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抱胸,霍连环尽力克制着,沉着眉眼仔细端详她,思索着该怎么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缓缓,他目光往下移动,瞥见她握在手里的小玩意儿,唇角不禁一松。
“你要是真的喜爱小泥偶,下回靠岸,我买个更大大,更美的给你。”
一瞬间凤鸾的小脸浮出两朵红云,她的小手紧握了握。
“不必!我---我根本就不喜欢,现下正好还给你。”手臂一扬,那小泥偶先是砸中他的身躯,跟着落在塌上。
凤鸾强令自己不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沉默流转了好一阵子,霍连环终于有所动静,他拾起那完好无缺的彩绘泥偶,倾身过去,再次拉开红绳为她戴上。
“我说我不---”她赌气的抗议在接触到他锐利且深刻的注视后,自动消声。
霍连环淡然的说道:“喜欢就留着,看不上眼就丢进海里,用不着还我,要不---把它摔碎,踩碎,砸碎,敲碎,你想如何全随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离得远远的,别来烦我。”
他薄唇一扯,“关于这一点,恐怕要叫你失望了。”他温热的粗掌抚上脸颊,指尖还调度的拨弄她的耳垂,“鸾儿---我的凤鸾,你和我还有得玩,一切才刚开头,我怎舍得放你走?”
“霍连环!”她颤着唇,他那沙哑的低唤,害她呼吸一窒,抬手欲拍掉他的触碰,小手却被他抓个正着。
“放开,别碰我!”她随即挣扎起来,下一刻,腰身被一股力量施去,男人强而有力的健臂将她禁锢,锁在那结实的胸怀里。
“不要---”她的气势陡弱,动弹不得,被迫去听取他的心音,咚咚!咚咚!---她下意识的数着,心中又酸又苦,不禁悄悄的合起眼睛,关住就要泛滥而出的水雾。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下颚抵在她的发顶,他似乎挺无奈的说。
凤鸾方寸一凛,“你---你你这么对我,算计我,还说我闹?”
狂狼般的委屈当头罩下,她的鼻音尽现:“你和那些恶人全是一个样儿,最终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那张藏宝图,可能比他们坏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你骗我,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说了那么多话,做了那么多事,为来为去,就像我卸下心防,方便你打探藏宝图的事---霍连环,你坏透了,坏透了!”
他要是当真使坏,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心劲儿吗?
猛地,霍连环将怀中的姑娘推开一小段距离,坚定的按住她的肩膀,双眼燃着两把火炬,一字一句全喷在她脸肤上---
“让我告诉你,现下的我,在你面前的这个我,根本就没有把那张众人争破头的凤氏藏宝图放在眼里,若不是它该死的刺在一个姑娘的背上,该死的把那片粉嫩嫩的背毁得乱七八糟,而这个该死的姑娘又该死的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时刻偷了我心,该死的让我满脑子全是她,该死的叫我放不开,舍不掉,若非如此,我他妈的该死的才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他的气息粗嘎,额角的青筋又不听话的浮动,见那对雾眸无辜且迷惑的怔望。他心有不甘的晃动她的肩膀,恼怒的低吼:“你他妈的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他说了什么那---那那那---到底是什么?
凤鸾心跳如鼓,耳中嗡嗡作响,她不能明白,却叫他狂躁的神情和那一连串‘该死’给震住了。
“你---”她细细喘息,思绪凌乱,换了换才又掀唇,“霍连环,你,你你---”
他恼得翻白眼,想使劲摇晃她,更想掐死她,可惜想归想,他舍不得。
正欲将心中的打算说与她知,舱房外突有人擂门,是通天海,那语气有掩不住的急躁:“二爷,大姑娘的船有古怪,八成是出事了。”
闻言,霍连环神色大变,倏地放开她。
“霍连环!”
“乖乖待着,无论发生何事都别出来,记住。”丢下话,他起身,随即又弯下腰轻啄了她的红颊,然后旋身离去。
“霍连环?”她下意识的唤出,可是男子已经拉上水门,将她独自留下。
凤鸾怔坐了一会儿,似乎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紧绷,忽地七手八脚的挨近那扇窗,外头不知何时起了大雾,灰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海天界线,似是狂风暴雨的前兆。
猛然间,不远处闪动一道火光疾射而至,海面上轰隆大作。
她惊呼,整个人被震得跌倒,刚攀住木塌勉强爬起来,外头又轰隆隆的接连入弯,船身随即剧烈晃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儿。
是火药!她年头刚起,船身陡地自荡,她惊呼一声,后脑勺‘砰’的撞上了木墙,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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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背一阵阵的烧灼疼痛,将她的意识从混沌中微微抽出。
“老太姑---”模糊间,记忆带着她飘回到刚满六岁的那年春天,她裸着背,趴在床榻上,绿竹院随风作响的竹音飘送进来,幽幽回转---
“好疼啊---老太姑---鸾儿好痛,背好痛---”那一针针烙在肌肤上,令她全身发烫,她记得那番疼痛,常是泛麻---她淡淡的牵唇,麻了也好,一旦麻痹了,自然也就不疼了。
忽然,一道清雅嗓音,在她的耳畔低喃:“别怕,再忍忍,得让药性渗进皮肤里,慢慢的蚀灼,才能充合除去,一会儿就好了,别怕---”
有我在,别怕---她长睫轻颤,记忆飞跳,背部仍是痛,脑中却映出了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咧嘴笑时,是那么多让人心动---
她要问他,有好多,好多的话要问个清楚明白,最重要的是,他话里头那个该死的姑娘,到底是不是---是不是说她?
“霍---霍连环---霍连环---”
“他不在这儿,他没事的,别怕,我会照顾你的。”那柔嗓如曲。
是谁?
一只略凉的软掌贴在她的额头上,掺着冷香,为凤鸾轻拢发丝,凤鸾终是睁开了眼睛,那雪白的轮廓渐渐清明,女子素衫凝肌,竟是红颜白发,既长且直,如雪缎般的银丝。
“你是谁?”凤鸾欲要撑起自己的身子。
“别动,背上还敷着药呢。”女子出声安抚,唇角静弯:“我适才帮你点了‘宁神香’,你再睡一会儿吧。”
空气里多出来一抹幽香,似檀香,又好像调进来某种淡雅的气味儿。
“我不想睡---我---不想---”她有好些事要问,她得找到霍连环,他---他到哪里去了?她不睡---可是眼皮好重,仿佛吊着千斤的巨石,怎么也支撑不住。
胡乱呢喃声渐微,悄止,她再次睡去。
---二次掀开眼皮,凤鸾已全然清醒,这一觉睡得既足又饱,是自从被霍连环劫来之后,难得的安眠。
一思及那个男人,她的心一促,陡地由床榻上坐起,背部因她突来的举动泛出了阵阵刺痛,她轻抽了一口气,丝被顺肩滑落,背脊一凉,这才惊觉自个儿身上仅着小衣,吓得她险些摔下床榻。
“穿上吧!”斜后方忽地递来衣衫。
“啊!”凤鸾又是惊呼,抓紧丝被赶忙回首,对上雪白女子幽幽的双眸。
“你---”凤鸾眩惑着那女子的红颜白发,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原来不是我在做梦,你---你是真的。”
女子静笑,主动帮她穿衣。
凤鸾双颊微嫣,欲亲自整理衣衫,背上又是一阵疼痛,只得借助对方的手,为她穿衣。
“谢谢。”
女子摇了摇头,轻语:“你早晚还需各敷一次药,连续十日,背上的不适便能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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