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泽园,听说过吗?”
“知道,那是栾学堂的,京城很有名的大餐厅,大伯常去那里用餐。”
“没错,我小时候常常跟着大伯去。看到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老板的钱箱都装不下,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也要开一家大餐厅。”于莉眼中闪烁着羡慕的光芒。
……原来于莉开餐馆的梦想自小就有,李小东暗自想着。
“可惜啊,现在餐厅都实行公私合营了,老板变成了私营经理,不允许个人开设餐馆。”
于莉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起身拿起抹布擦拭桌面。
李小东站起来,握住她白皙的手,微笑着说:“谁知道未来的形势会怎样发展呢,也许有一天又允许私人经营餐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愿望,就要做好准备。”
“准备?开餐馆也需要准备吗?”于莉对李小东的见解表示认同,毕竟政策每年都在变动。
李小东解释道:“你想想,开餐馆首先得跟哪些人打交道?”
于莉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顾客吧?”
李小东摇摇头说:“不对,是街道办事处和工商税务部门的人。”
有着双重经验的李小东深知,官僚体系中下层人员往往更为棘手。
餐馆一开业,就可能遇到各种麻烦,生意如何开展?
于莉身为老北京姑娘,深知人间烟火事,她点头道:“你是想让我提前和他们建立关系?我有个远房二姑在团委。”
“不,不是建立关系,而是融入他们。车队里老王的媳妇就在新街口街道办事处,我听说他们经常招聘临时工,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李小东建议道。
于莉之前也曾考虑过进入街道办事处做临时工,甚至还特意拜访过二姑,结果并不理想。
想要成为街道办事处的临时工,不仅需要初中学历,还得疏通关系。
街道办事处的工作看似轻松,但每月只有十五元的薪水。
而且几乎无望转正,不像工人那样按级别晋升,即使努力工作几年,至少也能达到四级工,每月有四十几元的收入。
即使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十年,薪水依旧只有十五元。
听到李小东这么说,于莉心中也萌生了新的想法。
“但是,走关系是要花钱的……”
“你丈夫是卡车司机,你知道卡车司机缺钱的吗?”
李小东如今有很多赚钱的机会,这些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于莉调到了街道办事处工作,这样家里也能更加安定。
交谈中,李小东从碗橱里取出一包奶糖递给于莉。
“你今天不是要将户口转入我们这片区吗?结婚是大喜事,应该让街道办的同事沾点喜气。”
接过糖果,于莉内心对丈夫的细致入微感到佩服。
几颗奶糖甜蜜了她的嘴巴,不显眼,没人会拒绝。
“嗯,等我忙完后,再去街道办事处办理。”
她接过糖块,放入帆布包内,随后转身拿起抹布擦拭桌子。
...
李小东今天无事,打算去于胖子家,敲定那个‘重要交易’。
他告知于莉后,推开了门。
手刚触碰到冰冷的车把手,几乎粘住了,旋即抽回。
他这才察觉到车把已覆上一层霜冻。"
“亲爱的,打一盆热水来。”
李小东朝屋内喊了一声,于莉端着热水出来。
“哎呀,今天的霜真的很大。”她用毛巾仔细擦拭自行车。
“是啊,快到冬至了,一天比一天冷。”李小东转身回屋,从帆布袋中找出白色线手套。
正要戴上,他注意到针线篮里有一副毛绒绒的“手套”。
呵,毛线手套终于完成了?
有了保暖的毛线手套,自然无需白色线手套。
李小东将白色线手套扔进柜子,拿起灰色的毛线手套。
一眼望去,他不禁皱眉。
这手套尺寸过大,与内裤的大小相仿。
共有三个开口,上方一个大开口,下方两个小开口。
李小东看了一会,还是不解,于是对外面喊道:“亲爱的,你织的手套是不是没分左右?怎么连在一起了。”
没错,肯定是于莉搞混了,把两只手套织在了一起。
于莉放下热水壶走进屋,看见李小东手中的“手套”,脸颊微红笑道:“这不是手套哦。”
“不是手套?...嘶...”
李小东晃动着手中的“手套”,结合其形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该不会是内裤吧!”
“嗯,就是这样!穿上毛线内裤非常暖和。你经常跑长途,穿上这个,肯定不会冷...冷...”
于莉骄傲地挺直腰板。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却说不出口,脸蛋也变得通红。
李小东哭笑不得。
这东西穿在身上,简直是“恶魔的诱惑”。
他勉强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将于莉拉进里屋。
“是谁让你织毛线内裤的?”
