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侍从也不给解释,将众人引到议事房后就赶紧溜了,看起来生怕惹到麻烦,李幼白看在眼里不禁对刚才的小插曲有些在意起来,特别是杀掉白龙剑客的老者。
根据韩非玉所说,白龙剑客乃斩铁流七品武者,哪怕是被偷袭致死,方才那老头的武功也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看样子,连带那小姑娘应该也是马庄里的人。
提高警惕,进入议事房内见到两个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两人没有同李幼白客套,也不介绍自己,而是很直白的谈论起拍卖事宜来。
将木箱子全部打开后众人落座,当瞧见里头圆滚滚的丹药时,带头的人拍拍手掌,从议事房的隔间内又出来两人,马庄那边有人专门负责查验丹药。
坐在对头的话事人看看来人,确认管事的是穿着黑袍的俊俏公子哥,于是笑着开口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长话短说,你们这些都是什么丹药?”
李幼白回应:“振血丹十箱,化血丹两箱,还有一箱开穴丸,至于功效作用我想就不必解释了。”
对面负责谈论拍卖细节的管事点点头,等待下仆察验丹药真伪成色的功夫又让人取来一本厚厚的账目,翻看一会后斟酌着开口。
“这振血丹目前拍卖价格比上个月低了些,如今是四百一枚,而且我看趋势还有持续偏低的迹象,化血丹的成交价没有多大变动,仍是三百一枚,至于开穴丸,现在练武开穴的人已经不多,可是市场价格还是被刻意吊着,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
当他开口,李幼白就听出了对方意图,正所谓做生意,就是讨价还价极力争取自己利润的同时与对方平衡收益,这样买卖才做得下去。
所以李幼白不能直接否定对方的说法,还要留些缝隙给对方,越谈越好才是做生意的目的,而不是争得面红耳赤谁都不服谁。
看似马庄帮忙拍卖定价,实则很多好东西在这个环节就已经被他们自己给筛选出来了,届时拍卖上由自己的人拍下,自己赚那一部分。
李幼白脸上露出笑意,纤纤玉指有意无意轻敲着玉石桌面,轻笑道:“振血丹和化血丹可是能比肩金疮药的疗伤之物,能够充盈血气,锁血提神,无论是江湖好汉还是军中将领兵丁,有这一枚丹药在手,说不定关键时候能给自己捡回一条命,您说对不对?”
其实也正如对方说的,开穴丸确实是有价无市,秦国朝廷底下监药司明里暗里在刻意抬高价格,显然是不愿意再看到江湖中出现更多违法乱纪的武夫。
开穴丸不好卖是真的,所以李幼白不在乎这个,只要把振血丹和化血丹的利润争取到就行。
越乱的地方,越乱的时候,商人才能挣得更多,要是一切都合规合法井井有条,没有空子,利润可就太小了。
消息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今年秦国将会再次对魏国发兵,与前几年兵败的韩国不太相同,魏国根基牢靠,而且朝堂内并没有像李义忠这样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
举国上下整备集中力量不会受到阻碍,魏国国主皇权在手,效仿韩国当年征集各路江湖人马,出金,出粮,是真正能给出手的不是空穴来风。
早在秦国兵发韩国之时魏国就已经开始备战,当今日秦国再对魏国发兵,就注定对方是块难啃的骨头。
不过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讲,打仗才好,越乱越好,伤得越多越好,李幼白言语里,依然预料了两国交战的局势走向,引得对方不禁高看这位黑袍公子一眼。
听太岁的命令,马庄暗中在大力收购此类丹药以及药材,想的就是发笔国难财,反正秦国魏国谁赢谁败他们可不在乎,只想着怎样能够多赚点,既然对方直接点出了他们的意图,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这位公子的眼光真是又远又厉!”负责商谈的管事夸赞一声后又沉声道:“振血丹四百五十一枚,化血丹三百五十一枚,开穴丸就按原本市场原价。”
李幼白抬起那根纤细白玉的手指左右摇摇,“不不不,振血丹五百,化血丹四百,开穴丸就当是送给您的谢礼了,你们也是懂行的,看这丹药成色,虽说炼制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保存完好药效不会受到多大影响,既然不差那就是上品,你说对不对?”
