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掌心在肩胛骨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拒绝的话也已经到了嘴边。
椋笙略略低头,狠了狠心,却无意瞥见地上那不知何时依偎在一起的黑色影子。
鬓发纠缠,亲昵自然。
看着有些登对。
椋笙自暴自弃的想了想。
一次没拒绝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反正也赶了那么多次了,不还是让阮桉晋溜了进来。
有意无意的,他好似忘了,那对依偎的影子中的他可没有半丝拒绝之意。
所以——真的只是一次没拒绝吗?
*
最终阮桉晋还是留了下来,将眠花楼的事与椋笙说了说,又赖在溯风居中腻歪了好半天,眼看能赖到就寝时了,没想到许福会过来喊他回去。
一路上,阮桉晋脸色都黑沉沉的,跟谁欠了他百万两金子般。
“许福,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否则——哼——!”
许福吓得小腿一颤,暗暗叫苦不迭。
看来少爷今晚是想宿在溯风居的,这个时候跑出来,溯风居的院门肯定又要锁上了。
“少爷,都是染幽轩的那位,他说有事要告诉你,所以,你要算账就找他吧!”
老套路,许福说完就跑。
不过这次阮桉晋动作更快,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许福,你最近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嗯?”
阮桉晋抬脚欲踹,视线在许福鼓鼓囊囊的臀部停了一瞬,眼底带笑,反手改成了一记爆栗。
“哎呦!”
许福捂着额头,疼的眼冒泪花。
心里还疑惑着,少爷怎么不守规矩,改敲脑袋瓜了?
主仆你来我往拌着嘴,热热闹闹的去了染幽轩。
等了许久的鸣休在院门口不停地来来回回。
今日若不将事弄清楚,他一刻不得安稳。
在鸣休的殷殷期盼下,两道拉的极长的影子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阮桉晋沐浴着如水般温柔的月华,衣袍上的金绣流云纹在走动间似水波粼粼,华美非凡。
他侧首跟一旁的贴身小厮不知在说些什么,嘴角噙着抹淡笑,没有半点目中无人的纨绔风气。
这是真正的阮桉晋吗?
鸣休的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微微恍了神。
不知为何,他好像在阮桉晋的身上看到了椋笙的影子。
一样的温柔,又都清冷矜贵的让人无法真正靠近半分。
见阮桉晋看了过来,他赶紧低了头,恭敬喊了声:
“少爷。”
“嗯,等了许久?先进去。”
“少爷请。”
...
烛火透着交错的枝条叶蔓在地上画着诡谲多变的黑影,偶有几只飞蛾,孤注一掷的扑向炽热的宿命。
染幽轩的下人都被鸣休支了出去,唯有许福坐在院门前,一边扯了根草茎戳着被他捉来打发时间的蛐蛐,一边尽职防备着外面异常的动静。
【不管阮桉晋如何对许福,许福都不会背叛。】
这是许福八岁时偷偷许下的誓言。
跟府里的家生子不同,许福没有卖身契,他是阮桉晋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
那年南余城闹饥荒,年仅八岁的许福被一群饿的不行的灾民绑在了热水沸腾的锅上,他的父母早就饿死在了路上,年幼的弟弟妹妹也因病死了。
孑然一身的他除了害怕,就只剩绝望。
还记得那天很冷,南余城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外面的白茫茫的一片,人若出去,陷在雪里,就再也找不回。
又冷又饿的灾民们拆了城隍庙的大梁,生了唯一的火堆。
数百人挤在随时会塌的破庙里,满脸渴望的看着许福,如看一个渺茫的希望。
直到门外进来一人,似冰雪里诞出的精怪,劈霜践雪的走进了破庙。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他踢飞了火堆上好不容易烧热的锅,将许福救了下来。
他就是阮桉晋。
第一次见面时,阮桉晋只有十岁,却老成的不像个孩子。
在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用着稚气未脱的嗓音质问那些人:
“你们看不到他在哭吗?”
怎么可能看不到?
不过是装作看不到罢了...
再后来,他被带进了阮家,阮桉晋待他很好,就是严格了些。
阮桉晋会的,他要会,阮桉晋不会的,他更要会。
他怕,怕自己不努力产生价值,会将这世上唯一一个关心他会疼会哭的人给弄丢了。
染幽轩的谈话进行了很久,许福在门口也坐了许久,腿有点发麻。
撇撇嘴,他弯身捶了捶,偏头往院内的屋子看了一眼。
窗棂中,烛光映照的两道身影挨得很近,耳鬓厮磨,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
收回视线,许福踢了踢脚边死的七零八落的蛐蛐,轻轻叹了口气。
他猜,今晚少爷大概是不会出染幽轩了...
果然。
没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阮桉晋立于门前招手唤他。
“许福,我今晚歇在染幽轩,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眉目低敛,许福躬身应道:
“是,少爷。”
...
让许福退下后,阮桉晋在门口站了许久。
鸣休犹豫一瞬,鼓起勇气缓步上前。
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今日阮桉晋答应宿在染幽轩便是为了给他做脸面,让他在元弘那能有个说辞。
只是,这并不代表阮桉晋已将他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在产生价值前,他只是阮桉晋房里的一个玩物,阮桉晋可以宠他,却不会信他。
不过,这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起码,今晚就是一个机会。
悄悄将衣襟扯松了些,又在鬓角勾了一缕发,浅浅抿在唇瓣,他站在阮桉晋身侧,微微抬了下颌,让烛火更好的描绘着他精致的轮廓。
抬眸看着阮桉晋的侧脸,鸣休眼底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精光,他伸手试探着去勾阮桉晋垂下的手指,声调软而生魅。
“少爷,夜深露重,鸣休先服侍您宽衣可好?”
阮桉晋回身看他,挑着眼尾,双目含情,柔柔一笑。
“好,那就有劳鸣休了。”
鸣休忽的红了脸,心神动荡间指尖一滑,只勾了一角衣袍。
牵着那一角衣袍,轻轻一拉,他缓缓后退,含着丝羞意,不敢去看阮桉晋的眼睛。
“少爷放心,鸣休定不会让少爷失望...”
阮桉晋被他轻扯着带入房内,配合着凑前在他耳畔吐气。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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