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从他们口中。
也得到了众人一直寻找的答案。
简而言之。
宁城现在就处于“无政府”的状态。
混乱的像一锅煮了一天一夜的热粥。
前任知府年迈。
早在五年之前。
便寿终正寝。
他多次上折子。
说明自己的情况。
请求朝廷派新任官员赴任。
全都被凌霄那个昏君暗中扣下。
自认大漠这不毛之地捞不到油水。
干脆置之不理。
连管都懒得管。
正好让这座城池跟他的亲弟弟一起。
自生自灭。
倒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也正是从五年前。
知府撒手人寰。
属下无人能堪此重任。
又没有朝廷正式任命。
无人敢擅自僭越。
宁城一时间群龙无首。
便让这些早就心怀不轨的贼人钻了空子。
像他们这种小型反社会组织。
大大小小。
宁城之中便盘踞着数十个。
要是这些人能拧成一股绳。
势力还真不容小觑。
可越是这种人。
越是瞧不起全世界。
哪怕占村为王。
也不愿甘心屈居人下。
久而久之。
竟然也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就是苦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起初。
凌辰也曾带领驻守的官兵镇压,反抗。
可那昏君连死了知府都不闻不问。
就怎会管宁城的军队。
说是驻守边疆的战士。
但实际没比老年旅游团好到哪去。
早就不是能奋力杀敌的年龄。
可为了保护自己热爱的家园。
还是熬尽了最后一丝心血。
死的重如泰山。
西北汉子。
果然血性。
要不是这天然隔绝的地理屏障。
要不是萧诗函他们来的及时。
西北边陲怕是要成为外地冲进华夏。
烧杀抢夺的突破口。
那贼寇被带出来的十名精兵。
绑了个结实。
有薛家两位将军坐镇。
他们也只能打打下手。
毕竟。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哪来表现的机会。
“姐姐,喝水。”
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小姑娘。
羊角辫歪歪斜斜。
大眼睛忽闪忽闪。
冲薛染宁跑了过来。
眼神里满是感谢和敬佩。
还没等薛染宁言谢。
就被身后追出来的妇人。
一把揽入了怀中。
眼神一半猜疑,一半惊恐。
“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女侠,我们这就走。。。”
“等等。。。”
那妇人抱着孩子。
一溜烟儿就消失在黄沙之中。
恨不得兔子都是她孙子。
常年积累下的恐惧。
似乎也练就了他们特有的求生技能。
薛染宁百口莫辩。
伸出去接水碗的手。
就这么悬在半空。
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如果说龙城百姓眼中皆是被多年戏耍的绝望和冷漠。
那刚才那位妇人眼中却只有一种情绪——
恐惧。
如惊弓之鸟。
如杯弓蛇影。
草木皆兵。
想来也不难理解。
谁家好人。
住在“黑社会”割据纷争抢地牌的地方。
能高枕无忧。
那些撒不出去的邪火。
早晚要遭在他们普通百姓身上。
而老幼妇孺这些弱势群体。
更是举步维艰。
就算萧诗函亮明了身份又如何。
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了好几年。
也不见朝廷有任何动静。
突然有一天。
出现了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
说自己是当今圣上,大周女帝。
谁知道这是真有其事。
还是什么新兴的团伙。
更可怕的是。
这伙人的武力值。
还远超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的地痞无赖。
如果这些人当真有心作恶。
那普通百姓怕是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留不下一点。
谁又能不怕。
或许只有那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愿意相信擒住贼人的哥哥,姐姐。
当真是女帝手下的两员大将。
还愿意为了感谢他们。
送上一碗算不上清凉的苦井水。
虽然薛染宁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双唇干涩开裂。
这怕是她渴急了也舍不得喝。
能拿出手的最好东西了。
或许是薛染宁英姿飒爽。
让女孩看见了楷模。
也看见了希望。
或许是杀她爹爹的仇人。
现在正跪在那女将脚下。
她只是想报答姐姐替自己报了杀父之仇。
才义无反顾的从破败的土屋中冲了出来。
不顾母亲的阻拦。
跑的飞快。
薛染宁更是百转千回。
内心如惊涛骇浪,翻腾不止。
她就算杀了眼前这些祸害。
怕也是难以平复百姓的恐惧。
她能听到。
周遭的土屋之中。
百姓都在窃窃私语。
在猜测,在挣扎。
这内心的拉锯战。
跟龙城百姓如出一辙。
黑土地的百姓。
受尽了欺骗。
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
黄土高坡的黎民。
遭尽了祸害。
除了用尽全力的活着。
便再无其他追求。
大凌王朝到底伤害他们谁更刻骨铭心。
薛染宁没有资格下这样的结论。
但她知道。
身边的大周新贵也都知道。
想让他们的生活恢复如初。
又谈何容易。
几年来的不闻不问。
就像一根带倒刺钢针。
深深刺入了宁城百姓的心。
就算拔出来。
也要连着皮带着血。
留下的伤口。
又该用什么。
又该用多长时间。
才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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