安安分分的,什么错也没犯,即便是大夫人和老爷在气头上,平白无故的,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今天在四国祭上,闯出大祸的是安茹嫣,不是吗?安平侯爷即便是怒火丛生,那怒气也自然是发泄在安茹嫣的身上。
碧珠听安宁这么一说,脸上的担心才稍有缓和,可是,想到什么,碧珠依然紧皱着眉,“可是,大夫人她……她疼大小姐……”
大夫人疼大小姐,大小姐又这般模样,以大小姐那性子,若是挑出小姐的什么不是,大夫人一准儿是要迁怒小姐的!
“碧珠姑娘,本王自然会跟着你家小姐一块儿去。”苍翟朗声开口,刻意加重“本王”二字,意在告诉碧珠,有他宸王在,大夫人和安平侯爷,即便是要将怒气波及到安宁身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宁微怔,没料到苍翟会有如此决定,但她也不动声色,朝着碧珠绽放出一抹笑容,“这下你可放心了?”
碧珠望着宸王,忙不迭的点头,放心了,有宸王在,她自然是放心的,便是她这个丫鬟也知道,侯爷和夫人该是有几分忌惮着宸王的!
“二小姐,大夫人请你快些赶去大厅一趟。”听雨轩外,顾大娘连门也没进,就站在院门口朝着里面喊着,语气透着几分凌厉。
 
安宁给碧珠使了个眼色,碧珠立即意会,随即跑出房门,回应着,“是,顾大娘,奴婢这就去催催小姐。”
安宁抬眼看了一眼苍翟,二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昀若不便出现在大厅之中,便留在房间内。
安平侯府大厅,安宁还未走近,远远的便听见安平侯爷厉声传出来的怒吼,“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竟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将我这张老脸放在哪里?将我们安平侯府的颜面放在哪里?”
“老爷……你别再骂了,嫣儿她……她已经这个模样了,你就消消气,说些安慰的话吧,她心里也难受……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大夫人呜咽着开口,舀起绣帕,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看着被安置在榻上正接受大夫诊治的安茹嫣。
她今天开开心心的送安茹嫣出了侯府的大门,嫣儿临走之时,还满脸笑意的告诉她,今天一定要带回好消息来,她当然知道,有安宁在,不出差错,嫣儿定能为她争气,载誉而归,可是,方才看到嫣儿被这样抬着送了回来,她顿时脸色都白了。
嫣儿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口中除了喊痛,还一直叫着安宁的名字,她就猜测,这事儿定然和安宁脱不了干系。
“哭哭哭,你还知道哭,她这样不都是你娇惯出来的吗?现在好了,你听听,方才那人是怎么叙述的?你看看那些人是用怎样的眼神看我们安平侯府的?你明天再上街去看看,瞧瞧这个京城会传出什么样的话?”安平侯爷怒不可遏,操起桌子上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应声而裂。
一想到方才将安茹嫣送回来的那些人的传话,他脸都气得鸀了,“你这女儿丢脸还丢到四国祭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是怕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安平侯府出了个这样不要脸的祸害吗?”
“爹……娘……嫣儿好痛……好痛……”安茹嫣呜咽着,看到安平侯爷那恨不得杀了她的怒气,心里甚是不甘,“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想到那些人的鄙夷之色,一想到那青史留名的“天下第一不要脸”,她的脖子就好似被人用一双手狠狠的掐着,像要夺了她的命一般,上身微微一动,全身的痛便如潮水般朝她袭来。
“我的嫣儿啊……你别激动,好好躺着,大夫,她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大夫人看着安茹嫣因为疼痛纠结在一起的脸,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大夫摇了摇头,一阵叹息,起身朝着安平侯爷拱了拱手,“侯爷,夫人,大小姐怕是……”
“怎么了?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大夫人丝毫没有了温婉与镇定,失态的拉着大夫的手,满脸焦急与担忧。
大夫为难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再看了看安平侯爷,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大小姐怕是废了。”
废了?在场的人也是神色各异,安平侯爷眉心皱得更紧,五夫人秦玉双,大少爷安洛枫,以及三小姐安兰馨听到这个消息,眼底皆是划过一抹幸灾乐祸,安茹嫣啊安茹嫣,她也有今天!
大夫人如遭雷击,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大夫,你说清楚,她怎么会废了?她好好的,细心调理是能够治得好的,你快告诉我,她可以治好!”