“海棠说的,她听说干部家庭现在流行穿毛线裤,很暖和。她建议我给你织一双。”于莉见李小东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我没有做傻事吧?”
呵,这位小姨子对姐夫的敌意可不小。
李小东牵起于莉的手,宽慰道:“也不能说傻,只是想象一下,毛线能产生电流,这东西要是穿身上,还不一路电闪雷鸣吗?!”
“电闪...”
于莉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拿起毛线开始解开。
她怕李小东生气,小声嘀咕:“海棠也是好心,你千万不要怪她。”
“她是我的小姨子,我又能怎么办呢。”
面对这样的小姨子,李小东也无可奈何。
苦笑着戴上白线手套出门。
...
离开四合院后。
淡淡的雾气已消散,冬日的阳光温暖地洒落,驱散了寒冷,增添了几分暖意。
李小东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充满复古气息的街巷间。
去于伯父家空手拜访总是不妥。
他在朝阳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两串猪大肠,又称了斤白糖霜的柿饼。
于伯父家的大门没锁,李小东喊了两声,却无人回应。
“砰!”
他踢开门,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刚走了几步,就闻到后院飘来浓郁的肉香。
这家伙,一大早就炖肉,于伯父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进入后院,他看到廊檐下摆放着一个乌黑的煤炉。
炉火熊熊,上面坐着一个满是锈斑的钢精锅。
肥美的肉香混着白色的蒸汽,从锅盖缝隙中溢出,引人垂涎欲滴。
于伯父和于胖墩蹲在炉前,像小孩一样拌嘴。
于伯父:“你这孩子真不懂事,猪大肠就是要生吃,煮熟了,那股鲜味就没了!”
于胖墩:“爸,我已经吃了半个月生的,打嗝都有猪粪味了,你就让我歇一回呗!”
于伯父:“你啊你啊,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欣赏美食,只会糟蹋好东西。”
两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李小东走来。
“哎呀,小东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带了礼物!”
于伯父的目光立刻聚焦在猪大肠上,快步跑过去,一把抓起猪大肠,旋风般冲进了屋内。
于胖墩先是欢喜,但随后神色暗淡下来。
他起身,递了一双筷子给李小东。
“来,妹夫,尝尝味道如何?”
李小东看到翻动的猪大肠上还挂着血丝,眉头微蹙,摆摆手:“我已经吃过饭了,你自己享受吧。”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于胖墩似乎心情不佳,从屋里拿出一瓶酒,就着钢精锅开始大快朵颐。
一口猪大肠,一口酒,很快就把大半锅的猪大肠消灭了。
他用筷子在锅里搅了半天,见再捞不出一根,尴尬地放下筷子,长长叹了口气。
李小东掏出一根烟递给他:“胖子,几天不见,你怎么了?”
胖子扭头看向正屋,听到持续不断的吸溜声,确认大伯此刻不会现身。
他丢下筷子,盖上炉盖,拉起李小东,转身走向厢房。
“走吧,这事不能让老爷子知情。”
...
掀开门帘进入室内,胖子点亮昏暗的灯泡,划燃火柴点燃香烟。
为李小东也点燃一支,嘴巴微张,却未能开口。
这次的失败让他颜面无存!于是他开始闲聊:“妹夫,你这次带了什么回来?需要我帮忙出手吗?”
“你能卖掉迫击炮吗?”李小东斜视着他反问。
“哇,你去了兵工厂啊!”胖子不由自主地竖起大拇指,“能给前线的同志运送物资,你真厉害。”
李小东挥手示意,道:“胖子,你得想清楚,倒腾这些东西可不是你在鸽市的小打小闹,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这话,胖子对李小东的印象更为深刻。
这位表妹夫虽然锋芒毕露,但行事稳健如山,定是做大事之人。
赚的钱再多,若性命不保,一切都是空谈。
也许,这场危机唯有这个表妹夫能解决。
胖子起身关上门,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李小东面前。
“表妹夫,实话告诉你,最近我在鸽市碰壁了。
何老弟带票券去市场时,遭遇了抢劫。
那两百多块的票券,全被抢走了。
大部分都是我从同行那里借来的,他们都在追讨债务。
我现在甚至想直接去粮库扛粮食,每扛一袋才给两分钱。”
胖子的声音渐低,愤怒地用棍子在地上敲击。
他不解,何老弟一向谨慎,为何会随身携带大量票券,还被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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