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孝至何许人也,早已经知晓小女孩的动作。
却是淡然一笑。
每次吃完饭食,都会将窗户打开,在窗边放一碗筷和饭菜。
刘孝至吃什么,便在窗边留下一份。
而毫无意外地。
刘孝至每次故意离开一段时间。
回来一看,盛着饭菜的碗是不见了,但是筷子还在。
而第二天,刘孝至还是会在窗边放下同样的碗筷,只是饭菜会变化。
有趣的是,第二天一看,今天放的盛着饭菜的碗是不见了,但是昨天的碗却是洗好了放了回来。
而那筷子,却是依然没有带走。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五六日之久。
直到有一天,刘孝至在放下饭菜的同时,还放了一幅画。
那画上画着人的一只手,抓着筷子的模样。
显然,刘孝至知晓,这小女孩,并不知道如何用筷子吃饭。
在心中有了想法,今日便是抽空将如何抓筷子的方式,画了出来。
刘孝至今日一看,饭菜与画都不见了。
但是筷子竟然还在。
这倒是让刘孝至哭笑不得。
可是到了第二天,筷子也开始不见了。
刘孝至看到此,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慢慢地,刘孝至会在饭菜旁放下一串包好的冰糖葫芦。
一月有余,日日如此。
却是在某一天。
小女娃没有拿走饭菜,而是呆呆地坐在窗的下方蜷缩着身体。
刘孝至奇怪,发现了在此处蜷缩的小女娃便是开口问道。
却看见灰黑的小脸上有着两条明显的泪痕。
一言不语。
“小女娃,怎么今日不吃了?是不想吃这些?”
刘孝至打趣道。
只见小女娃沉默好一阵,却是哽咽着喉咙说道。
“今日,妈妈死了,不用再吃饭了。”
刘孝至听闻此言,却是内心震颤。
“你自己不吃?”
“不吃了。”
原来,小女娃是其母亲一手养大,在此之前一直是外界流民,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混进了城,在城郊的一处荒庙中生活。
初时,母女二人乞讨为生,虽受尽白眼,但是却勉强为生。
数月前,小女娃母亲感染风寒,卧席不起。
本来风寒是一小病,但是对于他们母女而言,却是要命的事物。
他们连身着衣物都不曾保暖,只能勉强在夜里以一些落叶为盖,两母女就这样相互取暖。
自母亲卧病不起,小女娃就开始当起了小毛贼,就为了带点东西回去给母亲吃。
而刘孝至这段时间的吃食,却是一直都被小女娃送到其母亲面前,两人分食。
当天小女孩带回了一幅画,画着如何使用筷子。
从第二天开始,母女二人便学着那画中姿势,笨拙地学着怎么拿起筷子。
却是让二人在痛苦中找回了一点欢笑声。
但是,今日早晨小女孩醒来后,却是发现,其母亲,已经病死了。
一个小小风寒,最终还是要了她的性命。
“哥哥,我妈妈说你是仙人,如今我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能到这里来,我身上很脏,不是要你收留我,但是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了。”
小女娃哽咽,却是怕影响刘孝至,就连哭,都不敢太过用力。
刘孝至见状却是沉默了片刻。
打开了门。
来到了小女娃面前。
伸出了手。
“走。”
“去哪?”
“去你妈妈那。”
“可我手脏。”
“不怕。”
小女孩颤颤巍巍地牵起了刘孝至的手,那一刻,他感觉到的是刘孝至手中的温暖,与她母亲不一样,比那更暖。
小女孩记忆中,他的母亲的手,都经常是冰的。
刘孝至找到了小女孩的母亲尸体,却是早已经僵硬,看来小女孩没说实话,她似乎是在他母亲身边待了好几天,才去寻的自己。
也幸亏是这种寒冷的天气,要不然,尸体早就发臭了。
刘孝至找来一推车麻布,带着小女娃到了一荒山,花了半天的时间将小女孩的母亲埋了。
立起了一简单的墓碑。
在这个时代,墓碑,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非常奢侈的。
能在这个时代,死后有墓碑,也算是小女孩的母亲有了福分。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墓碑。
他的母亲,前几天还在抱着他睡觉来着。
今天却是自己一个人躺进了土里。
小女孩再也止不住,哭的稀里哗啦,那悲凉之意,就连刘孝至,也不禁动容。
刘孝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是萍水相逢罢了,却为一个陌生人立起了碑。
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堂堂定南域霸主,却是亲手为一陌生流民做到了这一步。
事后交谈,刘孝至知道了。
这个小女娃叫小羽毛,却是其母亲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便没有替小羽毛取姓,六年来,一直都是这么叫。
刘孝至一听,思索了一会便说道。
“我大你接近二十,按照礼法,可称为父,今日起,吾刘孝至,便是你的义父,你的父亲,如何?”
小羽毛还是那呆呆的模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孝至。
“小羽毛没了母亲,现在却有了一个父亲?”
言语之中,有着哽咽与激动,还有不敢相信的语气。
“对,从今天开始,你就随我姓刘,叫刘钰儿。”
刘孝至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血来潮还是命运有所安排。
他只是来岭南域观看民情,却不曾想一意孤行之下,收了个女儿。
只是小女孩哭得更加厉害了。
“原来,小羽毛,小羽毛也能有父亲,哇呜呜呜......”
那小脏手一直在擦着眼泪。
“走,今日为父就带你先去换身衣裳。”
刘钰儿就这样牵着刘孝至的手,紧紧不肯松开。
怕是一旦放手,这个父亲,就会消失一般。
“父...父亲,你叫什么?”
刘钰儿还不习惯有父亲的感觉,喊的不够自信。
“为父?”
刘孝至想到他如今的目的,要是在岭南域被发现了,倒是会引来不少麻烦,只见他淡然一笑。
“为父,名叫刘小子。”
直至刘钰儿重新梳洗后,换了身洁净衣裳,还是不敢相信。
看着那水缸中的自己,一直在那傻笑。
似乎母亲死去的阴霾被她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只见刘孝至在家中继续作画,而刘钰儿就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刘钰儿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见她看见刘孝至在全神贯注地作画。
她也全神贯注地看着刘孝至的每一笔每一划,甚是认真。
却是透露出了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违和感。
好几次刘孝至眼角偷看,差点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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