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
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
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
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启示录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
——启示录
唉~车贷,房贷还有高昂的物业费。
你叹了一口气。顺着车前窗那灰蒙蒙的雾色望去,霓虹的城市,尽是一片阴霾。
你叫冯远征,但是你却不是那个明星。
俗话说,人衰,喝凉水都塞牙缝,牛市时你看上熊股,熊市时你依然还是熊股。偶然间有一天上班,你偷摸着打开浏览器,那只熊中之王有猛然上升的趋势,等到你上司偷偷的卯在你背后,准备给你来个一下时,你突然意识到,昨天喝多了,和老婆为了带孩子打了一架,那个熊孩可能是吃太多人奶哇哇哇的哭了起来,你一气之下将那只熊大股票兑成了比当初少几倍的毛爷爷。
现在毛爷爷也没了,工作也没了。气也受了,只能拎着个箱子四处游荡了。
10年啊,10年。在这里一待就是10年。
人生能有几个10年?你依然打着游击,消磨着你的光阴。
你依稀还记得你最初刚来,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力资源夸你有前途,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年说的体验基层,一体验就是10年。
你突然想起昨晚上你老婆那呲牙舞爪的情形,她说今天要是再没钱还房贷和车贷,就要让你睡大街,然后隔天一起睡大街。
你苦笑了,当初要是肯睡大街,老子早就发财了。
你虽然雄心不减,你却脑子里一片清晰,今天工作没了,明天银行就过来了。
爱咋地咋地!总之今天一定不能睡大街!
恰逢儿子满月,你上二手市场转悠一圈,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你买的东西。
还不如去买点奶粉,你突然想到你现在身上的钱连包豆奶都买不起,三鹿?奶粉掺盐巴?无论是啥,你想都不要去想。
那就尿不湿吧!不行,今天老家才刚送了你当年还没用完的尿裤过来,这TM不就是浪费么,老子当年能穿,为什么你个熊孩就不能穿?
你呆呆愣在车里,不敢上楼,你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你车上那盏白色袍子。
你虽然不用担心你那熊孩会不喜欢,半月大,给他变形金刚还不是一样啃烂。但是你却已经不想再面对那个越看越沧桑,越看越饥荒觉瘦的女人。
那个曾经你最爱的女人。
那个昨天对你第一次说粗口的女人。
冯远征我告诉你,我跟你压根就没想过有什么好日子过,但是你丫的能不能有出息一点,别整天抱着个电脑过日子?
你丫的,你丫的。你默默叨念,泪水如泛滥般涌出...
你回忆起你们的大学时光,当年她是那样的青春靓丽...
你打开车门,你知道或许明天这就是别人的了,你也知道,或许明天真要睡大街上了,但是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
你就像那最坚韧不拔的主角一样,迎着艰难的困苦,迎着高昂的房贷和车贷,在这个世界继续挣扎。
你披着那盏袍子,上楼,一路上都在想着以什么样的借口来解释为什么花一笔对于你来说昂贵的钱,买这种白色粗布制品。
好久脑子都不开窍了,那些天马行空的东西都随着这个现实的社会离你而去,你突然记起你原先的梦想来——网文作家!以前这种吹牛扯淡的事根本就不是事,而现在,你只能在梦里梦见你笔下的一个个白袍将军奋勇杀敌,第二天醒来,发疯似的打开电脑,半分钟后,突然面色苍白,强行关机继续睡。
