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只知他改了功法,更名浣灵,却不知到底做了何种改变。后来几次仙门联手,得见他出手,结合之前的情况才慢慢猜出来。传信相询,他也默认了。”
慢慢说完从前的事情,明烛才觉手中茶杯早已空。欲抬手重添,却被林屿抢了个先。
“过去太久了……”明烛饮下新添的茶水才觉出喉咙干涩。
“在说重风的事吗?”
众人循声转头望去,见重竹一步踏入屋中。
重竹回了蓬莱便在自己屋中与鹤玄传信,连禹梧桐都没顾得上去看。
明烛点点头算是回应他方才所问:“恩。”
“重风的事我略微也知道一些。”重竹在绿央身旁坐下,继续道,“做了主事后,我也未曾见重风真正出过手。后来觉察出异样,师兄和阿姐倒是猜出来一些,到底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让我谨慎小心些。没曾想,他竟藏了如此多……”
明烛喟叹道:“我也没想到……”
“不知道他如何习得这与御灵相似之道……”绿央手托着腮,撑在桌案上嘟囔着,旋即又询问起重竹来,“师叔,可与师父通完信了?他如何说?”
这次重竹与鹤玄通信用的并非寻常传信之法,而是通信法阵,与先前各宗议事法阵异曲同工。所以重竹和鹤玄、鹤雪等同于面对面深入交流了一番,对外界和重风现在的情况描述得更为细致,更方便做出判断。
“关于他如何能控制那些服药之人,师兄还不敢妄下定论。师兄直言,此绝非御灵。控制如此数量的灵,消耗极大。吸纳阵法灵力,恐为他延长寿元,大幅增加修为之举。”
听完此话,绿央也道:“是,御灵一道无需借助外力,与灵力相辅相成,且……”
说到这里她顿住,差点一时口快在众人面前说出心法,即使在场都是极为信任之人,但秘技心法也断不该随口说出。被明烛看一眼绿央才反应过来,及时调转了话头。
“重风以药作引,才可控灵,自热与我和师父的道法不一样。”
众人不置可否,唯明护刚刚这一时半刻的时间,已经在脑子里将方才师父所言旧事和现在的情况过了一个来回。此刻见师父脸上也有无奈之色,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疑虑。
“依着师父所言之事,可是有什么事让重风窥见了门道,起了邪念?”他在脑海中抓住刚才听来的零星片段,继续道,“师父说美人面之前还发生过一为祸九州的大事,那是何事?可是因着这个……”
明护说完这个,就见明烛和重竹齐刷刷地看向他,顿时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身旁的大师兄都好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明烛幽幽道:“还能是什么事。”
“啊……”
明护轻轻地“啊”完这一声,就见绿央换了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在茶杯上敲着。
绿央微笑着看他,道:“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魔君现,天下乱,灵石出,天乾阵启的事儿呗。”
明护当即明白过来,难怪刚才师父和重竹前辈都用那种眼神看他。可这也不怪他嘛,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那时都还没有明护这个人呢,说不定姐姐都还是个刚冒芽的小树苗,他上哪儿知道去。
不管明护一时的赧然,也听不见他内心的嘀咕,绿央继续道:“只怕确实是因为那一次,重风就在心里盘算天乾阵了。后来又因着师父,他前后串联起来,倒想出了这个延寿助修的法子。”
两位长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但心里也知道真实情况应当与她说的差不离太多。明烛心中一时感慨,突然又想起八岁那年见到的那个笑脸和月下被拉长的身影。时间过去太久,长大后重风的样貌已经不甚清晰,他也没过多关注。唯那纯净的笑脸和孤独的背影,让他记得格外清晰。
想到此处,明烛内心不免又生出些忧思来。
“我实在没曾想到,他覆了重戟,改了道法。过了这许久,竟也生出这些心思来。”
明烛满腹忧思,这句话的尾巴也带上了些不自觉的喟叹。但那本就轻若鸿羽的叹息,即刻就被另一道声音掩了过去。
“哪些心思?他的心思,哥哥你还不明白吗?”
