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知愿洗了澡,恢复了些许理智。她出了门,准备去找谢云嵩认错。
今日是她没有听从命令,擅自离开营地,去了战场,理应受罚。
谢云嵩并不在营帐,白知愿顺着帐子一路找他,路过许多营帐,都是受了些轻伤的士兵,重伤的人全部留在了雁城,而那些死去的人,早已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仿佛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程北潇正在为伤兵医治,谢云嵩亲自安抚士兵,有人瞧见了白知愿。白知愿慢慢走了进来,对上谢云嵩审视的眼光道:“谢将军,今日是我鲁莽,我甘愿受罚。”
谢云嵩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沉默片刻,道:“今日你不顾军令,擅自闯入战场。依军规,理应杖责二十军棍。”
程北潇一听,急道:“二十军棍,一个壮硕的男子都未必能承受,何况白小姐这个弱女子。”
“弱女子?”谢云嵩语气带着嘲意道:“你今日没见白小姐一刀就砍掉了北狄人的脑袋。”
“可是……”程北潇还想说什么。
“够了,二十军棍,在军中必须一视同仁。”谢云嵩冷冷道。
白知愿点点头道:“我接受。”
这时,受了些轻伤的秦今安走了进来,闻言,跪了下去道:“将军,卑职愿为县主受罚。求将军成全。”
白知愿摇头道:“秦公子,不必。今日是我错,我理应受罚。”
秦今安固执道:“二十军棍,不是一个女子该承受的。我愿为你分担。”
白知愿一时无言,却见谢云嵩周遭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他冷眼看着二人,冷冷开口道:“既然你想帮,那我成全你。只是她也不能全无惩罚,就罚你二人一人十军棍吧。”
秦今安一喜,忙道:“多谢将军。”
谢云嵩不再看向他们二人,大步走了出去
程北潇帮伤兵包扎完毕,忙跟了上去。
白知愿对着秦今安道:“秦公子,何必呢?”
秦今安笑道:“我是心甘情愿的,你别担心。”
随后,小兵们带着白知愿和秦今安下去受罚。
白知愿趴在长凳上,军棍一下又一下打的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似乎全然没有反应,只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旁同样受罚的秦今安,忍不住发出闷哼的声音。
军棍砸在身上,一声又一声,传到了在营帐中谢云嵩的耳里。他听着外面受罚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股烦闷,手中的笔也有些拿不稳,“啪嗒”一声断做两截。
程北潇一脸焦急道:“谢云嵩,你一个男子怎么和女子斤斤计较。那军棍打在人身上,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你可真是狠心呐。”
谢云嵩淡淡看他一眼,道:“闭嘴!”
外面的刑罚还在继续,谢云嵩的心中涌出一股心疼感。他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出去叫停的想法。
一旁的程北潇喋喋不休道:“你对自己的女人都如此狠心,谢云嵩活该你孤独终老。”
谢云嵩目光锐利的扫过他。
终于,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
程北潇早已出了帐子,去检查白知愿的伤势了。
这时有小兵敲响了谢云嵩的帐门。
谢云嵩:“进!”
小兵道:“将军,荣安县主和秦今安的杖责已经结束了。”
谢云嵩问:“荣安县主可还好?”
小兵一愣,随即道:“县主不愧是女中豪杰,硬是没吭一声,方才起身有些站不稳,是程大夫将她带回帐子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谢云嵩道。
那小兵看云麾将军脸色不善,也不敢多留,忙告退出了去。
谢云嵩也没了心思看书,他在帐中走来走去,好几次都掀开了自己的帐门,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门,又退缩了。
天寻在一旁看的着急,他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哄女人,今日居然还将自己的女人打了。这荣安县主心里不是恨透他家少爷了,这下林管家怕是要伤心了。
天寻看他家少爷踌躇的样子,心中不由着急。
半晌,天寻憋出一句:“少爷,不如你去看看荣安县主吧?”
谢云嵩闻言,盯着他,问道:“你也觉得我今日有些过分?”
天寻低头,忙道:“不敢。”
随后天寻又小心翼翼道:“少爷,县主自行离营是不对,但是今日在战场上,县主也算立了功,不仅伤了宇皇庆,还救了许多士兵。况且,她第一次见到战场惨况,整个人都傻了,回来之后还被罚了十军棍,确实是有点惨……”
谢云嵩冷淡道:“我竟不知道你何时这么替她说话了。”
天寻闻言,一惊,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只是县主是少爷喜欢的女子,就是天寻的半个主子,天寻也心有不忍……”
“罢了。”谢云嵩打断他:“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会。”
天寻领命出去,一步三回头,见他家少爷还是平日清冷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话少爷听进去没有。
天寻暗叹口气,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看少爷怎么想了。若是天临在就好了,那小子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主意多。
良久,谢云嵩走出了营帐,守在门口的天寻心中一喜。
果然,谢云嵩径直走向了白知愿的帐子。
他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你来干嘛?”程北潇没好气道。他刚去取了些药,给白知愿送来,走到帐前,就看见谢云嵩在敲门。
谢云嵩看他一眼,问道:“她的伤怎么样?”
程北潇:“她是女子,我是男子,她的伤都在私密处,我也不能替她查看。这帐中又没有女子,现在连个为她上药的人都没有。”
谢云嵩皱着眉,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二人走进白知愿的帐子,白知愿已经睡着了,许是伤口的原因,她是趴着睡的,梦里极其不安稳,睡梦中都在发抖。
谢云嵩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替她抚平皱着的眉头。
程北潇上前摸了摸白知愿的头,一惊,“怎么这么烫?”
谢云嵩闻言,也抚上了她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
谢云嵩怒道:“你身为大夫是怎么照顾她的?怎么烫成这样你都不知道?”
程北潇一脸无辜道:“你现在怪我?若不是你打了她十军棍,她能发烧吗?”
谢云嵩冷冷的看了一眼程北潇,咬牙道:“你还不快去给她熬些药,这样烧下去她身体必然吃不消。”
程北潇愤愤的转身出了去。
谢云嵩的手仍旧在白知愿的额头上,许是谢云嵩的手凉凉的,白知愿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头向着他的手蹭了蹭。
白知愿烧的迷迷糊糊道:“父亲……父亲……你别丢下我……”
“齐泽意……不要……”
谢云嵩握着她的手,听她说的梦话,一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她的梦中如此的不安稳,甚至还一直念叨着齐泽意。
按理说她与齐泽意既然退了婚,应该再无瓜葛才对。
“疼,好疼……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白知愿仍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谢云嵩不明所以,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片刻,他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道:“阿愿,别怕。”
半晌,程北潇终于将煎好的药拿了来。
谢云嵩亲自喂白知愿喝了药,白知愿终于不再说梦话,沉沉的睡了去。
谢云嵩没有回自己的帐子,他就坐在白知愿的床前守了她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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