大夫再次叹了口气,“夫人,老朽已经看过,她的骨盆已然碎裂,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便是细心调理,下半辈子也只能靠轮椅度过了,另外,伤得太重,怕也不能生儿育女了,哎,反正老朽是无能为力了,侯爷,夫人另请高明吧。”
大夫甩开大夫人的手,连诊金也不要了,匆匆的出了大厅……
大夫人耳边回荡着大夫的话,靠轮椅度过?无法生儿育女?她的嫣儿怎能这样了此残生?
“啊……”安茹嫣凄厉的大吼出声,似刚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不,我不要靠轮椅……我不是废人……我……还要嫁人……我还要嫁给将军……我……”
安茹嫣倏地住口,看着门口站着的安宁,眼中满是嫉恨,她怎能甘心?安宁好好的,她却成了废人,不!安茹嫣眼中越发的疯狂,“安宁……你刚才为什么要反悔,我们约好的,你为什么害我?”
安茹嫣凌厉的指责,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口安宁的身上,大夫人利眼一眯,猛地冲上前去,抓住安宁的手腕儿,“说,你到底对嫣儿做了什么?”
“冤枉啊……宁儿什么也没做……”安宁皱着眉头,满脸委屈,看到大夫人痛彻心扉的模样,看到安茹嫣满眼的疯狂,更是知晓安茹嫣如今的惨状,心里浮出一丝快意,废了呢!真的废了啊!废了好,她倒是要看看废了的安茹嫣还能生出什么风浪。
以安茹嫣那样高傲的性子,素来只想踩在别人头上的她,面对废人的生活,以后又会承受怎样的煎熬!
“冤枉?那你倒是说说,出门之时,你跟着嫣儿,方才嫣儿被送回来,却不见你跟着,这是怎么回事?”大夫人目露凶光,似要将所有的怒气都迁怒到安宁的身上。
她的话刚问出口,原本抓住安宁手腕儿的手,猛地被另外一只大掌握住,强大的力道似乎要将她的手腕儿捏碎。
“啊……”大夫人被迫松开安宁,抬眼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当看到宸王那一脸阴沉的冰寒之时,心中一怔。
“是本王将安宁带走了,侯爷,看夫人这样子,莫不是要怪罪本王不成?”苍翟眸子一凛,手中的力道没有丝毫怜惜,冷冷的目光看向大厅中的安平侯爷,掷地有声。
安平侯爷微怔,他即便是怒气再大,也不敢怪罪堂堂宸王殿下,他哪有那个胆子啊,忙上前将大夫人一把拉开,“不,不,不,老臣不敢,既然是宸王带走小女,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爹……”
“老爷……”
安茹嫣和大夫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单单是因为一个宸王便将安宁护着,那安茹嫣如今这般惨样,该如何出得了这口恶气?即便安宁没有任何过错,她们也不愿让安宁安生,可是宸王苍翟竟然……
“如此便好,本王可不希望看到因为本王的关系,让二小姐蒙受不白之冤。”苍翟眸光微敛,言语中的警告十分明显。
“这是当然,当然不会!”安平侯爷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苍翟的意思,此刻,他便是没有维护安宁的心思,也不能让安宁在侯府内出了什么差错。
大夫人和安茹嫣见安平侯爷对宸王的唯唯诺诺,心里的郁结之气更浓,安宁看在眼里,敛下的双眸中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光芒,让人来不及抓住,便消失不见,缓缓走到安茹嫣的面前,微微皱眉,“姐姐,你这是怎么搞的?方才宁儿在外面听人说姐姐在四国祭上,已经夺得第一,青史留名了,可为何……”
安宁目光打量了安茹嫣这狼狈的模样一眼,话落之时,果然看到安茹嫣那张脸倏地变得狰狞。
“啊……”许是想到那千夫所指的场面,安茹嫣双手捧着头,疯狂的大叫起来。
安宁看着安茹嫣狰狞的疯狂,心中浮出一丝快意,她虽不喜揭人伤疤,但是,揭开安茹嫣的伤疤,她却是十分乐在其中。
夺得第一?青史留名?所有的一切都违背了安茹嫣原先的意思,当真是快哉!看来,这件事情怕是会成为安茹嫣的噩梦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大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忙上前试图安抚安茹嫣,却被她挥动的手,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大厅。
“呀……这嫣儿,怎么能连大姐都打,快,快来人,捉住大小姐,别再让她乱动。”五夫人秦玉双惊叫而起,匆匆的吩咐着,人已经走到安茹嫣的身旁,试图抓住她挥舞的双手,但在疯狂的安茹嫣面前,她似乎显得有些虚弱,见下人都没有动作,秦玉双给安洛枫和安兰馨二人使了个眼色,“枫儿,馨儿,还不快过来帮忙!”
