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昏暗狭小的牢房,四面的墙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因为常年泡在水中的缘故,到处散发着一股潮湿腐臭的霉味,水牢的水腥臭浑浊,不时还有几只老鼠的尸体浮在上面,头顶一个狭小的窗户折射进来一点亮光,贺叔齐双手高举倒挂在水牢之中,只剩一个头颅和两只手伸出水面,他满脸污渍头上的几缕碎发散落了下来,挡住了他原本优越的五官,闭着眼睛细数这是进来的第几日。
侯爵府—
外面依旧的重兵把守,就连路人也都不敢从旁经过,更别说是找人询问贺叔齐的状况。
“小姐,已经五日了,他们打算一直关着我们吗?”
清霜的话正是她心里所想的问题,官家若是一直不醒那朝政就会被代王把持,到那时她这个帝姬怕也只是个虚名。
陆望舒无奈的叹了口气,表情有些疲倦,全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心想若是能出这个侯爵府的门,就可以去找救兵。
思虑片刻,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无奈只好决定兵行险招。
“告诉门口的守卫,就说我不舒服想去找宫里的杜御医前来诊治。”
这关键时刻,她只能找杜隐帮忙,杜隐在宫中又是御医,找他可以避免很多怀疑。
清霜听完,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我们帝姬身子不适,麻烦大人去请一下宫中的杜隐御医。”
那侍卫抬眼看她,面无表情,只是眼里多了一些鄙视,没有回应,继续站直了身子,把刚刚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我们帝姬是官家亲封的,若是出半点事只怕你全家十个脑袋都不够。”
清霜性格泼辣,遇事她一向不占下风。
侍卫瞬时眼中透露出一点不安,显然是被清霜威慑到了,急忙往宫门的方向跑去。
......
没过多会,杜隐便已经站在了侯爵府门口。
只见他额头布满细汗,口中还不时发出重重的喘息声,看来是一路小跑过来。
“杜大人,请随我来。”
清霜招呼着他,径直走到了陆望舒的房内。
她侧靠在床上,小嘴煞白,让人第一眼便觉得一身病气。
“参见帝姬,不知帝姬是哪里不舒服?”
陆望舒看了看门外,点头示意清霜把房门关了起来,随即立马坐直了身子,刚刚的一脸虚弱瞬间就转化为生龙活虎的样子,这出戏演的杜隐都差点信了。
“杜大人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
杜隐微微点头。
“帝姬是想打听贺将军的情况吧?”
据我所知,那日摄政殿上代王想独揽大权,所有把文武百官都被扣在了殿中,外面更有重兵把守,后枢密使—王相孺与江太师起了冲突,被拖出殿外,不知道贺将军是如何惹怒了代王,直接下令把他关入了水牢之中,要知道水牢可是处置敌国奸细的地方,只要进去了就怕是再难活着出来。
唉......
杜隐深深叹息。
“他是西洲的将军,这朝堂夺权之事怎会牵连到他?”
陆望舒发出疑问,这也是杜隐想不明白的地方。
知道贺叔齐的处境,她垂着眼睛,在屋内来回踱步,绞弄着腰间的手指,眼下若是不找法子救他,只怕他就真的危在旦夕,回想起曼陀罗蛇毒一事,她还欠贺叔齐一个人情。
“听说贺将军随行的军队就在城外驻扎,不如派人传达,此事一定会传回西洲。”
杜隐的一句话,给陆望舒提了一个醒。
可是眼下她们被代王派来的人看守在这,现在的侯爵府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要派人去送信又不引起怀疑的能是谁?
她俩齐齐看向杜隐,表情有些微妙。
“杜大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杜隐也不推脱,只是略带尴尬的挠了挠头。
代王府内—
江绵正在院中摆弄花草,只见赵琰一脸怒气的从正厅走了出来,随脚踢翻了她刚精心栽种好的一盆海棠,见江绵有些心疼,他眼中没有歉意,反而换来一顿谩骂。
“你除了捣拾这些,还有什么用?”
江绵不解,赵琰自和她成婚以后,脾气越发暴躁,在院中不是拿花草出气就是处处找她麻烦。
“世子,你别是在父王那里受气,找不到地方宣泄?”
江绵一言命中他那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若不是你祖父当众向官家求赐婚,你也不必日日听我发牢骚。”
江绵冷笑。
东京城谁人不知道,你代王府有今日是我江家的功劳,若不是有我们朔风族的支持,就凭代王府何以威慑那些老臣,现在官家命悬一线,世子这就迫不及待想与我撇清关系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那娇嫩的脸上。
“江绵,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嫁给我已经是你莫大的福分,你真以为是我代王府依靠的你们江家吗?”
这江家不过是想用一个小姐来稳固势力,拥护代王府不过是想借机爬的更高,你祖父根本就不在乎你在代王府的死活,他眼里只有权。
江绵捂着被打得火热的脸,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没一点办法,他刚刚说的句句是实话,当初她拼命抗拒这门婚约,江佐宁都对她视若无睹,看来在权利面前她不过是一件送出去的礼物。
赵琰挥了挥衣袖,整理了一下衣物,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只剩江绵软软的瘫坐在地上,她拿起地上早已碎成无数块的瓷片,死死的捏在手中,鲜血顺着瓷片滑落在她的衣物上,眼中的麻木已经迫使她感觉不到手心的疼痛,因为有个地方比这更痛。
摄政殿内—
“报!西洲已在翁城外集齐大批军队,来使说:若再不放出贺将军,就要大举进攻翁城,之前的谈和全部不作数。”
赵廉坐在宝座上,焦头烂额,没想到贺叔齐被关押的事这么快就传回了西洲。
“殿下,目前朝中局势不稳,你还尚未登基,此时和西洲发生冲突,只怕会让宣王一等人钻了空子。”
江佐宁侃侃道。
“那要如何?若把贺叔齐放出来,让他回到西洲,那东京可还有太平的日子?”
赵廉对贺叔齐很是忌惮,又不想开战又不能放他归山,这问题难住了朝堂上的众臣。
“只要贺家和侯府在我们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
赵琰一声讥笑,立刻反驳了江佐宁的话。
“江太师怕不是老了,脑子也不清晰了?”
“那贺叔齐早已和贺家决裂,他和长弗帝姬的夫妻名分早就名存实亡,你拿这个威胁他,不觉得可笑么?”
江佐宁捋了捋胡子,赞同此话说的是有些道理。
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暂且就把他从水牢中放出来,关押在侯爵府,拖延些时日。
“回信给西洲,就说贺将军已经安然无事,要在东京静养一些日子。”
先拖延一些时日,西洲王也不会真的为了一个将军,拿两国百姓开战,他只是想借此威慑我朝,让贺叔齐相安无事。
赵琰说的有几分道理,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耐人寻味,就连他对贺叔齐也是有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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