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惜妍记忆有几分混乱,却很快垂眸,睫羽微微颤了颤。
滕煜心中微动,幽暗的眸添了一丝柔光。
滕煜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对她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她昨天的话,是愤怒后的冲动。虽说七八分都是真的,但只要有两分是假,他也知足。
滕煜按下按钮,窗帘全部打开。
窗外橙红绚丽的夕阳如油画晕染,美轮美奂,一如她的容颜嫣然美艳。
滕煜走过去坐在床边,修长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侧脸,声音低醇如水:“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池惜妍轻轻闭上眼,黛眉微蹙:“头晕。”
滕煜斯漠俊逸的脸带着担忧,指腹轻柔地按着她的太阳穴。
他从来不在乎他会被伤害多深,因为只要昭昭能在身边,所有的痛都会消失。
他只是担心她。
可是,他却放不了。
良久后,见她舒缓不少,才说:“你睡太久了,吃点儿东西吧。”
池惜妍也觉得肚子饿了,没有拒绝。
两人绝口未提昨晚的事。
佣人送来了清淡的饭菜,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再吃些?”喂了小半碗,池惜妍便摇头,滕煜劝道。
池惜妍没有什么胃口,是真吃不下。
滕煜也不勉强,放下碗筷。
“想出去走走?”滕煜虽然是问,但不用猜就知道她的想法。
这是他们的默契,前世二十年的夫妻,和如今的相处太像了。
她隐忍沉默,他照顾迁就,已经成了习惯。
谁也不去打破那快要断裂的关系。
给她披上外套的时候,滕煜似是不经意间开口:“昭昭,以后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你与朋友自由交往。我不去嫉妒,不去多想,但你不可以离开我。”
滕煜还是说了出来,退让中也那么强势冷硬。
这也是他的底线。
池惜妍抬眸,男人英俊的面容格外认真,她心中依旧淡然。
只是,谁能想到曾经手握重兵权倾一世的王爷,会承认自己是个妒夫?会一退再退呢?
若是滕煜知道她所想,怕是会苦笑,他何止善妒,更疯狂的也想过。
池惜妍抿唇不言,走出别墅,身影矜美若轻云淡逸。
花园梅花悄然露出枝头,雪后如洗,花开更娇。
池惜妍望着朱红的花瓣看了半晌,忽然开口:“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喜欢梅花吗?”
池惜妍知道滕煜在听她说话,却没给他回答的机会,自顾地说:“因为它开在茫茫大雪之中,孤独却干净。”
不像她,站在高寒之巅,满手肮脏。
“有时候我很羡慕它,弱小却凌寒独开,像是在嘲笑我懦弱。”池惜妍抬手,轻轻捻着冰凉的花瓣,她虽是笑着眼底却有说不尽的悲凉,“那年冬天,我在等它凋谢,它败了,我也解脱了。”
滕煜心口的刀痕隐隐作痛,面色更是苍白了一分。
池惜妍似是不知道自己的话如同用刀插在滕煜的心口,自得地摘下一朵寒梅。
花艳似朱砂,衬得纤长指尖更加白皙,漫不经心地拨动花蕊,淡粉的指甲显得比它娇柔。
“滕煜,你我都死在冬日里,就知道冬日有多冷。”池惜妍垂眸敛去了笑容,目中清冷得不近人情,“就算这一世没有太子,这样的冷我们还会再尝一遍。”
那朵花从她指缝间跌落,沉寂在松软的土壤之上,花落亦归根。
滕煜紧捏拳,指尖泛白,眼底一片猩红,咬着牙槽艰难地说:“不会。”
昨天的事,她果然不会轻易原谅他。
池惜妍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徒留地上撕碎的残花与蕊。
……
研二第一学期考试结束,池惜妍没准备继续在浮海市。
原本还有实验调研的项目要做,池惜妍请了假,买好机票准备回家看看父母。
以前和家人再如何有矛盾,与前世的种种相比,现在的在她的眼中,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只是碍于她突然有了前世记忆,不想骤然间打破他们原本的相处方式,将她不可控的世界搅得更乱。
天气阴沉,夹杂着寒风。
池惜妍提着行李走进机场。
行人来来往往,有的神色匆忙,有的默然排队。
而一边的长椅上,一个男人坐在上面修长的腿随意交叠,优雅矜贵,黑色西装一丝不苟,添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身旁不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甚至想拿出手机拍照。
只是男人身上气场太强,叫人望而生畏,没真敢拿出手机。
滕煜从池惜妍走进来就一直看着她。
池惜妍已经取了登机牌,回头看见滕煜还在,蹙了蹙眉。
滕煜知晓她最近一直躲着他,没有多等一秒便起身迈步走到她身前,也许慢几步她就跑了。
池惜妍抬头望着挡住去路的高大男人,唇角微抿。
“回家?”他明知故问。
池惜妍抬眼,美眸清冷薄情,却叫人深陷其中。
“让开。”池惜妍终于肯直视他,淡眉凝霜。
“晚些走行吗?”滕煜上前靠近,池惜妍却退了一步。
滕煜蹙眉,深眸一暗。
池惜妍无声望着他。
滕煜深吸一口气,妥协:“我知道了。”
池惜妍抿了抿唇,瞥开视线,绕过了他。
就在错身的一瞬,滕煜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怀里。
铺天盖地男人清冷的味道包裹着她,揽着她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占有味十足。
“早点儿回来。”滕煜在她耳边说道,声音低哑,听得出他在压抑着什么。
她这生人勿近的模样,叫他心里很难受,却也只能往肚里咽。
池惜妍推开他,退出他的怀抱,声音冷然:“时间要到了。”
说完她侧身擦肩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滕煜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登机口,他才揉了揉眉心,离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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