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句他信了十八年的童稚戏言算什么？
一个荒唐的笑话？
顾怀瑜被长睫遮掩的狭长凤眸满是阴郁偏执，声音低沉温和：“姒姒乖，哥哥会问清楚的。”
沈姒皱巴着小脸，还想张口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一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沈姒当然不开心，谢言正若是这个时候被顾怀瑜发落去诏狱或者是巡抚司，对江兰如那边就是打草惊蛇。
这才不想让纪徒清将帽子都扣在谢言正的头上。
看着沈姒皱巴着一张小脸，这让顾怀瑜漆黑的眸子里阴鸷翻滚。
他本来想将纪谢二人一同问罪，看这意思，他的明珠是想保下她的表哥。
对顾怀瑜来说，谢言正死与不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不过——他的明珠牵着他的衣袖，满是信赖和央求。
顾怀瑜最不能看沈姒委屈的样子，尤其是因为他，顾怀瑜的心口莫名的塌下去一块。
罢罢罢。
一条命而已，他随时都能取，大不了以后要是再跟他的明珠有牵连寻个由头杀了便是。
既然能让他和明珠更亲密，让明珠多信赖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顾怀瑜的声音冷然淡漠没什么起伏：“你是姒姒的表哥，平白无故陷害血亲？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是有什么能让人误会的事，寻个让人信服的说给他听，今儿你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谢言正自是听懂了，眉眼温润：“回王爷，春晖阁的普洱雪酿和我们沈家娘子做的糕点相冲，雪酿口感清甜，学生没能照看住王妃，雪酿吃得太多，这才冲撞了，引了药性。”
此刻是和一条船上的队友划清界限的最好时机，谢言正当然要和猪队友迅速划清：“是侯爷在王妃面前没能求娶成王妃贴身侍女，觉得下了面子恼羞成怒这才今日在寺院借用身家冲撞王妃。”
他话说的圆满，又给顾怀瑜留了个话引子，三言两语看着将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其实把自己摘了个干净，还又似有若无的道出今日沈姒为何会打架的原因。
“身家？”
顾怀瑜顺着问道，一旁的沈姒听得无聊，用手拨拉着顾怀瑜绣上的蟠龙云纹，好无聊哦。
顾怀瑜什么时候收拾纪徒清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她还没有拨拉两下，一双小手就被顾怀瑜一只修长的大手全握住了，手心微凉，牢牢地贴着手腕，遏制住了沈姒的不安分。
袖袍垂落，将两人的手遮了个严实。
狭长淡漠凤眸里多了几分温柔缱绻，用眼神示意：姒姒，乖一点。
随后又转头看向纪徒清：“纪家小儿，你是镇远侯之子。”
纪徒清连忙拱手回道：“回王爷，是。”
“镇远侯，是大梁征讨南疆时的挂印将军，勋贵无双。而你身为侯爷，当街狎妓，成日里留恋青楼赌坊寻欢作乐，甚至在王妃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贪饮吃酒，这事虽小，下次朝上遇上镇远侯，本王倒要亲自问问他，你这个儿子他是怎么教的？”
顾怀瑜的声音低沉淡漠：“——这次是相冲了，下一次是不是也要这般，诓骗着本王饮下？”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道惊雷滚滚而下。
纪徒清后背发凉，额头冷汗不停地滚落，他明白，顾怀瑜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不打算将他打落去巡抚司，而是在警告。
——别再打这种灯下黑的主意，当心下次死都不带让你痛快的。
纪徒清连忙磕头谢罪：“王爷恕罪！是晚辈轻浮浪荡对王妃犯了浑！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沈姒懵懵的，仰头小嘴微张的看着顾怀瑜。
杏眼微亮。
顾怀瑜好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成了一个让人人惊吓生怕杀头的事。
明明话也不多，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温和，对着朝廷众臣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让人胆战心惊。
直戳痛处，让人恐惧至极。
纪徒清怕得直发抖：“求王爷开恩！晚辈回去定和父亲携厚礼登门谢罪！求王爷开恩！”
顾怀瑜看的郁期烦躁直线上升：“还不下去。”
谢言正这才和纪徒清行了跪礼分两道匆匆下山离去。
场面重新陷入寂静，这事被顾怀瑜敲山震虎，顺带警告了这些人不要自作聪明地顺利解决了。
沈姒杏眼迷茫不解地看着顾怀瑜，总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但是他好像又不理解到那一层，懵里糊涂的感觉。
顾怀瑜松开了对沈姒的遏制，将沈姒散落的发丝轻轻用手指梳理着：“明日，他的父亲就会带着他来王府谢罪，至于纪徒清如何，就看他父亲了。”
两封赏花思念亲眷的家书岂是其中真意？
不过是借着这名头想让他的明珠与他生分，挑拨离间，到时候出了王府，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想让沈姒刺杀他罢了。
光是谢言正可没有这样的胆子，要不是有这纪徒清和他老子撑腰，那日又怎么会乱成如此？
可惜啊，他们算错了一点。
他认得他的姒姒。
沈姒点点头：“谢谢哥哥做主。”
算下来，顾怀瑜又给她撑了一次腰。
顾怀瑜刮刮沈姒的鼻梁，轻笑出声。
清浅的呼吸落在耳畔，不同于对纪徒清的冷然淡漠，而是素日里的温和，呼吸里还能闻到清冷的檀香，混合这衣衫间的透露出的温热。
“姒姒手还疼吗？”
他略微弯着腰低下头凑近了和沈姒说话，沈姒闻到了清洌的酒香。
“不疼。”沈姒摇摇头：“哥哥你喝酒了吗？”
顾怀瑜嗯了一声，牵着她下石阶：“喝了一些，知道姒姒被欺负了，就过来了。”
那是把那些人都丢下了？
沈姒眨眨眼：“哥哥你还要回去喝吗？”
游锦在石阶前提着宫灯照亮山路，顾怀瑜见沈姒走得小心翼翼，怕小女娘夜里看不清摔了，他直接伸手抱小孩儿一样抱起了沈姒。
沈姒惊呼一声，连忙搂住顾怀瑜的肩。
“不想和他们喝。”顾怀瑜狭长妖冶的凤眸轻弯，漆黑的眸子深沉，声音磁性沙哑，勾得人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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