《星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直到你发现你的面前,突然出现一本叫做《星河》的小说。
你拾起小说,随手一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未来世界】
刚迎来大宇宙时代新纪年的银河联邦政府仍在暴力的渊薮和贫困的泥潭里踯躅。
人民朝不保夕,贵族浑噩度日。银河系人满为患,帝国军阀为了资源和领土相互混战,联邦议员们为了权力又在互相斗角,当然这些都和21世纪穿越而来的你没什么关系,因为你现在——有点烦。
好不容易,终于不用去想你那些永远还不尽的房贷车贷,你现在是宇宙新纪年1000年的某伯爵了,但既不幸福,也不安全。你擦破点皮,有可能死于感染。你着了凉,有可能死于感冒。你吃农家菜,有可能死于腹泻脱水。你势必经常为一点毛头小利打仗,因此很容易丢胳膊断腿,或者被俘虏。被俘后没人赎你,就会给撕票或倍受折磨后撕票。觊觎你领地和头衔的亲戚可能趁你酩酊宴乐时灌你毒酒,在你浪荡宇宙消遣时嘲你放冷枪,等你呼呼大睡时割你喉咙,或至少雇一大群魔法师诅咒你皮肤瘙痒肠胃不适不孕不育诸如此类。
你的星球像个集中营,只不过资源早已枯竭,环境不卫生,更不人道。人们头发缠结,里头爬满虱子。他们的嘴闻着像泔脚缸或阴沟,看着像法医学教材的插图。如果你朗笑时秀出一口好牙,别人会朝你鞠躬。如果你没带保镖,他们会绑架你,勒索赎金。他们脸上布满脓包和疮疤,还蒙着厚厚一层由汗、泥和皮屑搅合出来的顽垢。他们衣服褴褛不堪,让你误以为当时人只用破得不行的旧抹布裹体。
当然,作为天真的穿越者,你仍指靠着你那殖民地独裁者的身份想在贵妇身上得到审美救赎。你失望了。整个星球里最高贵的小姐裙子上也点缀着补丁和洞眼,一个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21世纪的时尚她们还一无所知。对了,还有你星球上那股味道。如果有传教士在场,他会说,用整个星系的香料也盖不住这里的冲天恶臭。此时,身上萦绕着柠檬味舒肤佳那淡淡余馨的你已经宛如天使下凡。
最重要的是,你时不时要提防天上天下来来回回的星际飞船,显然没有哪个商人愿意来你这个要啥啥没有,蛀虫漫天爬的垃圾场。所以这只可能是那些天杀的佣兵团和犯罪团伙在你的上空翱翔。
你不愿意花大价钱雇佣一些名声远扬的佣兵,作为一个优秀的21世纪公民,你想当然的认为那些家伙只是一些骗吃骗喝,战斗力为5的渣渣。更何况你自己都待不下去的地方,他们又怎么会来?你城堡里的高达除了生满老旧斑驳的铁锈,你还会惊讶的发现它的出厂日期甚至是你年龄的几倍。
唯一可以依仗的安全系统竟是那些时常想绑架你的领地居民,没办法,他们也和你一样曾不只一次诅咒他们的祖上,竟然跟到你这种倒霉的贵族家族,虽然你可以经常吹嘘若不是谁谁谁你就会什么怎么样之类的牛皮,但是你也同样意识到那个谁谁谁可能是你穿越后的爷爷或是爷爷的爷爷,所以你不得不在下雨天经常做好一切防雷措施的准备。
现在谈谈你的星球。地球或者太阳系崩溃后,第一代殖民者就像过去的维京海盗和匈牙利来的马扎尔骑手一样把整个银河系当成了猎场;加上军阀混战,整个宇宙遍地烽火。宇宙纪年862年,联合国秘书长对治安危机,敦促教俗各殖民地领袖建筑防御措施,似乎没看到身边早已狼藉林立一般;两年后,同一个家伙又下令拆毁这些“城堡”,因为春笋般崛起的阴森工事正一个个沦为匪窝魔窟。
不过这秘书长在当年形同摆设,星球的兴废问题直接和殖民者家族的切身利益挂上勾自然也不为其意志所左右。
发展到宇宙纪年11世纪,这些以钛合金修造、激光围护、水晶门和太空桥把守的坚固要塞已成为所有星河漫游者望而生畏的宇宙风景线。宇宙那么大,他妈的谁会和你拼命?谁又说得准,下一个被发现的行星会不会片地是钞票呢!