说话的仙鹤一步踏入屋中,带进来一些还裹着寒意的春初晚风。
“爹爹!”
应了女儿的呼喊,南天随即坐在了明烛身侧,手伸到众人看不见的桌下,与对方十指紧扣。
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凉意,明烛曲指摩挲了两下,便道:“晋州的事,妥了?”
“不太妥。”说起晋州,南天觉出一股子疲意,将脑袋放在明烛的肩头,道,“杨家做了重风的走狗,挟了五同宗大半的人,叛了。”
他语气没有太多的起伏,却听得绿央心神一荡,顿时就拍桌而起。
“什么?!”她眼睛睁大,一时都没能从这消息中缓过来。她知夏书筠与风羲关系亲密,在云泽宗更是当众表明了立场。只是没想到夏书筠还能牵动杨家同她一起,连带着把五同宗也一道拉下了水。
绿央心里一时又慌又乱,慌的是五同宗现在如此情形,时祺要怎么办;乱的是,这夏书筠和风羲竟然谋算如此之深,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重风了。
心中思虑万千,她忙不迭地就问南天:“那晋州和五同宗岂不危矣。念安呢,现在何处?”
“放心,爹爹已驱了叛逃之众,为五同宗仅存的良辈下了结界。只是晋州,情况确实不好。”南天想宽女儿的心,却也知道无从宽起,只能道,“时小宗主先前在云泽就受了伤,我带回来了,此刻正在厢房休息。”
一屋子人,顿时都没个眉头舒展的。绿央更是肉眼可见的心焦起来。自以为思虑、准备都周全,却被这短短一天时间破了粉碎,事情变化之快,情况转变之多,打得她措手不及。况且,她要忧心之人,远不止时祺一个。
明烛最是知道女儿的心思,便温柔道:“去看看你师妹吧。你也安心歇一歇,这一晚上也急不出什么来。明日咱们再谈正事。”
绿央心知此刻再急也急不出什么来,应了便出门往时祺的院子去了,明护自然是跟着。林屿被明烛遣了去加强宗门结界,顺便把宗内事务归拢一下。毕竟再逢九州大乱,蓬莱宗内部首先不能乱。
小辈可以歇上片刻,剩下的三个长辈人物却是一刻不敢耽误,依然在屋内商量着这一系列事情。
绿央一踏入那方院子,便觉察出了异样。灵力外泄,自厢房之中窜出许多,已隐隐有暴乱之兆。没有犹豫,她大步走到那屋外,推门而入。
屋中,时祺坐在榻上,双手搭在盘起的膝盖上,双眼紧闭,正在与体内混乱的灵力抗争。而坐在她身后的时珏,双手覆在她的后背,试图帮她一把。两个人都眉头紧皱,看起来运作得辛苦,时珏头顶上的叶片都在不断抖动着。
绿央快步走到二人跟前,一把拉过时珏的手,自己则一掌拍在了时祺的后背上。绿色的灵光顷刻间把二人笼罩,自绿央手心流出的灵力缓缓进入时祺体内,将那乱窜的力量一点点捋顺了,归到它们该在的位置。
在绿央为时祺调息的时候,明护已经上前拉起了被震倒在地的时珏,两人静默地立在不远处。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那阵灵光终于渐渐隐去,时祺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一些,体内方才还混乱的灵力明显已被压了下去,恢复了正常。
绿央收了手,走到时祺面前蹲下,拉住了她。
“念安可好些了?”
听得这声温柔的问询,时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血丝还未尽数消下去,一层薄薄的水汽又重新覆了上来。
时祺张开干涩的嘴,道:“谢谢师姐,已好了。”
绿央看着她,道:“你消耗过度,又乱了心神,这才导致气息不稳,差点灵力暴乱。以后不可如此了,你是想担心死师姐吗?”
时祺像是卸了力气一般,闷闷地“恩”了一声,便身体前倾,把头埋在了身前人的颈窝里。
“师姐,五同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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