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
一队队的鲜卑骑兵低垂着头,默默的行进在草原上,失败的情绪在其中流转。
冒顿骑马缓缓而行,目光阴沉如铁,眼神中燃烧着丝丝恨意,目光不时的向着南面方向瞪向一眼。
冒顿心里确实很怨恨。
这是他自夺取鲜卑单于大位以来,所遭受到的最大一场败仗,损失了整整四万多的鲜卑铁骑。
不仅如此,他从魏国夺来的并北五郡,也皆相继得而复失,只勉强的守住了最北边的两个郡。
失败还是其次,败仗传回草原,他冒顿威望也跌落到了谷地,种种迹象都表明,鲜卑各部的头领们已对他相当的不满,暗中正在酝酿着什么。
“先稳定住人心,镇慑了那些心怀不服的部落,然后再南侵魏国,去找陶商那厮报仇雪恨去……”冒顿思绪飞转,在心里给自己构勒着未来。
正思绪之时,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的帐篷,显然不知是哪一部落在此安营。
冒顿下令大军停止前进,派人去询问是哪一部。
片刻后,数骑人马跟着斥侯飞奔而至,其中有一人身着部落头领的装束,英气逼人。
“大单于,是我们契丹部的大头领阿保机来迎接大单于了。”耶律休哥指着来者欣喜道。
“耶律阿保机,哼,他不是一直在生病么……”冒顿嘴角掠过一丝不悦。
片刻后,那耶律阿保机飞奔而来,滚鞍下马,拜倒在了冒顿马前,万分恭敬的参见道:“契丹部头领耶律阿保机,你不是生染重病么,怎么本单于一回来,你的病就好了。”
鲜卑人虽以冒顿为大单于,但实际上却是以部落联盟的形式而存在,大单于不过是名义上的共主,并不能直接指挥慕容部,石部,契丹部等大大小小的部落,必须要通过各部头领下达命令,才能间接的指挥各部兵马。
当初冒顿大举南侵魏国之时,就以单于令征召各部落头领,带着本部落精英前来会合听令,而单于令传到契丹部之时,头领耶律阿保机却以染病为由,没有亲自统兵前去,而是令耶律休哥率七千契丹部的骑兵,代替自己去响应冒顿的征召。
今冒顿兵败而归,正处在心情不爽的头上,如今见着了耶律阿保机,想起了他不响应自己征召之事,自然就埋怨起来。
耶律阿保机额头滚汗,忙苦着脸辩解道:“大单于征召,阿保机怎敢不去,只是当时确实是病的不轻,连爬都爬不起来,所以才无法跟着大单于去征魏,这几个月来,幸亏托大单于的福,阿保机的身子才好了起来,听闻大单回到了草原,阿保机才特意前来迎接,向大单于请罪。”
耶律阿保机一番解释,倒也是无懈可击,再加上他态度极为恭敬,便让冒顿消了几分气,心情舒服了不少。
毕竟,眼下他大败而归,声望严重受损,鲜卑诸部已对他各种不服,那慕容部的头领慕容垂,甚至直接带着他的部众就脱离了大队,退往西面的五原朔方二郡据守,公然违抗自己的单于令。
在这个时候,做为一大部落头领的耶律阿保机,能够主动前来迎接自己,还这么卑微的向他请罪,已经算是十分难得。
“耶律阿保机的拥护,对我恢复威望来说,十分重要,我要好好安抚他才是……”
冒顿眼珠子转了几转,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阴沉的脸上顿时挤出几分笑容,一跃跳下马来,一把将耶律阿保机扶了起来,笑呵呵道:“本单于是跟你说笑的,你还当真了,本单于只是关心你的病情而已,现在你身体好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大鲜卑又多了一只能战的狼啊。”
耶律阿保机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大单于宽宏大量,不愧是我们的大单于啊,阿保机已经准备好了马奶酒,烤好了羊肉,还准备好了能歌善舞的美人,大单于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阿保机好好召待一下大单于,迎接我们草原的英雄归来。”
马奶酒,羊肉,美人……
还有什么比这些东西,更能扫清失败的阴霾,安慰冒顿那颗受伤的心灵呢。
冒顿是心情大悦,哈哈笑道:“难得你阿保机这么有心,好,本单于跟你你喝个痛快,本单于早听说你们契丹部的马奶酒,是整个草原上最好喝的马奶酒。”
耶律阿保机也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大单于不知道,我们契丹部除的奶很好喝,还有一样奶,更销魂好喝呢。”
冒顿立时会意,那更销魂的奶是什么,自然是契丹部美人的……
“很好,本单于倒要尝尝,你们契丹部的奶,有多么的销魂,哈哈哈——”冒顿嘴着就扬起了邪笑,搂着阿保机的肩膀,两人便携手向着契丹部营地走去。
转身之时,耶律阿保机向着耶律休哥,暗暗使了个眼色。
