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一根箭矢疾驰而来,穿透刀疤男的胸口,一股艳红的血喷在顾言空洞的脸上。
“啊——老大,谁,是谁?”另外几人立马提起裤子,惊慌地环视周围。
一个身穿银烟色的男子飞跃而来,手持弓箭,在半空中拉开弓弦,瞄准目标射击。
矮子男惨叫都没来得及,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咽了气。
剩下的人吓得四处逃窜,结果便是被一一射杀。
顾言则是一动不动,眼角滑下泪,整个人像破败的娃娃,没了灵魂。
君景尘放下弓箭,见到那张相当漂亮的脸,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后唇中无声地叹息一声,脱下身上的外裳罩在他的身上,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顾言身上一暖,鼻尖骤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幽香气息,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一双凤眸带着空洞的美感,默而不答。
他脏了!
而颜冬的精神已经崩溃,抓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浑身沾满泥土,狼狈到极点。
“公子。”不远处跑来一队人,顾言浑身僵硬,把头缩在君景尘的外袍内,紧抿着发白的唇。
君景尘看了看鸵鸟一样的顾言,上前想触碰他。
他声音脆弱,疯狂地抗拒:“别,别碰我。”
“没事了,坏人都死了,没有人会伤害你。”君景尘收回手,温柔的声音响起。
而颜冬承受不住这一切,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顾言听到人体落地的声音,露出苍白的一张脸,强撑起破败的身子,把外袍裹紧自己,迈着沉痛的步伐缓缓向她走去。
“需要帮忙吗?”君景尘担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顾言咬了咬牙,一声不吭,上前搀扶起颜冬,脚步踉跄地离开。
君景尘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胸口涌起莫名的情绪,那股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多年后,他才明白,是一眼心动。
*
顾言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洞,把昏迷中的颜冬安置好,扫了一眼身上质地上乘的外衫,脱下后给她裹好。
半夜,颜冬做起了噩梦,也发起了高烧,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去找水,结果摔了一跤。
紧接下来的日子,因为身无分文,靠着野果充饥,渴了喝泉水。
因为颜冬高烧不退,他只能带着她往镇上走,两个人衣衫褴褛,像乞丐一般,人见人避。
呵......他曾是光鲜亮丽的骄子,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是命吗?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想过去乞讨,走在大街上,他漫无目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是个废物。
连怎么乞讨,也不会。
就在他望着包子铺香喷喷的包子时,只靠喝水充饥的肚子疯狂咕咕直叫,他咽了咽口水,刚想上前乞求一个包子,却被老板厌恶地驱逐。
“走走走,哪里来的乞丐,别挡着我做生意,臭死了。”
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顾言的心脏,但想到娘亲还在生病,两日未用食,只能僵着一张脸上前。
“老板,能不能给我一个包子,我以后一定会付你银子。”
包子店老板脸一沉,拿着面擀走上前,对着他比划,低喝道:“滚,臭乞丐,别在这碍眼,想吃白食去别的地。”
顾言满是灰尘的脸一慌,脚下忍不住地往后退,因为饥饿的原因,身子无力地往后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老板,包子怎么卖?”
老板抬起头,顿时眼神一亮,热情地招待:“这位小公子,包子一文钱一个,刚刚出笼,香的咧,你要几个?”
顾言见到四周指指点点的人,只能无措地站起身,低着头往前走。
“等等。”身后传来声音。
他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双拳紧紧握着。
祁承御身着一袭墨色的锦服,稍显稚嫩的脸上沉稳,走上前,把手中的包子递到他面前。
“包子,给你。”
听到这话,顾言惊愕地抬头看他:“什么?”
祁承御把一袋冒着热气的包子往前送了送:“你不是想吃吗?”
“为什么?”顾言双眼迷茫地看着他,一脸的困顿之色。
“没有为什么,想不想要?”祁承御淡淡地开口。
顾言不再顾及,伸出手接过,口中翻滚着酸涩,鼻尖一酸:“谢谢。”
他这两日受尽了前所未有的人间疾苦,遭了无数的白眼,娘此刻还躺在破庙中,短短几日,他已无家可归,像条流浪的狗。
刚刚还看见了他与娘亲的通缉令,他该何去何从?
祁承御蹙了蹙眉:“怎么哭了?”
是的,顾言隐忍了几日的泪,在收到这份善意的包子时,终于忍不住滚落。
他双腿一软,抛却自尊,跪了下去,对着眼前衣着华丽,差不多同样大的小公子磕头。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娘,她病了,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祁承御嘴角微勾,居高临下道:“我可以救你娘,但为我做事,付出的代价不小,你考虑清楚,若是不忠心,我也可以给你银子,你自己决定。”
顾言咬了咬牙:“不用考虑,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他如今还有得选择么?一个身无分文,带着病母的通缉犯,还能怎样?
“好。”祁承御神色莫名,应了下来。
接下来,他安排了大夫给颜冬看病,购置了一间宅子安置两人。
颜冬醒了之后,精神有些疯癫,时常大喊大叫,有时候还到处打砸,甚至还会打顾言。
而他强忍着崩溃,一一承受着。
在一个午时,祁承御来了,当着颜冬的面,对顾言说出了需要做的事。
顾言面色一白,惊声道:“入宫,当太监?”
“对,在这之前,我会让人教你武功,不愿意的话,你可以拒绝。”祁承御背对着他,那抹并不高大的身影,却透着让人忍不住臣服的王者贵气。
一旁的颜冬正咬着手指,听到这话,身子一僵,随后站起身,兴奋道:“入宫好,言儿,你答应好吗?以后当了大官,让娘过好日子。”
看了一眼颜冬,顾言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酸涩,艰难地吐出一字:“好。”
他曾有一段娃娃亲,未婚妻叫姜黎,她很温柔可人,可他净了身,做了那无根之人,身子脏到了泥泞里,永世不能翻身。
虽然姜家没有退婚,但他知道自己不配!
便托人寄了退婚书,也在这期间,姜家被灭门。
姜黎临死前托孤,叫姜柚宁。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祁承御是皇子。
而他,是一颗棋子,潜伏在宫中负责传递消息,当一把夺命的暗刃,杀掉挡住皇位的所有人......
因为他的忠诚,慢慢地受到帝王的重用,杀出一条血路,爬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位。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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