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素一点也没看得出来,可能是因为刘镇东一直在陈素眼里就是痞子的形象,陈素不相信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位严肃的高干。
是家事呀,陈素就不问了。
“真的没有伤亡的?”他严肃地看着陈素。
陈素认真地点头肯定,“没有。”
刘镇东的父亲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交换了意见,他们选择了相信陈素的话就走了。
王峻站在一边,看他们走了才进来关上门,“出了什么事?”陈素也出去了。
刘镇东坐了起来,“国家在抓矿井的安全,这次好在没出事,上周才下发的行文规定矿难死亡六七个人以上就要报告国务院了,四天前就有人举报有特大矿难事件被封锁了,大量的新闻记者都连夜去了。”
王峻皱眉,“你说的连夜是哪天?”
“我们回来的那夜。”刘镇东望王峻缓缓道:“你知道吗,沿海出事了,三年前搭的线都下了水,中央查办了一年了快要收网宣判了,买我们卖出去的路子的人都逃到外国了,正在追捕。陈素是我们的福星。我爸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他却相信了陈素的三言两语。”
王峻看到了,刘家对陈素有好感,这对陈素也是好事。
他们出院,接下来要办的事还很多,陈素要回北京了,这是王峻的意思。有些事王峻不想让陈素知晓。陈素特别提起曾经许诺给那位老江技术员五万块钱的事,王峻表示一定记得。
临行前,陈素特地私下找了刘镇东,“钱到哪儿都是挣不完的,有得就有失,不要太贪心了,会有报应的。”刘镇东难得乖乖地听训,他表示今年年底就结束煤矿生意回北京发展。陈素也放心了。
陈素经王峻的同意到了发大洪水的南方去看看之后再回北京去,得要准备毕业论文了,他想在贴近时事和事实的基础上做点准备。让陈素带足了费用,王峻勉为其难地让他独自去几天。
王峻他们怎么处理后续的事,陈素也不便去问,到南方沿江城市转了一周后,看到一些让陈素困惑的状况,两周后陈素回到北京,快开学了。
陈素整理资料准备作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资源和民生现状的论文,跑图书馆,找资料再集合上亲眼所见的状况,没几天,论文的修改稿就已堆了老高。在这样的校风散漫的大学里,陈素片刻不敢怠慢,这里到人人自信地高扬着脑袋,处是藏龙卧虎,无论如何,陈素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垫底的那一群的。
开学了,后知后觉的陈素才知道国家发生了特大的经济案件,沿海地区的特大走私高达几千亿!这次十之八九的同学交的社会论文都和此有关,反而陈素以山西能源问题和矿工的现状为题写的记实论文标新立异,大受瞩目,还登上了校刊。陈素一点也不为此而喜悦,那数额高达上千亿的沿海地带家族型的走私案就是国家执法监督机关的严重渎职,早知道陈素也会以此为论文题材的。
这多事之秋的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国庆节的假日来临了,陈素想回家一趟。陈素和回北京来过黄金周假期的王峻说了。
陈素想国庆回去一下,过年就不回去了,过年春运实在太拥挤了。本来听陈素说要回家的事情后,脸色很难看的王峻一下子开朗起来,积极地给陈素准备火车票。
这次回家,陈素很不放心。大嫂生了个儿子,在陈家地位超然,母亲对这位吃皇粮的儿媳言听计从。大嫂吵着要到县里买房子,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七八万对供了三个儿子念书的陈家而言不是不可能而是根本就不会可能的事。大弟陈凯在外面跳了好几个工作了,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这次和本县别的镇子出去打工的一个女孩好上了,她五月份怀了孕,不得以赶着回来办结婚登记,楼下稍稍收拾了当了新房,年底要生了,说生了孩子就还要出去打工的。陈素看得出母亲的失望,母亲对弟媳并不和善,陈家真正念本科生的陈凯是妈妈的骄傲,但陈凯却和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女孩结婚了。陈洁看了几个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陈洁就是看不上,过二十四的陈洁现在是家里最大的问题。带着不安,陈素住了两天就得回去了。
对家里状况很不安的陈素不知道真正不安的是父母亲,他们对陈素的现状更担心。
按理说,陈素毕业工作也有两年了,可是陈素每一次回来都是背着五年前陈母从小商品批发市场给他们仨兄弟买的牛仔包,冬天回来就穿着五年前的太空棉的老式样的棉衣。这次回来,陈妈妈更为担心,陈素居然还穿的是当年她给三个儿子都买了的夹克,里面套着的还是以前给织的粗糙的毛衣,每回回家,陈素都一副病秧秧的样子,都要睡好两天。陈妈妈私下和大儿子说了好多回了,得想办法给老二在就近安个工作。外面有多辛苦多难,为了说服反对他的婚姻的母亲,陈凯大闹时是呐喊出来的。
陈素从来就不是外向的人,了解儿子的陈妈妈是担忧的,何况陈素都二十七了,看样子也还没女朋友呢,城市的房价陈妈妈也听说了些,陈妈妈真的很担忧。
在终于提速了的火车上待了一夜到了站,王峻在站台等着他了。黄金周的假期的最后一天里,王峻和陈素逛了一天的街,买了一堆陈素想要的资料书和读刊。在人满为患的大街小巷跟着人群闲逛着,和陈素一样王峻也没多少机会出门,体会着国家的繁荣昌盛在人海中穿梭,就是心性淡漠的陈素王峻的脸上也都泛出喜庆的色彩。
最后一天的假期结束了,王峻刘镇东明天就要回山西了,高远和刘镇东合伙请客聚会。
高远走了法官的道路。“本来是想做律师的,钱不会少,再昌明的盛世也有要打官司的,何况是现在这年代呢,”高远摇摇头。
“那你干什么选择作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刘镇东也很好奇,这不是高远的个性。
“还不是因为我不要高家的钱了,高家却不时找我了,烦死了,”高远轻轻地冷哼了一声笑起来,“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我是真的看透了。”
刘镇东哈哈笑,“就高家那几个占着名份的低智商的儿女搅合,高家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本就鼓足干劲地等你毕业到集团和你拼命呢,想都知道了,这一下子他们全部自乱阵脚了,你不去掺那混水是英明抉择,否则你就给别人的财产打拼。你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对了,你妈呢?”