但在每颗行星里面抗敌是一回事,在自主开发吃睡起居是另一回事。不是哪颗星球都有地球那么好的条件,所以有些行星内部暗无天日,连恒星(类似太阳)的影子都没看见。日久风行,人工建筑物上又免不了裂缝罅隙,因此行星冬天一到,若是哪里发生了点什么机械故障,OK谁也没法消停了。
这些提供人们生存的堡垒保洁很成问题。灰尘、蛛网自然随处可见,忘了清理的生活垃圾、死人骨头也俯拾皆是。你的床榻大约能算全堡最舒服的地方,美中不足的是臭虫太多,数以百计地潜伏着,永远嗜血如命,夜夜严阵以待。
好了你仅剩的几亩科学实验田今天也跟你说了拜拜。
你这鸟不拉屎的行星种出的饭菜让人作呕。
面包永远霉迹斑斑,下口处务必挑了又挑。白面包是宝贝。你的行星内或许正有人为一片白面包翻脸动刀。肉食都欠火候。而且不新鲜。你通常吃的都是虫子肉——你的畜牧业早就在你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就拜了个拜。
还有,它为了让你绝望,似乎连它这颗星球上生活着的动物都长得跟虫子样样的。
时人钟爱的大香肠用本地野生物血灌制,咬一口血水四溅,场面很是惊悚。等到你忍无可忍要破费让联邦快递给你邮递一顿法式大餐了,他们给你端上一碟用肉汁煮出来的鳗鱼,外加牛蛙、蛤蟆和蜗牛都会让你激动得哭上几天。
据说你的祖上有个家伙就是因为挖了几年的资源,换来一顿鳗鱼海吃,消化不良才一命呜呼,可见当时这菜肴对于你们这颗星球有多诱人。但你不满足,问有没别的,便宜点的,他们说最近临近你行星的几个军阀又在PK,照实是没有谁敢冒着枪林弹雨给你送过去。
你说算了,叫你的厨师来点地瓜——但随即想起这作物因为太贫瘠被你的祖爷爷所不耻,连种子都忘了带。番茄亦然。还有些最古老的书上才翻得到的东西亦然。色拉也没人做。就是糖果有做得也是又难看又难吃。胡椒、咖喱和白糖统统的没有。盐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不吃。
你绝望了,随便叫了点奶酪。他们端来一坨绿不啦叽的物体,倒足了你的胃口。
这顿饭你吃得半饥不饱,剩了大半,于是想靠精神食粮打发掉肉体饥饿,但城堡里遍寻不到书籍,给你派去搜书的侍从都忍不住嘀咕:堂堂贵族星球领主还用读书作吗?他们好容易搞来本圣经,你才想起自己拉丁文大字不识一个,只好看图片打发时间。这时,有位宇宙游侠朋友来访,你热情接待,备极殷勤。酒过三巡,你谈起了宗教、哲学、艺术、宇宙大事件,听得他如坠雾中。于是你改谈时政,但两人的关注范围总出不了方圆百里的星球。最后,你们用荤段子草草总结了这次交流,彼此道了别。
你憋得慌,但附近也没城镇、市场之类的热闹去处解闷。只有这行星茫茫的大沙洲,于是你又诅咒了一句你的先人。
如此浩瀚的宇宙,偏偏选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星球。
你登上村口的了望塔放眼四野,但见密林幽深莫测,小径断续难辨,出行着实不便。那颗恒星也相当诡异,到你这辈人还没摸清它的轨迹。
最后你叹口气,放弃了探险的计划。须知当时你的星球人口密度奇低,你先人直属遗民后代600人,杂民100万,难民不可计数,虽然大家都承认这颗行星你说了算,但是一个不小心,你懂的。
唉,走吧。你摇了摇头,但是你的属下颤颤巍巍的提出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走?去哪?整个银河系都人满为患。
难道你真能放下你那高贵的血统和头颅,当难民不成?
其实你的心里真想说,当难民怎么了?老子当年交不起房贷车贷之时还差点睡大街了呢!