帮忙?安兰馨和安洛枫当然乐得帮这个忙!
一想到这对母女害死了自己的娘,安兰馨心中恨意交织,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能错过?
安洛枫和安兰馨立即上前,名为帮忙,可是,安茹嫣痛苦的嚎叫声却越来越凄厉,现在她这幅身体,随便一碰,都会引出钻心蚀骨的痛,这六只手,看似好意帮忙,但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的在对安茹嫣落井下石。
安宁看着这三个趁机在安茹嫣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与恨意的人,淡淡的敛下眉眼,退在一旁,乐得看一出好戏。
大夫人因为刚才安茹嫣那一巴掌,整个人僵在当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脸色变了又变,等到清醒过来,慌乱的她目光闪烁着,猛地抓住安平侯爷,“老爷,快让人去寻最好的大夫。”
安平侯爷眉心紧皱,一想到安茹嫣给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心里气愤难消,现在,他巴不得这个女儿死了算了,免得以后让人指指点点,让他这张老脸怎么见人?怎么面对朝中的文武百官?
“老爷,她是你的女儿啊……”大夫人见安平侯爷不说话,心里隐隐不安。
女儿?他可不止一个女儿?老练的眸子看了一眼安茹嫣,方才大夫已经说了,安茹嫣已经废了,他也不会再指望这个女儿了,视线在落到安宁的身上,眸子变得幽深。
安宁虽是云蓁之女,云蓁死后,他便一直对这个女儿冷漠相待,云蓁死后的半年,安宁一直对他心存怨恨,那时,他便有心要让安宁跟着云蓁去了,她虽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是,他绝对不能允许一个心怀恨意的威胁在他身边待着,即便是亲手杀了她,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后来,安宁失忆,忘记了一切,打消了他一直以来的顾虑,安宁不再是他的威胁,他便留下了她,将她当成一个透明人,任凭她被大夫人和安茹嫣利用,不闻不问。
他却没有料到,如今的安宁,成了皇后的义女不说,还和宸王苍翟十分交好,如今对安茹嫣已经没有盼头,看来,他更加要重新考量这个二女儿的价值了!
察觉到安平侯爷的视线,大夫人心中微怔,她是聪明人,她和安平侯爷夫妻这么多年,安平侯爷的性子,她是有几分了解,此刻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她当然能够猜出几分,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爷重新重视云蓁的女儿!
一改方才对安平侯爷的哀求,大夫人敛下眉眼,似做了某个决定,“老爷,如今嫣儿这个样子,已经无法代表侯府出席四国祭了,嫣儿今天闯了祸,给侯府抹上了污点,但四国祭还没结束,我们侯府还有挽回面子的机会。”
安平侯爷眸子一紧,看向大夫人,若有所思,“夫人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嫣儿和宁儿都是老爷的女儿,嫣儿丢了侯府的脸,那便让宁儿蘀侯府将这颜面给讨回来,所以,明天,便让宁儿蘀嫣儿代表安平侯府,出席四国祭吧。”
话落,大厅中的人皆是一怔,安平侯爷眉心微皱,看着安宁,似在考量着大夫人的这个提议是否可行。
苍翟眸光微敛,精明如他,当然知道大夫人突然的转变,背后肯定有什么算计,正要开口,却被安宁打断。
“爹,宁儿愿意代姐姐出席四国祭。”安宁淡淡的说道,大夫人一开口,她便已经猜出了大夫人的用意,她真的希望她挽回侯府的颜面么?哼!大夫人怕是没那么好的心思。
既然她都将她推向四国祭了,那么她顺着她的意思又何妨?只是……想到什么,安宁眸中划过一抹深沉,看了安平侯爷和大夫人一眼,缓缓开口,“不过,宁儿有一个疑问,还希望爹娘告诉宁儿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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