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
看着林妈妈异样的神色,再加上这酒的气味,香荠几乎是可以肯定,这酒肯定有问题!
但林妈妈是谢佳容的乳母,也是谢佳容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妈妈,又为何要害她?
谢佳容却只顾着瞧自己的得意之作,没留意林妈妈的神色:“先别端酒来,小心湿了这画!”
待笔墨干了干,她才又吩咐道:“兰馨,把我这画仔细收起来,叫最好的工匠装裱好,定要在十月初十这天前做好,若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
兰馨连忙应下,小心翼翼地妥帖收起了那卷画。
谢佳容这才接过酒,对着香荠懒懒道:“你一直盯着这酒碗做什么?你一个有孕的妾室,便是本夫人有心赏你,你也喝不得的。罢了,看在你还算知趣,退安吧。”
香荠抿了抿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
香荠垂目,转身退下。
待香荠退下,谢佳容才慢慢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菊香从口中蔓延到了全身,竟比往常所饮要口感醇厚得多。
看着满园的菊,谢佳容一时兴浓,又多饮了几杯。
林妈妈终于放松下来,转身对兰馨使了个眼色。
十月初六的清晨,天中下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雨。
雨声中,谢佳容晕晕乎乎醒转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疼,身上好似压了个谁的手臂,沉甸甸的。
放肆!我乃谢佳长房嫡女,谁人敢如此大胆?
她骤然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衣衫凌乱,身上是点点春痕,那处也痛得厉害。
她惊怒地转过身去,陡然看到陈子盛熟睡的侧脸。
“啊!”
谢佳容尖利地喊了起来,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却不是一场噩梦。
与此同时,香荠也幽幽从梦中醒来。
她这夜都睡得不大好,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刚起没多久,明月便趁着雨幕来了,带来了一个叫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大少爷昨夜宿在了静心轩里。”
香荠陡然瞪大了双眼:“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梅香今早都急坏了。若是大少爷真的把心放在正房夫人身上,她这样的背主之人,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明月道:“也真是稀奇,那位竟突然愿了。我还以为她会这样守着身子,直到进棺材呢。”
香荠苦笑道:“恐怕不是她愿了,是有人想让她愿。”
明月不解地蹙起眉头来,香荠这才把昨日的见闻和明月一一讲来。
“这么说,谢家的人是疯魔了不成,竟连给自己亲生女儿用药的下作法子都想得出来?”
香荠心中暗自想,最可怕的是,恐怕她们心里觉得这样才是为谢佳容好吧!毕竟在谢家夫人的心里,什么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子嗣重要。
只可惜,谢佳容的罪是白受了,谁能想到,陈子盛是个不能生的呢?
明月转而又有些解恨地道:“看来苍天还真是有眼,报应不爽!”
明月也不是傻子,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当日在假山后失身于陈子盛,少不得谢佳容和梅香主仆二人的“功劳”。她一直苦于报复屋门,没想到谢佳容竟然也会遭此报应!
香荠默了默,谢佳容折辱了她多年,几次想要害死她,她心里又何尝不恨?可得知谢佳容遭罪了此事,她心中也还是有些不忍的。
她本以为,只要像谢佳容这样有个好出身,便再也不用像她们这帮下等人一样受罪了,可实际上,身为女子,哪有能潇洒痛快一生的呢?
罢了。
香荠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日过来,便是要说这个?”
“也不是。”明月的脸上突然有了点点光彩,拉着香荠的手道:“我弟弟给我写信了!”
明月有个弟弟,香荠一直都知道,不过在明月被卖入府中后便一直没有联络,听闻此言也笑了起来:“好事啊,信里怎么说?”
“我字识得少,还得劳烦你帮我看看。”明月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小心翼翼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用眼神巴巴地看着香荠。
香荠接过信,这信上印的名字叫“二丫”,估摸着明月的旧名,落款也是一个月前了,看来这封信兜兜转转了好久才到了明月手里。
她展开信纸,细细读来,信中的字迹虽显稚嫩,却写得规整。
读罢,香荠抬头,眼中满是欢欣:“你弟弟真有志气,他说他正在刻苦学习,待考取功名后能将你赎出去,叫你务必等他。你的父母也一直记挂着你,若能收到此信,记得给他回信,叫他心中安定。”
明月的眼眶微微泛红,双手紧握着信纸,仿佛那是她与外界联系的唯一纽带:“真的吗?他…他还记得我?他们、他们还愿意赎我回去?”
“说什么傻话呢。”香荠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真好,如此以来,你也算前路有望了。”
明月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她已许久没这样开怀地笑过了:“好!好!我这就回去攒银子,给弟弟攒赶考的路费!”
“只是,我不大识字,能否再劳你帮我写个回信?”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香荠的肚子道:“不知你的身子,还可以么?”
香荠自是应下:“无妨的,我闲着也是闲着,每日也会写一些字打发时间。”
明月许久没见家人了,似有说不完的话,估摸着陈子盛要回去了,才不舍地和香荠告别。
看着明月离开的背影,香荠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羡慕。
燕国律令里,士人若是有了举人以上的功名,便可出双倍银两,赎买入了奴籍的家人。而她这样无父无母的来历,便是有银子也无处使的,不然也不会想到偷身契这个下下之策。
小兰看出了香荠的伤感,安抚道:"姐姐!咱们二少爷这样的才学,必然要比明月的弟弟要出息千倍百倍的!可你连独自逃出江州的法子都想到了,为何便不愿相信二少爷一回?"
香荠自然是相信陈子安的,可那与她的出路有什么相干?
他若想有青云路,路上总是不能有她的。
香荠紧紧握住颈间的玉牌。
由于摩挲了太多次,那原本还有点点棱角的玉牌,因承载了太多的情意与时光,已温润通透,透着点点光亮。
也不知二少爷,眼下在白鹿书院内,在做些什么呢?
香荠不知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少爷,如今便在江州城内。
“少爷,您的腿可还好?”
昌荣扶着陈子安缓缓下地,盯着他的眉眼,紧张道。
“还、还好。”
陈子安勉力答道,行走间牵动了伤处,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已休养得差不多了,日夜兼程赶回江州,没想到这几场秋雨却叫他的腿疾又犯了起来。
他不敢回府惹得众人担心,便下榻在一个小客栈里,继续等这一场秋雨过去。
忽地,外头传来敲门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子安,在么?是我。”
“苏兄,快快请进!”
两人回江州为图轻便,只带了少许行李。陈子安腿上有疾,昌荣也离不开身,陈子安只好传信给好友苏冠清,让他帮忙置办些起居所用之物。
苏冠清快步走进来,外头秋风萧瑟,可他的头上竟冒着丝丝汗意:“子安,你知道么?不知有什么途径,黑市里已把上榜的名姓提前传出来了,只花二十两便可看榜,整个江州的学子里都已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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