不行,这是在未来世界,作为穿越者,你必须得把这种人生当作网络游戏,但是你永远不要想SAVE和LOAD,一步走错,你也不知道你是回去继续背着那高额的房贷车贷,还是彻底完了个蛋。
你数了数家当,购置一艘大型星际巡洋舰,当然你起初是想购置战列舰,但是咨询价格之后,你故作淡定,实际上脑门都在哗哗流汗。
还有,银河联邦的准迁证和贿赂行星考察团的钱可不能省,他们说你行星还能生活,那就是一巴掌把你拍死在这颗狗屎行星上,根据法令,你又要生活20年才能再次申请。说不准,那个时候你早已化作一片白骨。
不申请也行,要是非法殖民,那你的小命哪一天说不定就给搭上了。
要知道同行们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
好吧,你连贿赂的钱也没了。最后你只能印证了一句古话,——狗急跳墙,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不就是未来世界的伯爵吗?老子不干了,兄弟们,跟我闹革命!银河咱不是待不下去了吗?咱们去河外,那里无非就是一些异星生物,E·T的哥哥们,大不了全部都学贝爷,到哪都是鸡肉味,嘎嘣脆。
当然没有口号也不行,你有些窘迫,谁都知道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腩,但是你总不能带着“吃饱了就行”的口号信仰吧,那和难民有啥分别?
以前看着电视机里的老旧默片,一帮人大喊着Fortheking!然后噼里啪啦的开始打群架,你觉得那帮人可能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了啥打架。
再看看,一大群妹纸大吼一声,为了维护世界和平等等云云然后变身,这口号也不错,但你又不是美少女战士。
什么为了女神雅典娜,为了东罗马教廷,那些都在大宇宙时代前灭亡好几千年了。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说为了你自己的温饱幸福吧?难道翻来古中华文明的陈胜王,厚颜无耻的大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自己穿越而来继承的你新老爹的位置,只要你屁屁的肉长脸上,够厚就行。
算了,那既然这样,那我只能为了真神安拉了,开个玩笑。
为了自由!是的,你为了自由,你只能为自由。因为银河联邦政府都拒绝了你的再殖民申请。
好说歹说你终于是启了程,当你最后一眼望向你先人们曾生活过的土地,想做些许留念之时,肯定的那些没被你带走的难民们纷纷拉上横幅和条语抗诉你的暴行,所以你想当然会很愤怒,让你们免费待了那么久,好吃好喝的总有几天照顾着,连我的家都送你们了,你们这群王八犊子还打算让我上明天的头条吗!
但是你依然保持你的风度,朝他们挥了挥手。
再见,臭虫们!
最后你终于闭上了眼,默默向那条环绕着整个银河系的真空星河做折越,河外星系有什么?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情产生恐惧,你知道的事是银河联邦政府可能会再第二天对你下达悬赏通缉,但是你不知道的事是,你闭眼的瞬间,未来世界一个新的时代被你亲手创建——新宇宙殖民时代就这样被你莫名其妙的给开启。
就这样,你竟然真的就像倒霉了大半辈子,突然神明显灵了一样,被奉为未来世界的英雄。遵循你走过的路,越来越多的人朝外太空奔去而投奔你。
不只是这样,那些干来干去的军阀们突然发现,他么的,为了这点始终会枯竭的资源干架,还要花上一大笔钱贿赂银河联邦政府,甚至对那些眼睛球子转的比溜溜球还快的议员们卑躬屈膝,时不时还提防军方突然例行检查时干你一炮,这不是找罪受不是?
得了,老子也走,哥几个服气不?不服咱河外星系接着干。
这下世界总算清净了不少,尽管什么人贩黑社会组织还是一如既往的将他们的生意逐渐扩大,好了,下一个新的时代总算揭幕,而你的名字和自由口号就像圣人一样流传千古。
但是不知道,此时的你,到底是再吃白面包还是鳗鱼大餐呢?
或许你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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