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妃!”
弘历也顾不上责怪永璋了,令宫人把绿筠扶起来坐到凳子上,又拿来了一块帕子,绿筠接过,擦拭着嘴边的血迹。
她看向弘历,面露哀求之色,道:“皇上,永璋失言是事实,但他年纪还小,口不择言,请您看在他年幼的份上,不要责罚太过。”说到最后,她几乎已经是气喘吁吁。
弘历亲眼看着绿筠吐出那么大一口血,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责罚永璋,挥了挥手,道:“你今日的事情,朕暂且不跟你计较,若是你日后再说这些话,朕绝不姑息!”
永璋还是一副恍惚的模样,听到这话,回过神来,磕头道:“儿臣谢皇阿玛隆恩。”
“还有你,纯贵妃,”弘历看向一旁的绿筠,皱眉道,“你病成这样,竟然还过来,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的禁足就免了吧,等回宫了,朕会派太医来问你诊治。”
绿筠落下来泪来,又想要跪下,弘历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谢恩。永璋连忙上前来搀扶住她,母子俩走出了大营。
等在外面的海兰迎了上来。
等看清绿筠下巴上的血迹,海兰吓得三魂没了气魄,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绿筠摇了摇头,道:“不碍事,你放心。”她带着永璋和海兰走了一段路,见周围终于没人了,这才对永璋道:“你怎么敢对你皇阿玛说那样的话?别说你皇阿玛,连我都想要骂你!”
永璋低着头不说话。
海兰皱眉道:“永璋说什么了?”
绿筠把永璋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海兰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永璋。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永璋不是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想出这样的话来呢?海兰皱眉,问道:“是不是有人教你说这些的?”
永璋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是……是娴娘娘。”
又是如懿!
绿筠和海兰对视一眼,海兰扶住绿筠,道:“永璋夜深了,,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许说这些不懂事的话了,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
“嗯,你回去吧。”
永璋垂头丧气地走了,绿筠看着永璋走远,这才在可心和海兰的合力搀扶下慢慢走回去。
夜风好凉,吹得她好冷啊。
海兰冷声道:“纯姐姐,这娴贵人先是在皇上面前挑拨,又去挑唆永璋说出这些话来,这种人,万万留不得!”
绿筠吓了一跳,慌张地去看四周,又去看海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性子那么温顺,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海兰的脸色愈发冷:“温顺,那是对好人的。若是我对着坏人也温顺,那不就成了人人都欺辱的了?”
绿筠咳嗽了两声,只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她疑惑道:“娴贵人不怀好意,可我实在疑惑,为什么她要害我呢?我跟她无冤无仇,从前还很是交好,这实在没有理由啊。”
她摇头叹道:“等我身子再好些,再去查查吧。”
话虽这么说,可绿筠的身子却一天差似一天。
她吐了那口血,仿佛把她的所有精气神都吐了出来,她比从前更加瘦削了,吃得也很少。等回到了京城,她便整日都待在钟粹宫的床榻上,不曾下来过。
海兰一有功夫就来钟粹宫照看绿筠,看着绿筠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的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咬着牙擦干净泪水,伸手握住绿筠的手。
绿筠的皮肤都是枯黄的,海兰哽咽道:“纯姐姐,永璋很好,三公主和永瑢也很好,你不用担心你的孩子们。”
她低下头,一滴泪滴在了手背上,“这些天来,你清醒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纯姐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海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道:“纯姐姐,皇上没有怪罪你,还给你找来了三个太医。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不仅是弘历,宫里众人都带着东西来看望绿筠。海兰沉默着一一谢过,只是在接过如懿送来的燕窝时,海兰抬眼,和如懿对视。
如懿淡淡地笑了笑。
海兰面无表情,道:“娴贵人送了东西,就请回吧。”
海兰坚信,就是如懿害得绿筠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现在还能冷静地站在这里,不去撕了如懿的脸,如懿就该感天谢地了。
海兰想,等绿筠彻底好起来,她就跟如懿算账。
可绿筠到底没有好起来,甚至没有熬到新的一年。
紫禁城入冬了,天也一日凉似一日,海兰照例每天来钟粹宫。寝殿里烧着炭火,很是暖和,海兰望着红罗炭发呆,心想这殿里可真是暖和。
她不由得想起从前住在咸福宫里的日子,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记忆竟然还是这么清晰。她记得那时她被高曦月克扣了炭火,她只能在冬天到来时躲在被子里取暖,那样的日子,她不想再过第二遍。
可后来去了钟粹宫,一切便都不一样了。绿筠从来不会克扣她的东西,自己有了好东西也会送给她一份,来钟粹宫之后,海兰终于过了第一个暖和的冬天。
海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如懿从来就没有对她好过,如懿给的那点小恩小惠,连绿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愉妃……”
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海兰的回忆,海兰回过头去,只见绿筠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笑着看着她。
海兰连忙走了过去,欣喜道:“纯姐姐,你可算是醒了!”
这几天,绿筠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短,现在绿筠看着清醒了不少,海兰很是欣喜,她问道:“纯姐姐,你饿不饿?要不要进些粥?”
“不必了,”绿筠摇了摇头,嘴角依旧是温柔的笑意,眼底是海兰看不懂的感情,“这些天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能好起来,”海兰摇头道,“永璋、永瑢和三公主都很好,钟粹宫上下也都很好,您不必担心!”
“有你看着,我自是放心的。”
绿筠的语气似乎很是惆怅,道:“海兰,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永璋的那句话。因为我好生养,所以皇上才让我生孩子,你说是这样吗?”
海兰怔住,随即摇头道:“才不是呢!纯姐姐,那都是娴贵人说的,若是皇上当真对你没有情谊,怎么会让您当贵妃,让您有这么多的尊荣呢?”她心疼道:“纯姐姐,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也是这样,”绿筠笑道,语气却很委屈,“不然,我这些年都算什么呢?”
海兰看着绿筠的笑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很像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下一秒绿筠就道:“海兰,我怕是不行了。这么多年来,我没求过你,如今在最后求你一件事,你照料好我的三个孩子,好吗?姐姐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海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绿筠说完这些话,便觉得眼前越发模糊起来。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永璋,额娘,不能继续护着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还有永瑢……璟妍……”
耳边响起了哭声,是谁在哭呢?绿筠的记忆都模糊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好累,想好好睡一觉。
绿筠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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