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郑淑媛骤然小产,皇后应该已经叫杜嘉宁有冤叫不出,入司正司服役了。
铁打的算盘落空---悦帝卷入进来,这罪名是不是能定下来很难说。况且,皇后心内焦急的是更为严峻的是事,如何洗清她谋害妃嫔和皇嗣的嫌疑,维护她入宫以来温婉贤淑的形象。
于是,她含微露笑,“就是后宫女官之间的勾结,臣妾第一次处理,不知罪责轻重,想着从严给宫人一个提醒,才让四品以前妃嫔旁听。”
柔白的脸上,晕起两朵娇羞红云。
安婉仪直叹,镇国公里的女子教习,竟强大到这般地步,可以让人随意做出娇羞姿态,这脸红说来就来,这么自然。
而她毕竟在心里叹叹,不敢说出口。
这是皇上和皇后的较量妥协,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皇上能在这么及时赶到景仁宫,问太医的话不超过两句,必定是在事先已经听到风声。此刻这般问皇后,只是寻一个借口,给彼此台阶下。
她想不通,景仁宫的风声这样紧,悦帝是如何知道的……安婉仪心里尚且清明的小算盘拨的啪啪响,猛然想起那个与皇后置气、拂袖而去的冰山美人---宓妃!
宓妃走的时候,众人只道是甩皇后脸子,没曾想暗地里把皇上招来了!
偏偏赶上郑淑媛动了胎气,这一招正好将在七寸上。安婉仪想想都眉头竖起,她辛辛苦苦跑了这么多次腿,降低身份去和一个八品女官套近乎,被冷了数次的脸面,到头来,居然是宓妃横了一刀,让她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是出自褚沐堂宫女夜香行窃,牵扯出大宫女,也就是曾经的彤史女史余汐,在西四库利用职权之便向宫女索要好处一案,受她要挟的宫女不下二十人。”皇后看了眼悦帝全然无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臣妾认为此风不可长,须严惩以儆效尤,因此,亲自审问余氏,不曾想余氏伏罪之余,还道出更为惊人的”
“嗯?”悦帝抬起来,眸光深邃,将皇后拢在凤袖之下的双手看的清清楚楚---捏成一团,像受了惊的某种小动物,他忽然心中叹到,皇后较他小了九岁,纵然家族培养再好,这后宫的势力毕竟是从未接触过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忍,遂和缓些问道:“那你现在审得如何了?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宫女?”
“余汐已经伏罪,现在在司记司,臣妾欲罚她上缴所有赃款,扣除一年俸禄,并且降为二等宫女,是否能够升职看她日后的表现……”皇后缓缓道来,她口中的严惩比起前朝历代,要平和多了。
“你所说的更为惊人的交易,是什么?”悦帝揉捻指间残留的碎发,漫不经心。
皇后屏息一口气,目光凝凝,红绡软帐垂坠出优雅的弧度,那一枚红色的同心结尚且是她未出阁时编织的。入宫之后,本想赠与夫君,可是她的夫君不是寻常人,她得隐忍,所以同心结悬于暖阁之内。
这本是她的寝卧,淑媛当着她的面动了胎气,一时慌乱之下,她想到先把人安置下来。
现在,她有些后悔。
不该让一个淑媛睡了皇后的卧榻,更不该当着中妃嫔的面,与悦帝公然讨论她审案的事,无论悦帝是否顺她的意思,这期间的一举一动都不应该展露在外人面前。这是皇后的颜面,她失措一时,不该继续错下去。
“请皇上退避众人,臣妾单独与您说。”
悦帝兀自一笑,悠然起身,含着不可捉摸的神色,他指向姜贵嫔,道:“贵嫔,淑媛交与你照看,醒来之后,着人送回春深苑好好养着,再不可这样出来。今日之事,也不允许再发生。”
姜贵嫔应了声,跪送帝后。
待一轻一重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缓缓起身,将扶着身边的宫女,长吁了一口气。
另一声冷笑压过她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怪不得都说母凭子贵呢,这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见识都咱们都不一样。”安婉仪倚着青木雕花椅,眼皮挑了挑,“姜贵嫔,其实你早就看出淑媛气色有异,是不是?当她捂着肚子叫喊时你就知道胎不稳,却迟迟不说,是巴不得这一胎掉了,皇后受责?”
四下除了二人心腹,之余床榻之上一个昏睡的郑淑媛。
姜贵嫔脸色滞了滞,显然没有想到安婉仪能看穿她,咬了咬牙,为自己分辩:“皇后当时那般急切,我又不是十分肯定郑淑媛这一胎是否真的有异,怎敢扰乱皇后娘娘?再说,谁说生过孩子,就必须对妊娠之事一清二楚?”
