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春日宴已然过去一个月,赵纲一次也没召见过陆南音,今日也正好是她解除禁足的日子。
只见她独自倚靠在窗前,身穿一件橘色的裹胸纱裙,洒落的长发正垂在她那细软的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正看着宫墙上的两只喜鹊发呆。
“主!今天可是你解除禁足的好日子,快来梳洗一下,去去晦气。”
“喜鹊上墙头,这可是好彩头。”
只见悯芝手中端了一盆水,径直走了进来,说道。
闻言,陆南音没应声,继续看着窗外发呆,神色看起来惆怅万千。
“主!你再这样下去,只怕官家真就对你彻底厌恶了。”
悯芝又开始嘟囔道。
她很清楚陆南音此时的想法,她和大多数妙龄女子一样,进宫时都对自己抱有幻想,幻想自己能是众多佳丽中脱颖而出那个,她既想要权利、地位,又想要那个男人的真心,如今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内心挣扎却又不敢面对。
言毕,陆南音苦涩一笑,嗓音低沉地回应道:“从始至终都是我异想天开,同是帝王家我竟然还企求他能动了真心,我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玩物罢了。”
是啊!陆南音此时终于醒悟了,她从没如此清晰的认清自己的愚蠢,当初谄媚赵廉不就是为了复仇吗?可是她现在却因为赵纲对他的冷落而感到不知所措,实在可笑。
“主!恕老奴再多嘴一次,这宫中没有靠山等于失宠,即使你再怎么对官家不满,也要装装样子,稳住自己的位置再说。”
“没有恩宠,若是肚子里有个龙嗣也行啊!到时别说萧嫔几人不敢再找你麻烦,就连皇后娘娘也得给你几分颜面。”
听完悯芝的话,陆南音微眯着双眼,勾着嘴角,可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有些发怵。
谈话间,一传话内官快步走了进来,说道。
“秉昭仪,廖大人府中派人来说,后日就是青州府廖中恒大人的寿诞,请您回府一叙。”
这消息倒让陆南音有些吃惊,在她印象中好像和廖中恒并没有什么交集,虽说她当日进宫是以廖默崇义女的身份前来献艺,抛开这些不说,她和廖家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如今却还特意来邀请她回府赴宴,想来也绝不会叙旧那么简单。
“寿诞?这廖默崇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吃惊的同时,陆南音也不禁有些鄙夷的问道。
“小人不知,这是刚刚廖府的大管家送来的请柬,请昭仪过目。”
悯芝见状赶紧将他手中的请柬接过,立刻递到了陆南音的面前,只见她眼眸低垂扫视了一圈,确定是廖府亲自送来的请柬,无误。
“知道了!你退下吧!”
说完,内官便慌忙地离去,只留两人继续待在偌大的殿内,气氛突然静谧了许久......
沉默了片刻,陆南音忽然轻哧一笑,随后慢慢坐立起了身子,嘲道:“我这义父脑子空空,心眼子倒是不少,如今也学会笼络人了。”
陆南音口中谈论的人正是廖默崇,自陆南音进宫以后,廖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原本廖家掌管青州府势力就很庞大,如今廖默崇也被提升为枢密使,这东京怕是除了赵纲以外,无人能与他们抗衡。
可是树大招风,不见得是个好事。
“主儿!你要是能牢牢牵住廖家为你所用,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如今廖家可是如日中天,深受官家信任,只要你能和廖府多走动走动,只怕官家也不敢轻易冷落你呀!”
悯芝不愧是江府出来的人,她的话一针见血,直接给陆南音提了个醒。
陆南音回想自己无权无势,现在若是能依附着廖家的势力往上爬,倒也省了不少事,如今她早已看清这宫里的一切,无权无依靠,谁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肆意蹂躏她,她绝不允许自己再经历这样的事,她要复仇,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付出任何的代价,她也愿意。
廖府外,车马停驻,来往的宾客数不胜数,看得出来,想要讨好廖府的人绝不在少数。
“主!我们到了。”
只见车帘被缓缓推开,一双纤细的玉手洁白如玉,随即一身穿粉色锦缎纱裙,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的女子,探出头来,发髻上的白玉珠花步摇显得她高贵冷艳,让人眼前一亮。
她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悯芝赶紧上前搀扶着她走了进去,不远处一双尖锐的目光,早已窥探了她许久。
“原来是她?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闻言,一旁的侍从不知他是何意,只是有些惶恐的问道:“少主!你认识陆昭仪?”
这个侍从口中的少主,正是赵琰。
马车内,他将背脊挺的笔直,眼眸中带着冷飒肃杀之气,棱角分明的精致五官,却带着一股阴沉的杀意。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哈哈哈哈哈......”
他声音低沉,仿佛多年未喘息的冰窖,语气森然地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进入廖府后......
陆南音在廖默崇的指引下,径直走到了宴席的正厅,此时廖中恒正坐在主位上,与众人谈笑,见来人是陆南音,在场的气氛瞬间冷落了下来,就连几个端茶递水的小厮,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祖父,祝您福寿延绵、万寿无疆。”
闻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陆南音。
廖中恒见状,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只得尴尬一笑,随口答道:“陆昭仪真是折煞老夫了,这你既不是我廖氏所出,尊称我一声祖父,怕是不妥吧!”
闻言,廖中恒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面前,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的意思。
见状,廖默崇也只好出言解释道:“这陆昭仪进宫前是孩儿收的义女,理应尊称你一声祖父,父亲你就别开玩笑了!”
廖默崇说笑的同时,脸色也是尴尬的紧,今日来的宾客都是朝中大臣,而陆南音又是后宫嫔妃,不好将场面弄得太难看。
而陆南音早已习惯了这些场面,她不过轻言一笑,没说任何反驳的话,只是径直坐在廖中恒的左手边,眼神复杂。
不一会,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是他脸上带着面具,遮挡住了他原本的五官,身后带着几个同样遮挡着面容的侍卫,看起来很神秘。
“廖大人,今日我们少主亲自到场为你庆贺,只是这宾客众多,有些嘈杂,还请到其他地方一叙。”
一旁的侍卫开口说道,那男子从进来便沉默不语,这勾起了陆南音的兴趣。
廖中恒见状,也不敢懈怠,急忙站起身来迎接,同刚刚对待陆南音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陆南音看着面前的男子,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男子一袭黑衣,除了高大纤瘦的身形,再没别的特征,看得出来,他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来历,以至于伪装地如此缜密。
“感谢少主的莅临!老夫倍感荣幸。”
廖中恒在他面前,恭敬地说道。
看到廖中恒,如此对他毕恭毕敬,陆南音内心的好奇又加重了几分,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停在他身上的每个地方打量了许久,企图能找出他的一丝破绽。
而这时,男子的目光忽然也看向了她,面对着面具之下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浑浊又暗淡,从他的瞳孔中感受不到一丝光点,陆南音也不禁看向他,她从没见过如此深沉的一双眼睛,幽暗的眼眸中好似一汪深潭,冷得可怕。
“廖大人,带路吧?”
一旁的侍卫开口说道,陆南音这才缓过神来,只见廖中恒乖巧地将几人带往了另一个方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陆南音只觉男人似乎和她认识,也只好谎称自己不太舒服,想自己清静清净,便将一旁的侍卫支开,带着悯芝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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