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我会安排车马给你。”宋煜讲,“明日我下午我有事,约了大齐人有宴会,大齐来了一个皇子,一个驸马,谈事情。你去青州我就不送你了。好吗。”
沈江姩突然心中好酸的,但是被他抱在怀里,又好温暖不舍,她点了点头,刚才将不甘说出来,稍稍舒服些。
“好。我自己走,就好了。今日你拥着我睡,我好安心的。你今晚可不可以不放开我。你知我在周府七年,好挂住你的。我曾经将你的衫穿在我的抱枕上过,好思念你。”
“我不会放开你。”永远不会。
宋煜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脊骨,他刚想说,现在肃王看得到了,她有没有要考虑成亲,他要迎她过门。
沈江姩却颤声说,“皇上,其实我没有怪你。无论你说我这个女人不堪大任也好,或者你说,让我自己回青州养好郁症也好。或者你说我胡搅蛮缠,毫无道理,无事生非,我都没有怪你。”
宋煜听她突然吐露心声,他的心软了下来,他意识到她有话同他说,他便言道:“你先说吧。”
“皇上,虽然沈江姩委身给皇上时仍是周家内妇,未婚生女,实在世俗难容,有违纲常,有违妇德,不守妇道,不能与人诉说。”沈江姩吸吸鼻子,“沈江姩从未说过,也从不敢言说,但委身皇上,沈江姩心中欢喜。”
宋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沈江姩说话,他亦心中欢喜,哪怕他离经叛道招惹臣妾,不为世俗所容,被佞臣参了御状,险些身败名裂,他亦心中欢喜。
沈江姩嗓音颇有些呜咽,“如今皇上选立新妃,稳固朝廷,又将有德才配位的女子陪伴在皇上身侧,皇上终于成了人上之人,不再受人欺凌。皇上娘亲健在,以后都会几代同堂。沈江姩亦感到替皇上开心。”
宋煜蹙眉,选立新妃?
“姩姩昨日实在不懂礼数,因为听闻新妃入宫,饮了糖水,便大闹御书房,与皇上吵的不可开交,讽刺皇上忘恩负义,人品下作,实在是姩姩不通大义。”沈江姩平静的说,“如今冷静反思一天,姩姩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昨日之事,是姩姩的错。姩姩回到青州,亦会衷心祝福。”
“沈江姩...”宋煜的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叫她:“沈江姩...你心里藏着多少秘密。你不是郁症发作,你只是听见谢锦安排她们喝糖水啊。”
她昨日那般失控,那般生气,那般伤心,她讽刺他,怀疑他,激怒他,是因为入宫的新妃啊,她以为他有了新妃,背叛了对她的誓言么,他曾说此生只会有她一个。
“皇上年少还是太子时,对姩姩说,此生只要姩姩一个太子妃。姩姩好开心的。”沈江姩说,“皇上对姩姩百般宠爱纵容,给姩姩抓蛐蛐儿,给姩姩吹手,不强求姩姩去针织女红,哪怕那时姩姩只是太上皇敷衍不得宠的皇上随手安排的。但这些美好记忆姩姩十分珍惜。但是姩姩都懂的,皇上不是寻常男人,也会身不由己。是姩姩性格倔强,因为太在乎,所以不能将就。”
宋煜的心被狠狠击中,他的灵魂也仿佛在颤抖。
她在吃醋吗,她那般无理取闹,毫无道理,甚至于无事生非,胡搅蛮缠,仅仅是因为她以为他有了新妃,她宁可离开,拒绝他的求婚,拒绝荣华富贵的皇后之位,也不同人分享他。
她...希望他只属于她一个人,她疯狂而偏执的希望独占他,她以为不可能独占,便选择黯然离开。
-要做我的夫郎,不能骗我,不能有事瞒着我,不能失去联络,不能和别人生小孩,每天晚上放工都必须回家陪我,一生当中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要每天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的夫郎。就是这个标准的了。皇上。-
她认为他瞒着她,欺骗了她。
她的郁症,她的心事,从来只是他啊。
“你不要朕同新妃生小孩吗,沈江姩。”宋煜眼底猩红,眸子深邃的锁着她被他宠幸后娇美的面孔。
沈江姩泪眼模糊,她以为他在斥责她胆大包天,“我不敢妄想,我要回青州上差了。皇上。”
“你要朕一生当中只有你一个女人吗,沈江姩。”
沈江姩身体薄颤,她说:“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我要回青州了,皇上。”
“你要朕每天晚上都回家陪你吗,你要每天见到朕吗,沈江姩?”
沈江姩越发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无地自容,她说:“可是怎么办,我真的每天睁开眼睛,就希望可以看到皇上。你不是话,今天你是我丈夫吗。我...我就只贪心一个晚上。好吗。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好吗。”
宋煜将沈江姩紧紧拥在怀中,训斥道:“醋缸。”
沈江姩偎在他怀里,倒是接受他的评价,罄竹难书的她,无所畏惧。
“醋瓮。”宋煜说。
沈江姩亦不反驳,她就是她。
宋煜将拥在她肩头的手臂,不住收紧,“妒妇。”
沈江姩的哭声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他将手拢进她的发髻,他亲吻着她的鬓角,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最任性的女子,最可恶的女子,最可恨的女子,也是最真性情的女子。
“沈江姩,你是无可救药的妒妇。”宋煜沉声说,“大宋第一妒妇。”
沈江姩听着他的谴责,倒不再反驳,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随他去说啦。
“笨蛋。”宋煜嗓子颤抖,沈江姩感觉到他将她拥得好紧好紧,好似她是他的命那样重要,或者比他的命更重要,他又斥她,“大宋第一笨蛋。”
沈江姩说,“你话我妒妇我认,你话我笨蛋,我不认的。我做过好多聪明的坏事你都不知的。我瞒过你们所有人。”
“你是笨蛋啊。你要认的。朕会让你知道,你有多笨的。”
沈江姩感觉到面颊湿湿烫烫,原来是宋煜被她笨哭了,面颊相贴,她尝到了他的眼泪。
她想,以后他的新妃是不会惹他落泪的。到底是她不适合。
他今晚亲吻她没够,宠幸她没够,都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去,她分辨不清他是在教训她,还是心疼她。
亦或者,他又被她不知天高地厚指责他选妃的发言气疯了。
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好。
这个洛江岸边的冬日夜晚,她在宋煜的怀中睡着,她感到好温暖,梦里好似回到十六岁那日,她穿着红嫁衣,在闺中等着她的煜郎来迎娶她。
希望明日来的晚一些,希望离别来的晚一些。
她想,明日那样的多的人要辞别宋煜。
去辽北的夏承安。
去赣南的燕青。
去凉州的肃王。
去豫东的杜敬生。
去青州的沈江姩。
她决定,做明日最后一个辞别的皇上的人。
或者,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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