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宁正在兴头上,哪儿听得了这个啊?蔡尚宫的一番苦口婆心无异于泼向他的冷水,高声打断了她无数次,可蔡尚宫也不甘示弱。
她祖父当年就是御史台的言官,一心劝谏帝王,最终撞柱而死。蔡尚宫如今也是越辩越激昂,一开始她的确是为自身计才出声的,但到了这个地步,她更是要为这后宫中的三千宫人们争一争,不能让她们就这样葬送在了后宫,日后还要跟牲畜一般被人拉去配人!
众人见蔡尚宫陈词激昂,也深受鼓舞,一时间倒把万言宁呛得没了声音。他平日娇憨可爱的一张脸逐渐扭曲起来,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一把拉过蔡尚宫,趁她不备就按着她的手指在死契上盖了手印。
这才露出一个天真烂漫地笑容,俏生生地对着其他掌事们道:“啊?怎么办?都按上了呢?你们不会以为不盖手印就能有多高贵吧?”
又笑着望向蔡尚宫,“您说您老怕什么呀?这是用来保护您的契约呀!不然你一把年纪了,还有谁会管你呢?死了都没有人知道。在这宫里,至少还有人会把你拿去火化了,埋在花树下,日后见到那花,不就相当于见到了你吗?这多好啊?”
众人被他这副样子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在言语,万言宁又微笑着挥挥手,示意顺子把那些没签的死契交给众人。让他们明日务必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签完,签不完的,就先拉去婚配,直到生出的孩子能把这些死契签完为止。
蔡尚宫被按着签了死契后就昏了过去,其他人也不敢再言语,踉踉跄跄地把蔡尚宫扶起走了。
皇帝近日政务繁忙,日日在御书房内议事,偶尔也只让李四通把叶轻衣接了来,两人用用膳,说说话。叶轻衣有心把事情闹大,又怎么会跟皇帝说这些呢?
直到第二日,负责伺候蔡尚宫的宫人发现她吊死在了自己屋里,这件事才被捅到了皇帝那里。
经过排查,除了蔡尚宫之外,还有另外三名掌事也因为无法给万言宁交差选择了自尽,被发现时有两位早已断了气。其中一位姓胡的尚衣,今年才三十二,正是前途无限的年岁。
还有一位发现的早,被及时救了下来,她正是那位胡尚衣的姐姐胡尚食。两姐妹手拉着手自尽,谁料她的刀子钝了些,被人救了下来,而妹妹却丧了命!醒来便抱着妹妹痛哭不止,连李四通都看不下去,忙挥手让人退下,自己也到门外守着,等她好好跟妹妹道别。
当然事情还不止于此。蔡尚宫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脸都被划烂了。她留下遗书,说蔡家满门忠烈,祖宗有训,蔡家后人身死事小,失节事大,纵是侍奉君王,也绝不奴颜婢膝!她如今已沦为奴籍,不能令先祖蒙羞,便自毁面容,终身不归!
蔡家书香门第,如今还有人在朝廷做官,仅为京县县丞,官虽小,但在清流中却是出了名的。蔡尚宫是他的远房姑姑,关系不近,但当年要不是姑姑寄给他的银两,根本没有如今的他。
听说了姑姑被人侮辱惨死,蔡县令蔡恩扬立时便带了全家披麻戴孝在宫门口跪候,要接回姑姑的遗骨,带她返乡。为了表达不满,有血性的蔡家人还到处东拼西凑,凑了五十两,说要将姑姑的奴契买回。
如今京都人人皆道蔡家恩义,背地里没少骂万言宁和皇帝。
宫里的人看到蔡家此举,也明白了兔死狐悲的道理,人人顶了奴契跪在紫宸殿外,紫宸殿跪不下,便一直跪到了宫道两旁。
紫宸殿内,皇帝和万言宁相顾无言。万言宁怎么知道他只是想讨好皇帝会弄出如此多的事端来。他往日见着祁疏玉也没有怎么劳神劳力,便能引得人人称赞,前呼后拥。怎么到了他身上就成了这样了?
他哭得真情实感,连眼睛都肿了,皇帝也没有理他。刚想叫顺子去给他拧个帕子来,就听李四通冷漠地提醒道:
“禀贵君,顺子也在外头跪着呢!”
万言宁听闻简直是怒不可遏,就要大发雷霆,就听皇帝克制的声音传来,他明明没有发怒,但那话语却像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不仅是顺子,伺候你穿衣洗漱,为你端茶送水的人现在全部都在外头跪着呢!是朕错了,你从来不是天真懵懂,你是骨子里的恶!其实从你做第一件错事开始,朕就应该惩罚你!管教你!”
万言宁一听,顿时更委屈了,大声嚷嚷起来:“什么叫做我错了?都是他们活该!是他们先让我不痛快的!他们一个个都该去死!”
皇帝听到他的话,像是终于死了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眼泪慢慢从脸颊下滑落,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感情,低声道:
“宁宁!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也是最后一次帮你。如果你还是这样,那我们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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