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放下茶杯,站起了身,拂了拂衣袖,说道:“那走吧。”说完抬腿便往厅外走去。
于翼紧随其后,始终落后半个身位,满是谦恭的样子。直到出了府门,都只有他一个人跟在老道士后面。老道士不禁问道:“就你一个人?”
于翼回道:“有前辈在,一般人也害不了我。要是前辈要害我,带再多人也是白搭,还不如不带呢。”
老道士闻言笑道:“到底是燕国公的公子,这份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于翼道:“哪有什么气度,换了谁见了前辈的手段,估计都和晚辈一样的心思。在前辈这样的高人面前,还是少点花花肠子的好。”
老道士道:“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话头还是识时务。”
于翼嘿嘿一笑,也不辩解。
自偏居离燕国公府很近,说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到院门前。于翼刚要推门而入,却突然想到这院内藏有弩手,又退后一步,躬身道 :“还是前辈先请。”
老道士笑道:“看来燕国公府的人,也不是一味地追求气度,也还是很谨慎的。”说完便大步走到门前,将脚抵在门上,轻轻一点,门便开了。
等老道士跨入门内,于翼才随在他身后进了门。进门之后于翼便仔细观察着四周。
这院子很小,正对院门是一个两层的小楼,楼上楼下各有两间小房,楼的两侧都有楼梯连着二楼走廊。
院子左右两侧也各有两间房,不过都很小,每间房不过一丈来宽。因为院内的每间屋子都亮着灯,所以虽然是晚上,于翼却也看得很清楚。
老道士径直走向了正面楼下左边那间房,正准备开门,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走出门来,对着老道士躬身道:“师父您回来了。”
“杨二郎!”虽然那年轻人背着光,于翼还是立刻认出来他来,不是杨整又是谁。那老道士自然就是莫无桑了。
莫无桑也不管于翼有多惊愕,只是淡淡对杨整说道:“人带来了,接下来没老夫什么事了吧。”
杨整笑道:“师父辛苦了,楼上备好了酒菜,您先喝点再歇息。”随后又转身对屋内说道:“师弟,你陪师父去楼上喝酒吧。”
随后门内又走出个年轻人,正是王怀。“师父又不是小孩子,哪还用人陪。师父您说是吧。”王怀显然是不想陪莫无桑喝酒的,所以试探着说道。
莫无桑轻“哼”一声,都不看王怀一眼,便转身向楼梯走去。
莫无桑走后杨整才看向于翼,嘴角微微翘起,拱手道:“于兄终于来了,先请进吧。”随后拉了一把王怀,两人一起让开了房门。
于翼虽然对杨整出现在这里感到很奇怪,不过确实更安心了些。因为比起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杨整想要害他的可能性更小。而且他也知道,既然杨整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情小不了,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于是不也矫情,大步走进了屋内。
屋内已经备好了满桌的酒菜,杨整紧随于翼进屋,不等杨整招呼,于翼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杨整也在于翼身旁坐下,先替于翼斟上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见王怀也跟了进来,在自己另一边坐下,便又顺手倒了一杯。等倒完了酒,才说道:“于兄,这是小弟的师弟,姓王名怀。别看年纪小,却是王叔和的后人,医术却很是了得。”
于翼向王怀举起酒杯示意,饮下了酒后才说道:“杨兄备下如此丰盛的酒菜,看来早就猜到了我会来?”
杨整笑道:“就是怕请不动于兄,才让家师亲自登门的。不然我还真没信心请动您。”
于翼问道:“那位道长是杨兄的师父?”
“正是!”杨整回道:“我与这位王师弟都是师父的弟子。”
于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管杨整两兄弟,便仰头将酒喝下,才说道:“怪不得杨兄能打败贺兰师,而我在贺兰师手下却坚持不了几招。看来我输得不冤。”
杨整问道:“看来是师父在贵府出手了?”
“谈不上出手。”于翼羞愧道:“尊师只是略施惩戒而已。要真是出手,恐怕我也没命来见你了。”随后又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请杨兄说说,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我叫到这里来吧。”
杨整点点头,说道:“于兄稍待。”然后转头对王怀道:“师弟,把人带过来吧。”
王怀闻言便起身出去了,没多久便又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胖胖,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一副凶恶的样子,却老老实实地跟在身材瘦小的王怀后面,显得十分滑稽。
“这是?”于翼不解道。
杨整笑道:“于翼不用着急,还是让这个壮士自己说吧。”
那中年男子稍微迟疑了一下,王怀便转身喝斥道:“让你自己说,还不快点!”
中年男子连忙说道:“是是是!小的马上说。小的名叫冯明举,受晋国公之命,领着十几个人,在这自偏居监视燕国公府。”
“你胡说什么!”于翼闻言赫然起身,喝问道。
冯明举辩解道:“小的不敢胡说,不敢胡说。”
杨整也站起身,按住于翼肩膀,说道:“于兄稍安勿躁!这人被我师弟施了些手段,早就服服帖帖,绝不敢说谎。”
王怀接过杨整的话茬,问冯明举道:“你们为何要监视燕国公府,从何时开始,期间都做了什么,都一一道来。”
冯明举连连称是,丝毫不敢反抗。于翼这才又坐了下去。
“晋国公让我们监视燕国公府,主要是觉得燕国公在朝中威望太高,怕他对晋国公担任大冢宰不满,会联系朝中其他大臣对付他。”冯明举说道。
于翼恨声道:“仅此而已吗?”
也怪不得于翼会如此气愤,宇文护掌权之初,各位王公大臣们都各怀鬼胎,没有谁肯顺服他。而于谨觉得宇文护受太祖宇文泰遗命,虽名望不足,但确实是最合适的辅政人选,所以不遗余力的支持他。虽然后来宇文护专权,行废立之举,又擅杀大臣,俨然是董卓在世,可于谨还是没有反对他。可以说没有于谨的支持,宇文护是坐不稳大冢宰的位置的。而宇文护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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