耶律休哥旋即会意,便向那些大小头领们笑着召唤道:“众位头领,走吧,一起去尝尝我们契丹部的好酒和美人去,今天咱们要玩他个痛快。”
那些各部头领们,个个都心痒起来,便也说说笑笑,迫不及待的跟着耶律休哥,一块进入了契丹营。
大帐内,上好的马奶酒果然已准备,烤到油滋滋的羊肉,也刚刚切好,满帐飘着肉香。
冒顿刚刚坐下来,耶律阿保机一拍手,七八名婀娜的契丹部美人,便飘进了帐中,开始在胡琴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跳的好,跳的好啊!”冒顿兴致越发的好,啃着羊肉,喝着美酒,色迷迷的欣赏着美人起舞,完全沉浸在了愉悦气氛当中,忘了兵败而归的烦闷。
耶律阿保机则陪坐在下边,不断的陪笑敬酒,不停的恭维着冒顿,极尽的奉承周到。
冒顿在他热情周到的召唤下,在那一句句的奉承恭维声中,隐隐已有几分飘飘欲仙,不知不觉中便喝到醉了七八分,已经开始对那些美人指指点点,准备今天晚上就在契丹营中潇洒快活了。
不觉已喝了有大半个时辰,这时,耶律休哥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对着耶律阿保机附耳低语了一番。
耶律阿保机的嘴角,跟着就掠起了一丝冷绝的诡笑。
“休哥,你怎么才来,快陪本单女好好喝几杯。”半醉的冒顿,这才注意到了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却站在那里,不理会他的好意,冰冷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讽意,全然已没有了先前的恭敬。
啪啪!
耶律阿保机也收起了脸上的陪笑,抬手拍了拍手。
那些起舞的美人们,立时会意,匆忙识趣的退了下去,胡琴声也应声而止,大帐中立时一片安静。
“阿保机,你怎么回事,本单于听的好好的,你干嘛停了啊,快把她们召回来。”冒顿还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嘴里含含糊糊的嚷嚷道。
耶律阿保机冷冷道:“我十万鲜卑健儿被你带走,却只有一半回来,死了那么多人,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享乐吃酒么,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此言一出,冒顿骇然变色,惊到目瞪口呆。
他显然是没料到,这个耶律阿保机,前一秒钟还对自己百般奉承,一转眼间,态度竟然大变,竟敢公然斥责起了自己。
惊骇过后,冒顿勃然大怒,拍案怒骂道:“阿保机,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我当然知道。”耶律阿保机无视他的愤怒,冷冷道:“我在跟我们大鲜卑的罪人说话。”
“耶律阿保机,你你你——”冒顿气到眼珠子都快炸出来,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耶律阿保机这个冒犯本单于的狗东西,给本单于拿下!”
号令传下,大帐之外,却没有动静,并没有冒顿想象中的亲兵们冲进来。
冒顿一怔,又大叫道:“来人啊,来人!”
依旧是无人响应。
冒顿这时候就有些慌了,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涌起了惊悚之色。
耶律阿保机却冷笑着,抬起手轻轻拍了一拍。
掌声方落,帐帘就被掀了起来,一众全副武装的鲜卑兵,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冒顿就看到这些士兵们,一手提着柄血淋淋的弯刀,另一手则各提着颗血淋淋的头颅。
冒顿身形剧烈一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认出,那些士兵并不是他的亲兵,却皆是契丹部的战士,而他们手中所提的头颅,才是自己亲兵的头颅。
看到这副血腥场面,冒顿蓦然间惊醒,意识到自己中了耶律阿保机的诡计。
这个家伙装出一副恭敬效忠的样子,根本就是为了麻痹于他,好将他毫无警惕的诱入契丹营中,落入了那家伙设好的圈套之中。
显然,耶律阿保机的目的,是要发动一场兵变!
蓦然省悟的冒顿,惊怒万分,大叫道:“好你个阿保机,你好大的胆子,你想造反不成!”
“没错,我就是要造反,我还要夺你的大单于之位!”耶律阿保机杀气凛冷的回答,同时向着耶律休哥使了个眼色。
耶律休哥弯刀出鞘,一脸杀气的向着冒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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