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安又上前抓住孙均的手,欲将他拉回何府。
“说什么!”
孙均猛地被拉起,又扬手一甩,朝后踉跄了几步,扶住桌子,嘴角抽了抽,又狠下心来说着许多令自己都难受的话。
“说什么?”
“说我喜欢她?”
“然后过不了几天,便又回边疆,生死未知。”
“青黎!”
“你不是不了解吧?”
“她那性子,你叫她等我一辈子?”
“若是哪天,我一席马革裹尸送还府中,你叫她如何?”
孙均抬起半耷拉着的眼皮,看着谷梁安,又左脚绊右脚的朝他走过去,一把搭着他的肩头拍了拍。
“谷梁兄!”
“你为人踏实稳重,又一心爱慕她。”
“好好待她。你才是那个能与她厮守一生,幸福一生的人。”
是夜。
月拢寒星。
青黎在院中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得孙均房中亮起灯光。
等得久了,腰上那不适的酸痛感又刺刺地传来。
青黎又转眼看了看大门的方向,见那边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动静,终是带着失落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这边,孙均拖着醉成一滩烂泥的谷梁安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空旷无人的街道一时间净被谷梁安嘟嘟囔囔的醉话填满,颠三倒四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回到府中后,将谷梁安安顿下来,孙均的困意也已散了大半。
披着月光,漫无目的地走在这府中。
一晃已经近两年了,这府中景致还是如从前一般......
只是原本你们常常乘凉赏月的凉亭,却已被夷为平地。
好端端的,这倒让孙均有些疑惑。
不知不觉间,孙均竟行至青黎房外。
见着屋中亮着的微黄的灯光,好似那烛火隔着窗棱向孙均投来了阵阵暖意,引得孙均脸颊泛起两点梨涡。
忽然,窗上投来一抹黑色的丽影,那影子在窗棱上缓缓移动,又垂头定住。
孙均沉醉地眯起眼睛,抬手伸出食指。
沿着那抹剪影的轮廓描绘了起来。
而那画框中的剪影,也跟着动了起来,抬手寻摸上鬓发之间。
一抬手,万千青丝如瀑般倾落。
惹得孙均呆呆地将手举在半空,痴痴地望着。
随着屋中的灯光熄灭,孙均才回过神来,自嘲地轻笑一声,手颓然地跌落。
他又守在青黎的门前,呆坐了大半夜。
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才起身离开。
“哎呦!”
孙均刚跨过中门,正欲拐弯回房。
迎面便撞上来个脸生的丫头,那丫头见孙均这通身肃杀的气派,连连道着对不住,便朝着后院偏门赶去。
“如今新来的丫头这么勤奋?天不亮便起来干活了。”
孙均心中感叹着你们调教有方,又打了个哈欠,回房倒头便睡下了。
“呼,好险......”
芍药出了院门,背抵在院墙上,抚着自己的心口。
怎么这么早就有人在院中行走?
还是个脸生的,长得如此凶神恶煞......
芍药回想起孙均脸上那道横贯的刀疤,又是一个激灵。
连忙摇头将它甩出脑中之后,提着裙子步履匆匆的赶至季府后门。
轻扣了三下门之后,里头的人将门打开一条缝,只漏出小半张脸来。
见得来人是芍药没错后,又将她一把拉至门后,伸出脑袋见左右无人,赶紧将院门关上。
“这个你收好,寻个时机,添到那妇人的吃食中去。”
“这是何物?”
芍药见着那黄纸固封的药粉,并不敢伸手去接。
“叫你拿着便拿着,问那么多!”
那人不与她多解释,直直将那药包塞到她怀中。
“还有那小贱蹄子,你叫她今日务必想法子来见老爷一趟!”
“若是不来呢?”
芍药无法,只得将那药包往怀中藏得紧了些。
“姐姐您是知道的,她如今可是眼高于顶,哪里肯听我的?”
那人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一方粗布帕子。
将那帕子展开,露出一条带血的貔貅菩提子珠串来。
“你将这个给她,她不敢不来。”
芍药见那珠串,上头还有貔貅。
不必开口询问,便知这定是月季那个赌棍哥哥的物件。
芍药嘴角一勾,微微低头福身,隐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是。”
芍药恭敬谨慎地退出了院门,走在回何府的路上,手中颠着那块黑布。
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得意。
月季啊月季。
你从来自诩聪明,可没想到自己也有栽在我手上,玩计谋玩砸的一天吧?
不过你这招法确是不错!
到时你一走,这季府自然得倚靠我来行事。
何府那头,我再做个苦肉计,他们不照样对我感恩戴德。
到时,这何府、季府,两头的便宜......
芍药越想越高兴,仰着头朝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拱了拱手。
“月季姐姐~芍药在此,先谢过姐姐帮我开路了!”
回过神来,芍药又眉头一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找了个角落,见四下无人,手探入衣中摸出方才的药粉。
“若用你,我岂不要同那妇人一同陪葬?哪还能等到他许的日后的富贵荣华?”
想至此处,芍药将那药粉扔至一旁,拍了拍手,加快脚步朝何府走去。
“大人、夫人,又出门了。”
你与何立正唤来早饭准备享用,一旁谷梁安的下手正垂首朝你们禀报。
“嗯,满月宴将近,她们有动作也不稀奇。”
何立给你布着碗碟,“今日特地来禀,是有何异常?”
“大人眼明心亮,今日那蹄子不知抽什么风,大早上的便朝着空天拜了几拜。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谢谢月季给她铺路......随后又将从季府带出的药粉包随手扔掉,这才一脸得意地回府......”
“药粉包?”
“是,正是这药粉。”
那人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微微掀开帕子一角,露出那药包的一角展示给你们看。
“拿去给蒋义福瞧瞧是什么。”
何立抬手扬了扬,又给你盛了碗豆浆。
“是......”
“还有事?”
何立见他还不走,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豆浆又朝他问道。
“想来这药粉定是害人的脏东西,可这蹄子却将药粉扔了......”
“可瞧她今天那样子,也不像是要投诚的态度。我是担心,她还留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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