“跟我哭闹了整整一年,去年起就看出了对她有好处,不过问高家的钱我反而成了香饽饽了,她也就消停了,地位也超然了,和那一边吵起来,她很得老头的维护,现在她得宠的很。”高远淡漠地笑,“不想再和他们有牵连,我就选择了法官的路。”
“真会找借口,”刘镇东道:“跟我们说什么清高的傻话,你不就是因为现在能出头的律师要有不少光环,这年头这儿的人只认得外国资历,想也知道你不肯出国去当二等公民苦个三年再拿个外国的文凭,就拿着在本国可横行的毕业文凭走法官的路,这行业倒是只认国家标准,这才是现实吧。”
旁听的陈素看高远眯眯虚着的眼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们其实很有意思呢。
王峻回山西了。
王峻已经着手准备把山西的营运作了处理,但要全部处理完得要到年底,明年就回北京发展。对此陈素不作反应。
假期结束了,最后一年的学年开始,很多的同学也开始了求职道路,更多的则是选择了出国留学,考托福报雅思,每个人都很忙,陈素还是那个全班最安静的。陈素一次也没想到过要出国留学,四年的大学毕业就是二十八岁了,他更多的是要找好的工作,有自己的经济收入,而工作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了陈素的眼前。
教授找陈素谈话,有单位对陈素有录取的意向,那是因为陈素那一篇关于矿工现状的论文被推荐给政府内部刊物发表后受到了一些单位的注目。教授希望陈素能考虑,那样的清水衙门需要有识之士加入,可现实是没有多少人对此有兴趣的。无论愿意不愿意,这年代是物欲横流的年代,摆在眼前的城市高消费,住房等等现实问题都在制约着年轻人的选择。
出乎教授的意外,陈素对此非常兴奋,听到国家XXXX时要他时,他心里瞬间乐开了花,那可是政府机关呢,陈素答应一定去。
北京没有秋天,两场雨一过,天就寒潮涌动了。
系着毛围巾,怕冷的陈素也早早地穿上了羊毛呢绒大衣,王峻出差到东北特地给他买的蓝狐毛大衣自然不会穿出来,那配套暖手的毛筒子陈素也顾不上忌讳这是时时带着,在学校自习时绕在手上极是暖和,天然的毛皮和人工的就是不一样。上完课,抖着肩一心盼着回到遮风的家里享受空调的温暖,出乎意料的,陈素看到在他们家单元大门下站着的人。
那是三年没见了的宋威。穿着军装的宋威少了太多的阴柔,黑了的脸有健康的颜色,身体也健壮了。冷风下,宋威直挺的军姿让陈素看得也精神焕发。
宋威在等着陈素。陈素有点意外,王峻的朋友是不会私下到这儿来的,有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站姿笔挺散发无形军威的宋威没有上楼,他看陈素道:“你还好吗?”
“好。”陈素点点头。
“我下周定婚,请你出席。”宋威给陈素张制作精美的喜贴。
“谢谢!”陈素双手接过,“一定打搅。”
宋威要告辞了,他从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目送宋威远去的背影,陈素觉得他真的很适合穿军装。走远的宋威突然回来了,陈素等着,一开始陈素就觉得宋威有话要说,是什么话让宋威如此吞吞吐吐?
“陈素,”宋威沉重地道:“王峻的母亲回国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发现时就是不治之症晚期,她很想在临别时见一下王峻,”
陈素有些沉默,好会儿道:“我会劝说王峻去见她的”。
宋威摇摇头,“王峻对父母有很深的怨恨,本来我是不应该多嘴的,但她的状况真的很不好。”
陈素是不清楚王峻的想法,但从宋威担忧的神色里可以想像到王峻的态度。宋威告诉了陈素,王峻的母亲所在的医院和床位号,陈素目送宋威离开了。上次黄金周聚会时从高远和刘镇东斗嘴中陈素才知道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威家是军阀制的军人家庭,宋威从小就在管制下长大,宋威的国防生也是他家给题定的,随着他成年,和家人的关系已经到了互不容忍的地步,那时,宋威决定了就是当逃兵送军法处置也不走家里安排的路,但是最后宋威去了,这其中是有陈素的一点点原因,三年多过去了,时势变迁,要不是遇到陈素,他们现在将是怎么样?每每想到此,宋威也是不可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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