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法宫演武堂。
欧阳刻稍退半步,如影随形般,标枪似的万青松跟进了半步。
再退两步,依然如是,难以拉开距离。
于是倒纵而出,贯注内力的双脚弹跳力极强,这一退身纵跃与原地超过三米!
万青松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并未拔身而起,仔细看去便知,他双脚明显未曾沾地,依然是疾趋迫近的姿态。
然而此次毕竟有个先后之别,要跟上欧阳刻的退势,必须要抹消这三米之距。
时间上产生了空隙!
欧阳刻一掌前推。
距离只能截断敌我之间的肢体触碰,却截不断离体而出的无形劲气。
强如万青松,亦无法解除这个物理障碍,但他目力敏锐,挥掌一封,与空际飞夺而至的无形掌劲对了一掌。
无形的波荡激起了一股旋风,瞬即消逝。
欧阳刻胸中气血翻涌,仿佛真的跟掌力远为强劲的对手对了一掌。
如若在出掌后第一时间移动身形,想必无须承受招架的反震力。
他心下匆匆滑过念头,万青松又已近身。
左手尾指轻轻一动,丝线状劲气构型成功,直切敌手右肩。
万青松身形微侧便避过,左掌捏拳,已贴上了欧阳刻的鼻尖。
欧阳刻松了口气,也同时泄了口气,摇头道:“不成的,我差远了。”
作为宏法宫近年来公认的第一高手,万青松未与黄衫人交过手,又不似黄衫人那般性情跋扈,他性格内敛,素来不喜多论是非,与教内任何人都从未发生过口角。
因此他的武功是高于黄衫人,还是差相仿佛,甚或略有不及,却再也无法验证了。
黄衫人已死,此生终究没把老情人萧白云救出苦海。
“要有效运用内力外放之功,我可能还要多下点功夫。”欧阳刻道,心下更感丧气。
“圣子之意,是内力外放用来打……打架或者杀人?” 年轻的怀恕堂堂主姬终年问道。
他长得仙风道骨,穿着类似道士的革袍,看起来最多三十来岁,颏下却留着一缕三寸有余的长须,不时捻须挼几下,老气横秋的。
“对呀!”欧阳刻讶然,又道:“武学修炼,总是要用来战斗的,否则还练什么……就算内功吧,也是武人力量的体现。”
“此意非止不善啊圣子!”姬终年苦口婆心的,“打打杀杀岂益于道心修炼?武人练的是武功,修的却是身心啊!”
欧阳刻笑道:“所以道心就是遇事退让,能避则避,切莫与人争锋?”
“对!”
演武堂里四位高层异口同声,圣女石翠柔脸色怪异,到处环顾。
万青松解释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探寻更艰深入微的力量源流,方为武人毕生夙求,且应当应份,怎有暇他顾?更遑论与人口角争斗,那是……根本上本末倒置了呀!”
乔天赐道:“我等毕生修炼功法,打磨体质,所求者不外以强健的身体,来指引心底正道所向,凡正道者,切不能以杀止伐,恃武力为凶器暴行,似黄衫人霍铁固之流,纵然武功再强十倍,那也是争不来圣子之名的。”
刘逸岭道:“霍铁固属实偏离了道心修炼,非但常日里酒色无度,且杀心旺盛,圣子阁下有所不知,他带一群弟子赶上门去残杀圣子族袍,端端为了一个邪门女子萧白云,只因……唉!其因由荒唐至极,老夫委实说不出口。”
“有何说不出口的?我师父对霍铁固不假辞色,时已二十载有余,此贼色念熏心,贼心未死,近年来又反复纠缠,每次都闹得极其难堪……哼!”
石翠柔冷哼一声,接道:“一年前来到神女教,他……霍铁固还说,他马上就是圣子了,就要跟圣女成亲了,其实他早就跟那个圣女有染,只因对我师父夙愿未了,这才跑来关怀问候,简直天下间无耻之尤!”
四位高层齐齐摇头喟叹,对霍铁固这个死去的教内高手,竟都是又憎恨又瞧不上的态度。
欧阳刻大开眼界,不由问道:“萧白云今年几岁了?”
“今年四十九岁,你什么意思?”石翠柔忽然念头一转,急忙问道:“我师父还活着吗?”
“我想让她活,她就活着。”欧阳刻笑道:“我想让她死,那她必须得死啊。”
又道:“女大三,抱金砖,这个霍铁固可能也是求个意头。”
他数学真好,一下子把年龄差距推算出来了。
“圣子不若放这个萧白云一马,杀……杀人总之是不好的。”
姬终年白瞎了一副精雕细琢的仙风道骨,尽说没营养的。
“那个试炼场,又鼓励本教弟子彼此对杀,跟你们的所谓道心正念,岂非相悖?”欧阳刻抬杠。
姬终年摇头道:“属下向来反对弟子间所谓试炼,委实用意不明,莫名其妙。”
“我等倒也未曾鼓励过……”
刘逸岭语声迟疑,说着瞥了一眼乔天赐,后者没吭声。
还是万青松最实诚,接道:“试炼场,正是磨砺道心的最佳途径,武人的人品与练功的用意,置于其间自一目了然。”
刘逸岭与乔天赐齐声称善,姬终年摇头不语,石翠柔脸含冷笑。
这个说法倒新颖。
假如郭靖进入试炼场,以他性格,纵然身负重伤危在旦夕,很可能仍对敌人下不去杀手。
假如郭靖从那样的试炼场里走出来,是真能磨砺道心!
前提是他的武力值,要胜过侪辈一两筹,三五筹……
欧阳刻问道:“常听人说起气机交感,说是超远程都能感应武者气息,这是如何做到的?”
“我做不到。”万青松摇头。
他只是内功深厚,运用于外力打斗时,迅猛有效而威力强劲,却于气机交感一途未解究竟。
欧阳刻在另外三人脸上环顾打量。
“只消由我加载元力入脑,此后这名弟子无论身处天涯海角,我自能锁定气机。”刘逸岭道。
乔天赐拱手道:“刘兄为气机堂堂主,于人体气机一道所得精深,探测精准,我等皆不如他。”
姬终年点头又摇头,接着再次点了点头,道:“术业有专攻,以恕道体念万物滋长,荣枯生灭,难以虑及气机遥感之确切,属下也不得不服,刘兄的气机堂奥法神妙,在我教建功卓着。”
“我现下假若去往苗疆或藏地,躲得又极其隐秘,刘堂主也能坐在这里把我找出来?”欧阳刻追问。
“站着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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