安婉仪抛了一个讥讽的眼神,没有回答她的话。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淑媛自己都没有出声,我哪里敢指指点点?”姜贵嫔又继续道,毕竟安婉仪是皇后跟前器重的人,既然自己选择了皇后这一条船,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你想想,若是你有了身孕,会憋到最后一刻才喊难受吗?这可是龙种,皇家血脉,绑着后宫女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安婉仪的小靴子停在床榻前,郑淑媛像一张薄纸被锦被覆盖,樱唇紧紧抿着。安婉仪自问了一遍:若自己身患三月身孕,必定当成了宝,一点不舒服都要提出来,可是这个郑淑媛是为何?
她想以身犯险,拉皇后一把?
不可能,实力如此悬殊,这个从宓妃宫中走出来的淑媛,脑子还没有傻到用一胎对抗整个镇国公府。对,是宓妃,她难道是宓妃的人?可是宓妃从来不许自己宫中的人觊觎皇上,这个郑淑媛最初封做宝林时,若不是钦妃收留,怕是活不到现在。
那么……
“那是她自己蠢!”安婉仪得出这样的结论,宫女出身,胆子毕竟小些,皇后与各位有头有脸的妃子都在,她哪里敢说自己不舒服,再加上她一个本就是涉嫌的身份,“你没见到杜嘉宁都被问的没话说了么,这样的阵势,她一介淑媛,哪里受的住!”
安婉仪自是从小娇生惯养,受了专门的教习,比寻常人更系统地懂些宫廷的生存,可是她自骄自纵的性子,又导致她很多时候跑偏了门。
“我总觉得,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姜贵嫔不以为然。
“动机呢?”
“希望我看错了。”姜贵嫔摇了摇,不与她继续争辩,慢慢抚上自己云袖之上的祥云,柔和细腻的质感,一如从前得宠的日子般丝滑,皇上将郑淑媛交给她照看,这意味着她被他怀疑了么?这些年,宫里人都说她藏愚守钝,其实哪里知道,她真是这样愚钝呵。
连好不容易做个坏事,还被人这么多看穿。
姜贵嫔拉过锦被,将四角按好,免得郑淑媛着凉,又将红绡帐子放下,命人在暖阁内燃一支安神香,香烟袅袅,她沉浸其中。安婉仪早回自己宫中去,独留她一人守着。
时光滴滴答答流转,待到那个骇人的消息传来,姜贵嫔差不多把她的前半生都回忆完了。
---皇上怒斥了皇后,黑着脸出了景仁宫。
姜贵嫔慌忙赶到正殿,只见一袭宝蓝色宫花一色上衫下裙的皇后,挽了松松的堕马髻,长至肩窝的银珠耳坠静静挂着,妆容清雅,而面色难看,盈盈欲泣。
这是打扮给皇上看的,可是他们最后还是谈崩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婉仪蹬着青玉鹿皮靴,在殿里走来走去。
姜贵嫔不明白状况,不敢贸然问,只默默站着,等年轻的皇后开口---“当然不能放弃,他已经翻脸,还有更坏的结果吗?本宫立刻书信父亲,请求参谏皇上远离妖女,以皇后为尊。暂时动不了杜嘉宁,本宫就先办了余汐!”
她含着怨气,毕竟年轻,受了那么多教育、憧憬了那么美好的未来,如何能忍受得了夫君为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女人,与她翻脸?
“敢问娘娘,皇上是否同意您对杜女史的惩戒?”姜贵嫔小心翼翼问,比起皇后与安婉仪,她最大的优点莫过于小心迟钝、能忍的了亏,“皇上终究是皇上,您与他硬碰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是我们做了那么大的努力!其实只差一步,杜嘉宁就要认罪了,一认罪,司正司立刻行刑,毁了脸还是断了手指,皇上到时候想救她都不能救!”安婉仪愤愤,丝毫没察觉已然往皇后悲愤的心上浇了油,“只差一步而已,这个郑淑媛的胎气动的真是时候!”
姜贵嫔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如果是巧合,那么杜嘉宁的命真是太好了。
她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静静等失落失神的皇后发言,殿内充裕的日光照在她那颗银珠耳坠上,称得她的肩肤柔白赛雪。
“或许,您不该这样穿……”
安婉仪浅浅幽幽吐了一句,姜贵嫔连忙冲了使了眼色,两人自知皇后受冷触,不再敢多说一句,只静默等皇后开口。
“杜嘉宁不是还在司正司么,派人给你送点吃的东西去,记得,留宓妃的信物。”皇后黛眉微蹙,目露凶光,她指名要宓妃的名义,显然是知道谁将皇上引到此处的,这一报一报,当真是逼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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