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约好一个时辰后,回到当铺汇合,便分开各自收拾了。
等到身边只剩自家人,赵氏立马拉住姜荼的手,颤声问道:“小兔儿,我,我刚从茅厕出来时,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六千两?”
最后那三个字,赵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宋大江之前被媳妇儿拉着去了茅厕,此时乍然听见这个数字,他猛不丁吓了一大跳。
“咋可能!能给咱……五百两,都是顶天了……”
他的声音,随着弟妹的笑容而渐渐弱下去。
眼睛越瞪越大。
不,不会吧?
姜荼的心情也是愉快到了极点,只碍于在外面,她才一直努力地克制着。
“二哥二嫂,我们走!难得进趟城,我们多买些东西回家!”
本以为只能用娘给的十两银子,买两本书,外加一些纸笔。
可现在,她有钱了!
她是个小富翁!
所以,她要大肆采购一番!
功德殿里没有衣物布料,第一站便是去布庄,挑了好多花色好看的料子,拿回去做衣裳,做被面都是极好的。
姜荼一口气买了二十匹布!
这可把宋大江和赵氏吓坏了。
“弟妹,用不了那么多吧?”
“是啊小兔儿,这都够咱家穿个好几年了……”
姜荼却是惦记着即将到来的灾年,等世道一乱,再想买布哪还有那么方便?
到时候路上流匪、灾民众多,能不外出就不要外出。
就算哪天真要逃荒,有功德殿在,她也能把家当全带上。
结账时,一共要十八两银子,看得宋老二和赵氏很肉痛。
姜荼取出之前在当铺,特意让陈掌柜给的银锭子,数了两个付账。
掌柜笑眯眯地找了二两碎银,又递上一个布包,“承蒙惠顾,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客官不嫌弃就收下吧。”
姜荼看了一眼,布包里面是些边角料,颇为愉快地接受了。
有了这些碎料,正好可以给家里的孩儿们做双布鞋子,他们现在都是穿的草鞋,虽说脚皮都磨糙了,但脚底板全是被石子儿割出的小口子,一碰水就疼得很。
没有条件时,姜荼只能眼睁睁瞧着。
如今总算可以为孩儿们纳一双布鞋了……
因为伙计给的这堆碎料,赵氏花钱的痛苦减少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宋大江在后面抱着捆起来的布,赵氏搀着姜荼,边走边夸布庄掌柜大方,这么好的边角料说送就送了。
随后又去了书肆。
姜荼挑了启蒙用的《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外加一本《云苍堪舆志》。
《云苍堪舆志》其实是买给姜荼自己看的,这样的书很少见。
据书肆掌柜所说,这《云苍堪舆志》是讲述云苍国许多地方风土人情的,是一位喜好游历的富家公子,在中年时期结合自己毕生所见所闻,精心创作编撰而成。
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很快就风靡全国各地。
姜荼之所以要买,是因为她担心还是逃不过逃荒的命运。
那么,到时候对云苍国各地风土人情有些了解,总好过再像前世那样两眼一抹黑,连逃去哪里都不知道,只知一味地跟着逃荒大军,漫无目的地往南走……
挑好了书本,姜荼又买了九支毛笔,大部分都是细笔杆,给孩儿们学字用的,唯有两支笔杆较粗的,买给她自己。
宣纸太贵,最普通的宣纸,一刀就要二两银子。
一刀有一百张,相当于二十文钱一张!
就连书肆里最便宜的麻纸,也要五百文钱一刀,即五文钱一张。
不过如果买一令,价格上可以优惠。
一令纸,那就是五刀纸,只要二千三百文钱,算下来不到五文钱一张。
姜荼索性就买了一令纸。
再来是砚台,姜荼挑了最便宜的一种,也要一百文钱……
四本书,九支毛笔,一令纸,一方砚台,一共花了二十四两五百六十五文钱。
其中,那本《云苍堪舆志》就要十二两银子!
其余三本都是二两银子一本。
七支细杆毛笔品质较低劣,十五文钱一支;姜荼那两支毛笔属于普通的毛笔,三十文钱一支。
再加上砚台……
将近二十五两银子,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没了。
赵氏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觉得心都在滴血!
可这银子是小兔儿挣的,且金贵读书人的事,自然也是金尊玉贵的,所以她只管心痛,却是没有多说一个字的。
姜荼付完账,也很肉痛。
“银子真是不经花啊!”
她不由得感叹!
本以为自己今日挣了六千两银子,这辈子一家人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地主生活了。
直到进了书肆……
姜荼才意识到自己天真了。
原来当初爹爹教她读书习字,是花了那么多银钱的,难怪娘亲总对自己说,不能浪费一纸一墨,否则就辜负了爹爹的心血。
进了两家店铺,就花出去四十多两。
赵氏这回怎么都不肯再进商铺了。
她一脸苦涩地看着姜荼,“小兔儿,咱们赶快去当铺和小公子会合吧,再逛下去,我怕咱们回家要被爹娘骂死。”
花的钱太多了,爹娘肯定会心疼,但爹娘不会怪小兔儿,八成要骂她这个当嫂嫂的,没劝住小兔儿。
做人好难啊!
姜荼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缺的东西基本都买齐了,暂时也没想到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于是点了点头,“好,走吧。”
“弟妹,你看前面,那里是不是咱们镇上那个牙行的总行?”
忽然,一直默默扛东西的宋大江出声问道。
姜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栋楼顶上“春凤再”三个字,“是呢,原来牙行总行在这里啊,离书肆还挺近的。”
“哎,小兔儿,方家那位小公子只说今晚走,可没说要咋走,会不会捎上咱啊……”赵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要不,咱们去牙行跟陈师傅提前说一声吧,反正钱都是交了的。”
姜荼觉得有道理,“好,那我们进牙行问问。”
三人带着一堆东西走向了牙行。
还没进门,姜荼就看到大堂有个人,焦急地对一个络腮胡大汉说着什么。
姜荼随意一瞥,正打算收回目光,却听见那络腮胡大汉的大嗓门——
“都说了俺们也不知道他们这回在哪儿,不过那仨租的是往返趟,老陈说其中一个还是怀着孕的娘儿们,那他们回去时,肯定会来俺们这儿找牛车的!”
“等这边一有消息,俺就派人去酒楼报信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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