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最后巡视了一遍新收拾出来的副厂长办公室,长长吁了一口气。
从下乡起,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的经历相当于别人好几年、甚至十来年的经历。
有时候冯晚自己回想起来,都跟做梦一样。
不过比她的经历更丰富多彩的,还得是江年。
短短一年里,破格晋升两次,做出了一堆成绩,在最炙手可热的时候,陡然被下派。
猝不及防的大转弯,任谁都看得出来不对劲。
也是那么巧,下派的单位就是冯晚所在的纺织厂。
之前纺织厂刚在协调办的指导下,和一家公司签订了利润可观的订单,并且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纺织厂郑万年郑厂长嘴上是不住地夸赞江年,就差把江年给供起来了。
转眼就收到一份文件,江年即将在纺织厂担任分管销售的副厂长。
想到这里,冯晚就想叹气。
如果说在和杜总的公司开始合作前,负责销售的副厂长何止算不上一个香饽饽,完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因为这个销售,是计划外销售。负责计划内销售的副厂长,那才是一个大肥差,人人都争着要的。
谁不想坐着就能把指标全部完成呢?
可是计划外销售,那可就头痛了。
本地的规模是挤不出来一点的,计划内销售就给包圆了。
外地呢?要么有人脉,要么产品质量过硬。
有那么强的人脉,谁都会用在刀口上,为了一个职位消耗掉,不大值当。
那就只剩下拼产品了,可惜产品哪有那么好拼的?哪儿没有一个纺织厂,要买人也优先选择本地的产品,哪里轮得到外地产品?
可是在和杜总的公司进行合作后,纺织厂的几位成衣制作师傅像是开了挂,一天一个新花样,天天抱着几本国外时装杂志不松手,每个款式每个花纹都不放过。
看多了,用熟了,借鉴够了,慢慢地就衍生出了融入自我风格的设计。
这几个月出来的成品,有几件都把冯晚给看直了眼,心里想着要是市面上有绝对要买一件。
销售科科长是个人精,嗅觉敏锐得很,他看了几件成衣后,当即报告给厂里,专门赶制了一批,让销售科长带去省城推销。
以往纺织厂的产品在省城的推销大多数时候以失败告终,少数几次都是咬牙同意了低价,才勉强出了货。
这一次,那批成衣直接就被经销商拿下,铺完货两天就售罄,更多客户找上门要下定金。
经销商赶紧让纺织厂加工赶制,破天荒地转了全款,跟以前三催四求才一次挤出一点打发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了。
可以说这笔生意,是纺织厂做得最扬眉吐气的一笔生意,买方跟卖方的地位完全颠倒,充分享受到了甲方的快乐。
项目做成了,几位厂领导一商量,从销售科到设计科,凡是参与了项目的人通通都发了一笔可观的奖金。
一时间,无人问津的对外销售科的空缺名额变得炙手可热。
厂里的厂外的关系户们为了争取名额打得头破血流,一些资历老的退休人员还专门出面堵住了几位厂领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自己对纺织厂的贡献,绕了一大圈子,最后图穷匕见,要求厂领导考虑自己的家里人去对外销售科。
“一辈子为了厂子鞠躬尽瘁。”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图有个工作,家里人和和睦睦。”
厂领导被堵得正常工作都无法开展了,骂又骂不得,说几句重话对方都想躺地上打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谁没有个高血压心脏病啊。
万一惹翻了,那就说不清了。
几位厂领导连续开了几次会,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一个头比两个大。
郑万年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嗓子都干哑了,“说说吧,总这么搁置不是事儿,这问题不解决,咱们要不要继续做事了?”
葛文赞同,“干脆来了公开选拔,谁有真本事谁上。这下他们可没话说了吧。”
杨远方摇头,“我看难。公开选拔,怎么公开,什么程度才算公开?而且范围呢?就厂里,还是包括厂外?”
分管计划销售的副厂长何山慢悠悠地开口,“要是几位领导觉得麻烦,我倒是可以揽过这档子事。”
郑万年看着何山闪着精光的小眼镜,马上就意识到这人没憋好屁。他早知道何山的小心思了,不就是想趁机把对外销售一起纳入管理?
这孙子,想得美。当初让他一起管,他推三阻四地,非得把对外销售划分出去才肯接手。
现在看着对外销售有眉目了,而且明显有潜力,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事情揽回去?
做梦。
没等郑万年想出办法反击,县里的文件先一步下达了。
这下好了,他们都不用纠结了。
县里指定了江年作为纺织厂分管销售的副厂长,这么说,不仅是对外销售归了江年,计划销售也归了江年。
这完全是把何山无视得彻彻底底,让他自觉脸都快被扇肿了。
县里何山是记恨不了的,可一个年轻的、没有根基的、被下派的副厂长,他有的是办法对付。
于是县里的下派指定,在江年都没有上任时,就给江年招来一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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