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是这么说着,但历来的改革哪有这么容易的?独孤若雪摇了摇头,不说前有商君变法被秦卿车裂,后有王公改制遗臭千年,太孙,能扛得起这样的骂名吗?
而且,他真有这样的实力吗?独孤若雪还是抱着着不信任,而且假若太孙一死,后继无人,这些改革成果很有可能消失殆尽。
王启理解独孤若雪的担忧,于是安慰道:“若太孙的后人真的扶不起来,那至少我们做过了努力。论心论迹,我们至少有过行动,而不是浮于纸上。”不知道为什么,王启的劝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情感,让独孤若雪深感信服。
然而,帝后并未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而是在干粮分发到一多半的时候,他们便离开了这里。李群又一次殿后,带着人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至于马车上的王启和独孤若雪,便返回了城西大街,今晚在飘香居用膳了。
如同往日一样,飘香居在这日仍然灯火昌明,人流涌动。这使得飘香居内部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动了一批小厮伙计,来搞好这里的状况。十二月了,快到年根底下,一些贵客也来到这里预定年宴了。
“对不起啊二位客官,包厢都被预定了,已经没有空房了。要不二位堂食。”伙计面带职业微笑,暗中却对着这两人打量了几分,老夫少妻不说,还穿着锦衣绸缎,想必是京城的一位贵人,至于商贾还是官僚,他可就不知道了。
但是,伙计并没有露出怯色,反而谈吐清楚,临场不惧。
一方面是他个人素质好,另一方面是这飘香居的老板,是个大人物,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不过,听到包厢已满的消息,王启还是看了两眼独孤若雪,又环顾四周,似乎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吃啊,堂食也不是不行。”独孤若雪撇嘴,觉得这又无伤大雅,怎么不能在这儿了?要是回宫的话,她肯定会饿死的。
跟在帝后一旁的曹连和青秀纷纷摇头,皇后这还没意识到吗?自己都已经有了身孕,肯定不能在这个地方用膳,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可就要手忙脚乱了。
“你有了身孕,去安静的地方好。”包括王启、独孤若雪在内,他们似乎都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情,若雪怀孕了,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就前两天吐了一阵就结束了?
“嗐,这有什么的,走我还等着吃东西呢。”独孤若雪并不在意,只觉得王启是在杞人忧天?怎么,难道一个孕妇都不能吃点什么?她只要保证忌口得不吃就行了。
不过,一楼的大堂还是吵闹得很,来来往往的都是附近的商贩、市民还有一些门吏,他们的声音很大,惹得王启有些烦躁。没办法,他只好再去叫来伙计,看看能否通融一下。
还不等伙计开口婉拒,便听见楼梯上传了一道女声。这道声音很快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放眼望去,便看见一位体态匀称、长相貌美的妇人举扇遮面,仿佛在避讳一样,却还是被人看到了真容。
只是见到了这人,王启和独孤若雪都不免惊了一下。皇帝在想,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入京的?他又是一脸懵懂?而独孤若雪那边,却似乎是意识到了——为什么,这人和「前世东国」的墨夫人那么像?
“老板娘……这……”伙计有些迟疑,但还是识趣地放开了他们。王启、独孤若雪等人离开了大堂,去了楼梯,顺着妇人的指示来到了包间,却意外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接着,那位妇人跟了进来,向皇帝、皇后行了礼仪。
“参见陛下,皇后殿下,二位圣躬金安。”尽管妇人礼节做得很好,但这话有些轻佻。
“宁王妃,你怎么跑到京城了?”王启说话略有些不足,因为这宁王妃,是除了定国公、昭阳公主的第三位老祖宗,而且也是他所知的最后一个——当然,这也包括宁亲王。这一对亲王夫妇,从来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行踪是相当诡异。
也就是凭着皇家老祖宗的身份,皇帝还能对她放下戒心,但心中总有些芥蒂。放在前朝,哪有这样胡乱行事的?
“朕安,宁王妃来到这里做什么,是来打探下生意?”显然,宁王妃的敬辞表示,她是以亲王妃的名义来面对皇帝的,所以有些身份上的差异,还可以稍稍放下。
“臣妇来这里当然是照顾生意的,陛下。顺便,也来看看皇后。”宁王妃把目光聚焦在独孤若雪的身上,那种打量让她很是不爽。然而,独孤若雪这时候已经愣了好一会儿,因为能感觉到宁王妃“来者不善”,而且和那位墨夫人,简直是同一个。
完了完了,这下会不会玩大了?
“有事情瞒着朕?”王启挽过独孤若雪的小手,嘴上说着些玩味的话来,让独孤若雪的神经立刻绷紧起来,“和宁王妃有关系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用猜,王启便知道自家的小皇后惹了什么人,大概又是感情史什么的——从荣国公墨泉那次,他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没有证据;但见到了宁王妃,独孤若雪的表现印证了这个想法。
“阿启,你听我说,当初……”不等独孤若雪说完,她的小嘴就被王启用食指按住,其实力道有没有多重,但这便是个提醒,没必要将它解释清楚,只要独孤若雪忘记了就行。
“之前的情感经历?朕是一句也不会听的。反正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王启少有地露出了占有一般的神情,目光也是紧紧地盯着独孤若雪不放,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坏了,怎么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独孤若雪如是想。
不过,王启很快放过了独孤若雪,并连连拍了她的小脑瓜——本来就不高,这下可能更长不了个了。“宁王妃,你来到这里,想必不是为了挑拨离间,来破坏朕和皇后的感情吧?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还值得你这位王妃来跑京城一趟。不过,若是朕不来这飘香居的话,怕也会被你邀过来。”
王启开始自说自话的模式,但这对宁王妃不算是什么阻碍。
当然,宁王妃也不藏着掖着,表示希望陛下能从自己的内帑中支出十万两白银,支援一下江南的远洋船队而已。而这十万两银也不是白出,如果出海之后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陛下这边也少不了分成。
至于宁王妃的说辞,也十分简单粗暴:“陛下难道就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若是这船队出海,说不定就能到新大陆了呢?而且这些年泰西人又在南洋地区四处劫掠,不如派出一支如同当年马将军的宝船队,威慑一下四方,这样如何?”
威慑四方?探索航线?皇帝知道这又是老祖宗的什么把戏,但他对这事情并不排斥——只是,这航海出行的船队,是江南水师,却也是朝廷的部队。当然,它现在快成为宁王府的私军了。
“万一,这船队跑了怎么办?朕的十万两白银岂不是打了水漂?”皇帝知道,这十万两白银并不是很大的一笔开销——对船队来说。他们做着九死一生的航行,薪资肯定少不了。何况,江南这片地方,金银可比土地好使多了。
“陛下,怎么这么不信任臣妇啊。”宁王妃矫揉造作的表演看在了独孤若雪的眼中,只觉得这人的反差好大。但她还是庆幸几分,没有提及自己的事情。“怎么,迎娶了娇妻,就把臣妇这个老人给忘记了吗?”
“噗嗤!”独孤若雪把刚喝下的温开水给喷了出来,心想着这宁王妃、墨夫人怎么这么胆大,居然说出这样暧昧不明的话来?当然,独孤若雪可不担心皇帝和宁王妃之间会出现什么二三事,这皇宫有人盯着,难道还有新鲜事吗?
“行了少说两句,别整得朕和你们多熟一样。”王启对着这位老祖宗,可就不比定国公和昭阳公主了。毕竟,她们怎么算都是自己的亲生祖宗,而这位——旁的吧,反正关系太远了,各自不认识。
至于这内帑的十万两银,王启自然是给了,但暂时先欠着,等回宫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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