“这位公子的言辞当真锋利,成交。”
负责商谈的管事无奈点头,原来还想着自己捞上两成赚点小钱,这下就剩一成赚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不如让下一波人进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清点丹药数目,十箱振血丹每箱一千枚,化血丹每箱五百枚,折合成银两大概是五千四百两左右,以中原地区市场继续换算成黄金约有四百五十两。
简直是天大的数目,李幼白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触如此庞大数量的钱财,直接开了眼。
不仅仅是她自己,就连卢剑星和他一众跟来的兄弟,在听到丹药数量以及成交价格的时候,花上心思算了番,也已经得知惊天数字,比他们半路抢来的那箱子金首饰贵重得多,关键是他们回去后还能分到一部分。
从未想到这趟出来再回去就已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刀口舔血的日子正在步步走远,一个个大冬天的全都脸色冒汗,呼吸不稳。
相比之下,李幼白就平静得多,对她而言,钱财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并不稀有,也正因如此,她与卢剑星一众并不属于同一路人。
“每隔三日就会举行的拍卖会将在今夜子时举行,感兴趣的话您一定要来看看,账款明早我们马庄就会交付给您,要是看上什么东西大可拍下,我们这边可以直接从账款这边帮您付了。”
“多谢。”
双方洽谈正欢时,议事房门口快步进来一人,走到管事耳边低语几句,李幼白眼尖的瞧到对方脸色细微变化了一瞬,随后又舒展开。
交接的事情做完,管事把李幼白叫住了,笑呵呵的多问了几句,“我看这些丹药数目不少,不知公子在哪高就,难道是位炼丹师?”
管事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看着李幼白,而李幼白心中一想也清楚,应该是来时路上小插曲引发的连锁反应,果然和猜想一样,那小姑娘身份不简单,稍微接触就让马庄那头的人升起警惕了。
李幼白诚实道:“实不相瞒,在下在中州城内谋了一官半职,确实是个炼丹师,此次过来只是卖丹药而已,没别的意思,管事可别声张出去。”
管事见眼前公子不仅上道而且言语也很有意思,来马庄做生意的官家人不少,全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免开怀一乐,哈哈大笑说:“晓得晓得,不多叨扰,祝公子此行一帆风顺!”
等到李幼白告辞离开之后,管事乐呵呵的脸面顿时沉下,察觉房外有熟悉脚步过来立马跪下,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名穿着黑袍的老者。
此人是马庄总管,更是太岁手下心腹,同时还是太岁女儿的看护人。
就在昨日,小姐带人偷偷跑出马庄妄图进入中原大地,被总管事带人追上,同时还处理了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白龙剑客。
太岁的夫人是个海外女子,早年间就病重丧命,因其女儿与大夫人长得相似,太岁便对此女极度上心。
刚才来人说了黑袍公子路上撞到小姐的事,他自己不敢怠慢,如实把套出来的情报说给老者,后者沉吟片刻,似在评判话语的真实性,然而他也仅仅是见过对面两面。
一次是在山坡上,第二次就是刚刚,说不出很特别不过长得不赖,像这种人马庄内很少见,基本上都是江湖莽夫,五大三粗不讨小姐喜欢,生得俊俏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生怕小姐会再与对方接触,马庄外的世界可不是小姐自己能够驾驭的,在马庄里她是皇帝,可在马庄以外的江湖,她就是普通的江湖女子,太岁不希望她离开这里,更不想看到她被人拐跑。
“你差人盯着他,不能让他和小姐见面,若有必要等他离庄以后杀了他。”
“明白。”
离开拍卖会来到空旷的场地上取马拉车,冬日寒风凛冽,风儿一吹,李幼白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猜想着是不是有人在咒骂自己。
否则以自己健壮的身躯连生病都难,更别说感染风寒。
她看向周围,大漠孤烟,天色似乎永远都是昏暗的,没有雪,唯有不断刮吹过来的寒意,李幼白喜欢不起来。
坐在马车里,推算时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李幼白掀开车帘往外打量,人声鼎沸却没有一点儿年味,都是在做生意。
她想到红袖,又想到自己身在裕丰县的小院,听着车厢外的风声,她头一回开始想念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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