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修节受大皇子之命前往妄城,刚出京城便遇见了早早等着的凌子义。
因二皇子死的突然,元盛大怒之下命人严查,务必要揪出藏匿在京城中的路氏叛军。
凌子义也因保护不力被革职,如今一身黑衣挂丧,憔悴的不复往日之姿。
料到毕修节会离京,他在此等了足足两日,如今见着人了,心下反倒安定不少。
明明曾是最强劲的对手,到了此时,反倒比身边那群见风倒的墙头草可靠许多。
“毕修节,你信我一次,跟我走!”
说完这句,凌子义唰的掉转马头,直奔城外西边的小道。
毕修节愣了一瞬,来不及多想直接跟了过去。
两人很快并驾齐驱,在最后一抹天光被吞噬之际来到了一处荒山。
此山无名,因山石险峻曾闹过数次匪患,后来朝廷派兵剿灭过几回,附近百姓因惧怕还是不敢在此定居,连带着这山也荒废了。
如今天色暗淡,这无人居住的荒山却冒出了点点火光,隐约还能听见兵甲碰撞形成的操练声。
毕修节心中大骇,忙上前想去查探个究竟。
幸而凌子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有暗哨。”
经此提醒,毕修节立即不敢妄动。
“你何时发现的这些?”
听动静,此处至少有上万人,且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这里离京城如此近,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处练兵?
毕修节眸子一紧,转头看向凌子义。
“莫非他们是路氏叛军?”
凌子义苦笑着摇头,作势往上指了指。
“是上头那位。”
“若不是前段时日我替殿下扶灵,在人群中看到一人背影好像我爹,我根本寻不到此处。”
“毕修节,你向来聪明,不如好好想想,路氏叛军如何能避开我爹的耳目潜入京城?若非路氏叛军,二殿下怎会死?”
“想来上头那位早有打算,你又何必将妄城的将士卷进来?”
“天家无情,你我何苦为这无谓的争斗双手染血?”
他说的很慢,话里带着股颓然的悲凉。
悄然在城外安置这么支军队,连二皇子死了都未曾惊动,元盛明显打算罔顾一城百姓生死去做局!
少年壮志不言愁,走到现在,凌子义都不知自己所拥护尊崇的是怎样一位君主。
沉默了许久,毕修节不死心的拨开荒草,如愿的看到了传闻中在南江休养的骁勇大将军。
心口蓦的缺失了一块,他咬着牙,什么都没说,低头循着来路默默离开。
凌子义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走出老远。
荒山浮起点点萤火。
凌子义就坐在最高的树梢上远远看着。
树下燃起了一堆火。
啪。
一根树枝被投进火堆,瞬间被火舌舔舐干净,火苗腾的蹿高,照亮了一旁发呆的毕修节。
能威胁天盛的南珠与遡戎皆被抵御在外,元盛到底在防什么?
毕修节将目光缓缓投向凌子义,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些答案。
关于二皇子之死存有太多蹊跷,路氏叛军为什么偏挑在这个时候?又为何选了势弱的二皇子。
若杀的是大皇子,无须毕修节出马,元楠必会回京。
就算背后之人畏惧元楠背后的妄城,也该退而求其次的对元弘下手。
毕竟现如今,元弘最有希望成为储君。
杀了元弘,无异于直接给了元盛一巴掌。
不像现在,元盛明明可以借二皇子之死清洗京城各方,却只轻描淡写的将此事交给了皇城司那群酒囊饭袋!
“凌子义,你若还知道些什么,还希望坦诚告知。”
凌子义闻声望了过来,一步踏空,轻巧的落在了毕修节面前。
“你可听说过陨铁?”
毕修节略略一愣,稍稍错开眼,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随口应了句。
“有所耳闻。”
凌子义像是没看到他的不自在,顺其自然的坐在他身侧。
“那你可知,那陨铁与季府有关。”
毕修节眉头骤然拧紧,一时间想到了无数可能。
“那元弘岂不……不,静娴已经死了,莫非是季府…”
“我这也只是猜测,你若有多余的精力,倒可以顺着这方向查探一二。”
凌子义说的委婉,意思却很明白,他就是怀疑季府。
季府起势太快,虽无官爵加身,却掌握天盛大半钱粮,且凭借着商贾的身份娶了当朝公主,跟几位皇子均有牵扯。
只是静娴公主都死了,元盛还没有治罪季府,这是为何?
元盛在等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季府背后之人与元盛能解答了。
……
罗家村
不出三招,阮桉晋被打的嗷嗷乱蹦,阿生听着动静不对,立即破门而入。
眼见着阮桉晋跟猴儿似的在堂屋中间摸着腿跳,后面紧跟着一个红光满面的白胡子老头,举着根缺毛的掸子啪啪抽。
那掸子跟长了眼睛似的,没有一道落空,携着气劲,声势骇人。
阿生不敢犹豫,立刻出招,配合着阮桉晋,呈上下之势齐齐攻向老头。
老头啧啧咂舌,眼睛发亮,将册子往腰际一插,双掌大开大合,不急不缓的将两人招式一一吃下。
“就这力道,还不够二狗子捶背的力道,你们俩莫不是故意消遣我老人家,跟我闹着玩?”
眼见来硬的不行,阮桉晋皱了皱鼻子,只能不甘不愿的改变计划。
只见他腿一软,突然一个滑步跪倒在躲闪不及的老头身前。
“爷爷厉害,我错了!”
这突然的转变令阿生险些没回过神,他错愕的看了眼阮桉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心口丝丝抽痛,他一把拽住阮桉晋的胳膊,使劲将他拉起。
“阮桉晋,你起来,不用求他。”
他的语气硬梆梆的,听着像沙砾哽在喉咙眼。
阮桉晋只当没听见,一把抱住老头的腿继续说着好话。
“爷爷这么厉害,定然不会同我这小辈一般计较,我刚刚确实是跟您闹着玩呢…”
“嘿…你这张嘴倒是会说话,我很喜欢,不如我们接着玩儿?”
老头费足了劲也没甩开牛皮糖般的阮桉晋,心下暗道这小子有点能耐,嘴上却是未松动半分。
“放心,我虽年纪大,却也定然陪你闹个尽兴!”
“不闹了不闹了,我们马上走,保管不打扰您!”
蹭的一下爬了起来,趁老头没反应过来,阮桉晋拉着阿生就往外跑。
阿生不明所以,却依旧跟着。
“我们为何要跑?”
阮桉晋不知从哪摸出本册子,得意的在阿生眼前晃。
“东西已经到手,再不跑,那老头追来,咱俩就只能在这成亲了。”
话音刚落,身后立刻传来破风之声及老头的怒骂。
“杀千刀的臭小子!我的东西也敢偷!给我站住!”
阮桉晋哪敢停?反手将册子往阿生怀里一揣,抱起阿生拼命逃。
“阿生,你先看!”
阿生自知情况紧急,撇去心中旖旎,忙翻开册子,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
“这姓氏不对!”
“南珠!”
“他们竟然是南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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